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复按压了几次,终于听见老太太嗓子眼里发出了呼啦呼啦的喘息声,手脚也微微动了起来。
“哇……”随之爆发出一声冲天嚎哭。
围观的们禁不住惊呼起来,唏嘘一片。
王香草跟姚桂花一起把老太太扶了起来,边用力拍着她的后背,边说一些暖心暖肺的话。
等老太太停止了哭声,王香草又打发人去屋里倒了开水,先放到自己嘴下吹了吹,再让她喝起来。
老太太喝过几口水后,慢慢安静下来。
王香草对着围观的人说:“好了……好了,没事了,大伙都回去吧,让大婶子休息一下。”
人们相继离去,走出了很远,仍能听到她们在议论王香草,连声称道,夸她不简单。
“香草,俺可真服了,你啥时学的这些能耐呀?”姚桂花也对着王香草竖起了大拇指,夸赞起来。
王香草淡然一笑,伏在姚桂花耳朵上,小声说:“大婶子只是火气太大,昏了过去,就是俗话说的那种‘老牛大憋气’,缓一阵自己也就好了。”
“换成我就傻了,光吓就吓死了,哪还敢动手求她。你倒是冷静,不慌不乱,一步步把唤醒了。”
“来,搭把手,先把老人扶到屋里面去。”王香草招呼道。
她们一人一边,搀起老人进了屋,帮她脱掉弄脏的衣服,让她躺到了炕上。
王香草把姚桂花扯到旁边,小声说:“去把她儿媳妇找回来,不然谁来照顾老人?”
“都闹成这个样子了,儿媳妇还能照顾她?”
“没事,不就是吵个架嘛,让她给婆婆道个歉没事了。老人家又不傻,以后还得儿媳妇照顾她,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姚桂花点了点头,说:“好吧,我出去打听一下,估计不会走远的。”
“嗯,快去吧,不把人找回来,咱们也没法离开。”王香草说完推了姚桂花一把,自己又回到了老太太身边。
“香草啊,多亏了你了,要不然我这条老命就没了。”老太太说着,老泪纵横。
王香草客套几句,然后问起了她跟儿媳妇吵架的事情。
老太太吃力地爬起来,斜倚在墙上,叹息一声,说:“让我咋说出口呀?简直丢死人了。”
“大婶,有啥别闷在心里,说出来就舒坦了。你放心,我会保密的,绝不露出半个字。”
老太太擦一把眼泪,说起了跟儿媳妇打架的过程——
今天上午,娘家的一个侄子来串门,说是来探望老姑,还带了一大包好吃的东西。
老太太乐得不行,说啥也留他吃饭。
还把儿媳妇赵红艳喊了过来,帮忙炒了几个菜,然后坐下来一起吃喝。
赵红艳还主动陪着表哥喝起了酒,有说有笑,开心得不得了,一来二去就喝高了。
看上去表哥的酒量不大,饭没吃一口,就醉倒了。
赵红艳脸蛋绯红,双眼迷离,她对婆婆说:“你这屋就一盘土炕,又那么脏,还是让表哥去西屋吧,正好有一张闲床,前天刚换了床单。”
老太太想都没想,就答应下来,跟儿媳妇扶着侄儿去了西屋。
说是分家过日子,实际还在一个院子里,婆婆住东头的一间,儿子跟媳妇住西边的三间。
表哥醉成了一滩泥,躺到床上,深睡过去。
赵红艳掩了门,悄悄退了出来,帮着婆婆收拾了饭桌。
婆婆一边忙活,一边嘟嘟囔囔埋怨起了侄子,骂他没出息,明明酒量不行,非要喝成那个样子。
赵红艳倒是通情达理,说男人喝醉一回怕啥?他也是见到你高兴,才放开来喝那么多的。
婆婆倒了一茶缸凉白开,打发赵红艳送过去,说大热的天,又喝了那么多酒,不喝水会烧坏的。
赵红艳答应着,接过茶缸去了西屋。
老太太忙完手中的活,上炕犯起了迷糊。
似睡非睡中,她却突然听到一阵奇怪的动静。
老太太仔细一听,这才知道那声音是从西屋传过来的,因为天棚上面是通着的,一点儿都不隔音。
她打一个机灵,意识到了什么。
擦身下床,出门走到了西屋,隔着窗子一看,顿时傻眼了。
说到这儿,老太太又哭了起来,边哭边说:“我让她活活给……给丢死了,这个……这个不要脸的……”
王香草知道她看到了什么,安慰她说:“他们都喝醉了,一时犯浑,你就当啥没看见算了。”
“那个不要脸的,她哪还个女人样呀?竟然骑在那个混账东西的身上,还……还……”
老太太脖子一梗一梗,话也说不出来了,憋得脸色紫红。
王香草赶紧转过身子,帮她捶起后背来。
过了好大一会儿,老太太才缓过来,“咋就这么没出息呢?早知道这样,我留他吃啥饭呀,这不是自找难堪嘛!”
“大婶子,事情已经出了,你就不要再跟着闹腾了,传出去不好。”王香草劝解着。
老太太情绪渐渐稳定下来,紧攥着王香草的手说:“那个不要脸的,闹腾完后,还装得没事人一样,开门出来,见我瞪着她,还问了一声娘你咋不睡觉呢。我开口就骂,她反倒问我她咋就不要脸了。”
“大婶子,你是不是看走眼了?”
“是啊,我也以为看错了,进屋一看,我那个熊侄儿衣服都没穿好,我上去就给他几个耳刮子。他睁眼一看,慌里慌张地跑了出去,眨眼就没了人影。”
“大婶子,打住吧,不要再说了,一边是你亲侄子,一边是你儿媳妇,传出去对谁都不好。”
王香草极力劝说着,要她往远处看,要是再闹腾下去,你儿媳妇回了娘家,再也不回来,你儿子不就成光棍了吗?
老太太长叹一声,埋下头,不再说话。
王香草知道她已经被说动了,接着嘱咐道:“等你儿媳妇回来后,你别再没完没了的闹腾了,就当啥也没发生过,好不好?”
老太太没说话,一个劲地唉声叹气。
王香草倒了一杯开水递给她,刚想说啥,外面响起了脚步声。
走到门口一看,是姚桂花牵着赵红艳的手走进了家门。
老太太背过脸去,看都不看一眼儿媳妇。
赵红艳整张脸都扭曲了,红一阵白一阵,表情很复杂。
她杵在那儿,对着婆婆的背影说:“娘,我喝醉了,不该……不该动手打你,你就原谅我这一回吧。”
老太太一声不吭。
王香草凑到她跟前,说:“大婶子,赵红艳已经承认不是了,你就原谅她这一回吧,本来就啥事没有,只是一场误会。”
老太太这才冷冷地应了一声。
听王香草说只是一场误会,赵红艳心里宽慰了起来。
她琢磨着婆婆肯定没有把自己的丑事给说出去,心里涌起了一丝暖意,冲着婆婆和风细雨地说:“娘,我错了,您大人不计小人过,保证以后再也不惹您生气了,好好过日子,好好孝敬您。”
老太太这才转过身来,冷着脸说:“这话可是你当着两位嫂子的面说的,她们给作证,要是再做出啥出格的事来,我可饶不了你!”
赵红艳连连点头,满口答应。
见婆媳已经和解,王香草又各自叮嘱了几句,然后才跟姚桂花一起告辞离开了。
出门不久,姚桂花突然问王香草:“赵红艳咋就把婆婆往死里打呢?”
王香草反问一句:“你没问赵红艳?”
“问了,她不说?”
王香草本想把实情说出来,却自己已经在老太太面前许了诺,又把滑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但内心里却不平静,她突然觉得赵红艳其实也挺可怜的,她之所以那样做,也许……
与姚桂花分手后,王香草先去了自家麦地。
来来回回看了一遍,见满地的麦子依然泛青,王香草就知道离开镰的日子还有一段时间,这才翻身走了回去。
也许是心事装得太多,王香草一路上神思不宁,恍恍惚惚,就像飘荡在梦中一般。
她想得最多的还是赵红艳,都说三十不浪四十浪,她可正在个浪头上,男人一年到头不在身边,那种滋味不好受呢!
可她那样做也实在是太过分了,怎么能明目张胆地干那个呢?
……
她去了村委会,想把赵红艳家的“命案”过程跟马有成汇报一下,却吃了闭门羹。
走着走着,突然想起了李木头。
自打因为奶奶迁坟的事儿与李木头吵过后,一直没见他的踪影。
前一阵子,他吵嚷着要回老家,也不知道事情办得咋样了,但愿他早些离开桃林峪,彻彻底底从自己眼前消失。
一来少了些闹心事,二来也用不着跟着他闻些臭烘烘的味道了。
到了李木头家,见大门紧锁,扒在门缝上往里打探着,见屋门虚掩着,并没落锁,看上去不像是出远门的模样。
再喊几声,仍不见有回声,只得拔腿返回了。
王香草隐隐觉得,这个李木头神出鬼没,来去无踪,说不定村子里出的怪事儿真的与他有关。
最可疑的就是自己家丢失的那两只鸡,或许就是他干的。
因为前些日子自己翻脸骂过他,他对马有成早就心存芥蒂,不便对人下手,拿鸡出口恶气也是有可能的。
如此这般一琢磨,说不定那个在马有成家墙上“飞来飞去的鬼”就是他。
王香草心中一沉,禁不住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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