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去尝试又怎么知道结果如何？”</p>
顾姝两条绣眉微微拧着，耐心劝说道：“皇上不是愚昧之人。”</p>
她本想用皇帝作为突破口，却不料秦淑妃闻言却倏地大笑起来，带着三分凄凉七分嘲讽，似一阵穿堂风般回荡在这阴冷森然的地牢。</p>
顾姝被其中暗藏的情绪摄住，一时间噤了声，定定站在一旁。</p>
秦淑妃用衣袖口半掩着嘴角，眉目都随着笑意舒展，即便落魄至此，神情倒比平时那个在宫中受人欺凌，柔若无骨的女子来得自在。</p>
“是啊。”</p>
秦淑妃旁若无人地笑了一会，终于安静下来，目光穿过厚重的牢门望进虚无的黑暗：“皇上是多么聪明的人啊。”</p>
“可他有多么聪明，就有多么无情！”</p>
“若不是他，我们母女又怎么在宫中落得个任人欺凌，过着连宫女都不如的生活！就像昨日在大殿上，他一点都没有惊讶不是吗？甚至在我承认了那些罪名的时候，没有丝毫的质疑便治了我们母女的罪，就像当年，他明明知道我是被冤枉的，明明知道下毒的人是谁！可他从未阻止过！”</p>
秦淑妃以往轻柔的声音透着说不出的歇斯底里，顾姝并未出声，由着她继续说着。</p>
“不管是我还是虞贵妃，他注定不会相信我的。更何况虞贵妃的城府非常人能比，她必然做好了万全的打算，你是斗不过她的。”</p>
秦淑妃脸上出现一抹悲戚的神色，说到这里话头一顿，珍儿侧身枕在秦淑妃的腿上睡得正熟，似乎没有因她的激动而转醒。</p>
因为，这孩子根本听不到声音。</p>
顾姝见她态度决绝，想到赵瑾再三叮嘱自己不要打草惊蛇，只好作罢，深深的看了眼那对母女，准备转身离开，却被秦淑妃突然叫住。</p>
“顾小姐请留步。”</p>
顾姝回头，见秦淑妃眼中有晶莹的光亮，隐隐有眼泪滴下之势，眨眼间又恢复如常，几乎要以为是自己的错觉。</p>
“如今走到这般地步是我自作自受，死了倒是个解脱。”</p>
秦淑妃分明是有话要跟顾姝说，她低低地笑了两声，眼里是她不曾言说的落寞：“我心知是我对不住你，今生时日无多，只有来世再还了，或许你不相信，但我的确是迫不得已。”</p>
秦淑妃脸上神情释然，与先前冲着皇帝大喊大叫的样子判若两人。兴许是压抑得太久，她早已疲倦不堪。</p>
人的欲望是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勒在脖子上，从此再无自由呼吸的可能。</p>
顾姝定在原地瞧着她：“无妨。”还是开口吐出两个字来，常言说将死之人，其言也善，如今也没什么好计较的了。</p>
但即便如此，顾姝始终觉得此事来得蹊跷，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p>
“我想求你一件事。”秦淑妃的眼神落在顾姝身上，无悲无喜，是纯粹的恳求。</p>
顾姝在心中隐约猜到了几分她接下来要说的事情，果然紧接着便听秦淑妃道：“这一切都是我的过错，稚子无罪。”</p>
顾姝暗自叹了一口气，她又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p>
珍儿从出生开始便承受了太多常人不应有的苦楚，看似是锦衣玉食的皇家公主，实则受尽欺凌，连自己的生命与命运都无法决定。</p>
“你要我帮你做什么？”</p>
顾姝看向珍儿的眼神不自觉中变得柔软，轻声问道。</p>
“求求你，让她活着，我别无所求，来世我愿意做牛做马报答顾小姐的大恩大德。”</p>
秦淑妃轻轻地将珍儿平放在地上，起身给顾姝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叩拜大礼。</p>
顾姝愣住，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好。</p>
“求顾小姐成全我最后的心愿。”秦淑妃双眼瞪圆，眼神如磐石一般坚定，说罢又弯腰对着顾姝叩了几个头，样子好似她若是一直不做反应，她就会一直拜下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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