“嘶——”白晗醒来的时候脑袋还是有些钝痛, 就像是被丝线勒住一般，细细密密的, 但不像晕倒之前那么严重和难以忍受。
白晗勉力掀开沉重的眼皮。迷迷糊糊看到一抹熟悉的人影，伸出手轻轻拽了拽对方的衣角：“杜阮蓝？你怎么来了？”
眼前的人影顿了顿，忽然拂开她的手，转身要走。
“别、别走。”白晗赶忙去拉她，但她浑身无力，撑不起身子，一片衣角都没够着，对方已经飘了出去。
别走呀，你是来找我的吗？你来找我做什么？
白晗有一肚子的问题想要问她, 心里期盼着她能说出自己想要的答复，但对方就这么毫无留恋地消失了, 白晗感到一阵失落，她脑袋昏昏沉沉的，千般复杂心绪涌上心头，就好像被毛线团束缚住的猫咪一般, 找不到头, 也挣脱不开。
很快, 她便在这无助的情绪中又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她终于逐渐清醒过来, 脑子也开始运转了, 她睁开眼盯着床尾的床幔, 微微眯起眼睛。
“师尊, 你醒了？”门口传来一道惊喜的叫声，白晗艰难转过头，看到杜凝蓝端着一只木盆, 见她醒过来，眼泪唰地就落了下来。
杜凝蓝来不及放下木盆，飞快走过来半跪在床边，激动地抓住她的手：“您醒了？还有哪儿不舒服？您需要什么药？或者其他什么？我帮您去拿？”
白晗已经算是这个世界被人无法企及的顶尖高手了，若是她受伤生病，都不知道该找谁来看她。
在她昏迷的这段时间，杜凝蓝吓得三魂七魄差点都散了，几乎每分每秒都在担心白晗的状况，甚至夸张到时不时就要试探白晗的鼻息，生怕她在悄无声息中去了。
虽然知道她的照顾起不了作用，但杜凝蓝还是贴心地为白晗擦身洗手，在觉得白晗嘴唇干燥的时候喂她水。
竭尽全力让她舒服的同时也算是给自己找点事情做，省的一闲下来就胡思乱想。
看着她手里的木盆，白晗不知怎么的，突然忍不住噗嗤笑出声音。
这一笑，脑壳嗡嗡嗡的颤抖，被震得有些疼，她不着痕迹轻轻皱了皱眉。
杜凝蓝来不及问她笑什么，又赶忙说道：“哪里不舒服吗？”
白晗想摇头，但立刻忍住了，低声道：“我没事。”
杜凝蓝都快哭出来了，死死咬着唇，但还是不可避免地拖了哭腔：“没事怎么会晕倒？没事怎么会昏迷这么久？没事怎么会……”
说着说着，眼泪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似的不断顺着脸颊往下掉，杜凝蓝更咽着彻底说不出话了。
白晗最看不得她哭了，一见她掉眼泪，整个人都慌了，手忙脚乱找东西给她擦眼泪：“你别哭呀，我真没事，你看，我好好的……”
谁知，这一着急就起得有些猛，眼前一阵眩晕，白晗差点栽回去。
“师尊！”杜凝蓝也慌了，眼泪都来不及擦，赶忙去扶白晗，但眼前就像是蒙了一层纱，手差点戳白晗的脸上，白晗抓住她胡乱挥舞的手腕，这才后知后觉慌张胡乱抹了抹眼泪，委屈巴巴看着白晗。
看着她给被抛弃的大型犬一般的楚楚可怜的表情，白蛤简直哭笑不得，她手肘撑着床想要坐起来，但杜凝蓝就像是如临大敌似的，赶忙止住她：“您小心点。”
“没事。”白晗伸手拂开她搀扶过来的手，摇头，“我真没事，不过是先前神魔大战留下的一些旧伤，我都差点忘了。”
“神魔大战？”虽然没有亲身经历过，但从历史记录中就能看出，当初的那场大战死伤惨烈，而白晗是奔着和魔尊同归于尽而去的，可想而知即便活下来，身体和修为也受了不小的冲击和伤害。
虽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但最后毕竟还是瘦死了。
杜凝蓝担忧地望着她，想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毕竟闭关数万年都没能痊愈的旧疾，她一个普通人问问又有什么用？
毫无意义罢了，还不如不问。
“别担心，不碍事的，我修养两天就好了。”白晗见她忧愁的眉毛几乎都要打结了的模样，赶忙岔开话题道，“对了，是你带我回来的吗？怎么回来的？”
她没有灵力，自然是没法御剑带自己回来的。
难不成是……
忽然想起睡梦中迷迷糊糊看到的模糊身影，白晗心里有了一个猜测，眼眸晃了晃，试探着问道：“这么远，还要爬山，是不是……”
“我雇的人。”杜凝蓝回答道，“师尊晕倒了，我吓坏了，当时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现在说起来，杜凝蓝脸上还是一阵的后怕，她又看了一眼白晗，似乎在确认对方是真的没事了，“正好遇到一位修者。”
白晗狠狠皱了皱眉。
杜凝蓝立刻说道：“我也知道陌生修者是很危险的，若是对方杀人夺宝，我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还会殃及到师尊。”
白晗：“我不是……”
杜凝蓝又打断她：“师尊不是怕被我连累，而是担心我。”
白晗：“……”话都被你说了，那我还能说什么。
杜凝蓝紧接着说道：“但当时我太慌张了，他先看到了晕倒的您，才主动过来问的，我便赌了一把，让他一个人到澜山派捎了个话，寻了个弟子带着咱们回来的。”
白晗点了点头，欣慰地看向杜凝蓝：“吓坏了，辛苦你了。”
杜凝蓝摇头：“不辛苦，只是师尊的身体……”
“没事，先前用力过猛，身子有些虚罢了，调息两日便好了。”白晗眼底闪过一抹落寞，但还是不甘心地问道，“我昏迷的期间，一直都是你一个人进出吗？”
杜凝蓝：“是。”
白晗又问道：“那我叫你，你听见了吗？”
杜凝蓝眯眼，疑惑说道：“没有啊，中间师尊完全没醒过。”
“没醒过？”白晗惊讶，看到杜凝蓝肯定地冲着自己点点头后，白晗也不确定当时自己是真醒了那么一小会，还是那段完全就是自己做的一个梦。
白晗抿了抿唇，不问了，也不追究了。
无所谓了，她有没有来，来做什么，其实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今后白晗一定要全身心投入任务，把自己能给的最好的都给反派，让她体验人世间极致的美好后，毫无遗憾地离开这个世界。
至于——
现实世界都没找到的，怎么可能在虚拟世界中拥有？！
……
“还没查出来？”自从那次昏迷之后，白晗的精神头一日不如一日，有时候说着话就能睡着。
但她的修为却丝毫未减，甚至还莫名其妙上涨几分。
白晗以为是自己修炼除了岔子，走火入魔了，赶忙让系统帮自己做了个全方位的检测。
系统：“没什么大的问题，仙魔大战时你的一部分修为被封印住了，如今封印松动，你的修为会稳步上升，直到封印完全解除。至于嗜睡，是因为你的身体一时之间无法承受巨大的灵力冲击，在自我修复和滋养。”
“封印？”当初同归于尽不是应该催化自己所有的灵力自爆吗？怎么还会封印自己的力量？
时间隔得太久了，白晗绞尽脑汁也想不起来当初的详细记忆，只有一道模糊的影子时不时闪现在脑海中。
就像是隔了一片大雾，朦朦胧胧，白晗依稀觉得熟悉，但却对不上是谁。定睛想要仔细看的时候，那道人影却犹如水月镜花一般，在阳光下轻轻涣散了。
次数多了，白晗也就不再刻意去看对方的脸，但她知道，这应该就是当年被她炸死的魔尊。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是选择我，还是选择天下苍生？”
谁？是谁在说话？
“为何是我做选择，你为什么不问问自己，是要选择我，还是要选择一方之主。”
这道声音异常熟悉，熟悉的白晗都不敢辨认，恍惚间白晗似乎飘到了一座陌生的宫殿前，望着略有些熟悉的建筑和布置，她犹豫着推开门，走了进去。
满屋子都飘荡着大红色的透明纱帐，层层叠叠，旖旎暧昧。
纱帐拂在白晗的脸上，她微微眯起眼睛，环视一圈，视线落在内殿最深处。
“废去一身功力？”那人哈哈大笑，只是这笑容里充满了轻蔑和嘲讽，饶是白晗不明白前因后果，也听得极为不适。
突然，笑声戛然而止，那人语气陡然沉了下来，咬牙切齿道，“若是没了修为，本尊就任你宰割了？”
“我何时说过只你一人废除修为？”另一道声音清冷异常，丝毫不为对方激动的情绪所影响，冷淡说道，“如果你愿意，我和你一起隐居山林，即便只有树百年的寿命，那又如何？”
“你！”那个自称本尊的人似乎没想到对方如此决绝，愣怔数秒后说道，“若是我没了修为，又如何保护你？”
“我说了，我们可以找一个任何人都不认识我们的地方，远离世俗，像是凡世间最平凡的人家那样……你如此顾此言他，究竟是听不懂还是压根不想自废修为？”
话锋陡然一转，语气犹如一把尖刀，毫不留情狠狠划破了遮羞布，另外一人恼羞成怒：“我不想？白晗，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猛然间听到自己的名字，白晗耸然一惊，第一时间还以为是自己偷听被发现，赶忙想要找地方躲藏，但很快便意识到，她不是在叫自己，而是在叫……对面和她说话的那道熟悉声音的主人。
大雾逐渐褪去，其中一道人影逐渐变得清晰，白晗眨了眨眼睛，竟然发现那人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
若不是对方神态清冷，眉心微蹙，眉眼间自带疏离的高岭之花气质，白晗都要以为自己分裂了，一半坐在那边，另一半站在这里。
“我想什么？”就连反问的语气也是淡淡然的，仿佛这世间根本没有能够牵动她情绪的事情。
“你想什么你自己最清楚！”那人冷笑一声，走上前去，一把掐住“白晗”的下巴，低头逼视，“你是想骗我自废修为，好借机将魔宫一网打尽对不对？”
“我说过，若你和我走，你魔宫上上下下都有一次机会，我这次让它们离开，但自古以来，仙魔两立，下次它们对上其他修真者，我便管不了了。”
“呵，我为什么要相信你？你骗我的还少吗？”
“你问我是怎么想的，我心里这么想，便这么告诉你了，至于你信不信，那就是你自己的事了。”“白晗”淡淡道，“我总不能剖开我的心脏，让你直观地去看我是怎么想的。”
顿了顿，白晗明显感觉到了她的不自在，果然半晌后她又说道，“至于你说骗你，起初是你将我掳来，强绑在……我为了脱困，不得不耍了点小花样，但那毕竟是先前的事了，如今这么长时间以来，我何时骗过你？”
“是，你是不曾骗我，你每次都是光明正大想离开。”
“我……”或许是觉得对方无理取闹，完全无法沟通，白晗抿了抿唇，“若是你依旧不信，我可以先自毁修为……”
话音未落，只见“白晗”神情一凛，猛地抬手朝自己丹田拍去。
似乎是已经提前预知了那丹田破裂，筋脉尽断的痛苦，白晗头皮一麻，下意识出售想要阻挡。
“谁？”里面人很快注意到了外面的异常，警惕出声。
迎面一阵掌风袭来，犹如千万根牛毛针扎在脸上，白晗赶忙伸手格挡，但还是晚了一步。
“是你？”掌风挥开了横档在白晗面前的纱帐，凛然的气势逼得白晗睁不开眼，只听到对方声音无比惊讶，“你、你们，是……谁？！”
已经逼近到眼前，甚至下一秒就有可能削断白晗眼睫的杀意陡然被收了回去，胸前的压力卸下一大半，禁锢着躯壳的套子似乎也松懈不少，白晗挣扎着想要睁开眼，但还没等动作，一阵强风袭来，她就像是没有重量似的轻飘飘被吹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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