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景中秀的话,杨夕抬眼去看在场修士的表情。
果然,那些因为残剑的话蠢蠢欲动的,都是些连她也能看出来的爆发之徒。
而那些,身有宝光、眉有灵气,一望便觉得是大族子弟出身的修士们,都低眉敛目的没动。
杨夕挠挠头,“怎么觉得昆仑行事,心眼儿有点坏啊”
待人群不再骚动。剑修队列当中飞出六个人,各祭出一个盒子样的东西。往地上一摔
原本已经摩肩接踵、人多如蚁的昆仑山脚,凭空挤出大片场地,六座森严古朴的殿堂,巍峨矗立。
“根、骨、脉、悟、识、志”六个大字,各成一块硕大牌匾,在殿堂的门楣上上闪闪发光。
景中秀突然来了精神,目光闪闪的盯着那六个大殿,“传说中的昆仑六殿啊宝贝啊”
邓远之蹬了他一脚“你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景中秀看也不看他“你要知道这些都是啥,保证比我还口水。”
在场十几万人,人人都想先参加考试,万一考不过,那重考的机会也能多些呢这要是排在后面,天知道还有没有时间重考了。
人群轰然向前涌动。杨夕险些被装了一个跟头。
忽听耳边响起一声冷喝“争争抢抢,像什么样子”
杨夕只觉的脑子里“嗡”的一声,好像被什么东西从上到下洗刷了一遍。眼前猛的一黑,过了许久,才恢复了清醒。
再去看周围,好家伙
周围的修士扑啦啦倒成了一片多米诺。一地人仰马翻,十几万修士,如同集体被轮了一便般回头土脸的摊在地上。
残剑一双眼睛扫过全场,还有五六十人站着没有倒下。偏头对身边人道“这批小白菜,麻烦到不少。”
杨夕显然也注意到这情况,周围一片修士都是要死不活的模样。连青锋那般高的修为,都倒在地上脸色惨白,反而是景中秀、邓远之和自己站着。
杨夕愣愣出声“难道我就那么天生抗造”
景中秀却歪过头来看着杨夕,露出个意味深长的表情“哦你也”
邓远之打断他“她不是。”淡淡扫了杨夕一眼“八成是有什么奇遇吧。”
景中秀于是改用八卦兮兮的眼神看着杨夕。
杨夕“”我都没懂你们在说什么啊
邓远之盯着残剑的方向,对景中秀道“就算是化神期修士,此人神识之强,也未免太过了些。”
景中秀摆摆手,唉声叹气状“昆仑鬼修,残剑邢铭呐”
邓远之眼色一凛“他是鬼修难怪阎罗殿里挣回命来,的确难有人能与这些灵体修者相抗。”
杨夕听懂了一半,睁大眼道“鬼也能修仙”
那翡翠、琥珀、老道士他们岂不是
可是杨夕没能等到二人的回答。
昆仑剑修们纷纷飞出,手法粗暴的撒出一片一片的小玉牌。准确的砸中每个人的脑袋。
杨夕头上被砸中了一块“肆万肆仟 肆佰玖拾肆”。
杨夕“”
这昆仑的开始,会不会太吉利了一点
再去看其他人,只见邓远之捏着一块“肆万肆仟 肆佰肆拾肆”脸色黑如锅底。
杨夕觉得自己被安慰了。
玉牌上共分六个格子,分别以浅银色标出了“根、骨、脉、悟、识、志”,恰好与六殿上的牌匾相对应。
而杨夕手上的这一块,在“识”字格的下面,标注了一个小小的“异”。
邓远之和景中秀也是如此。青锋和程十九则没有。
残剑那微微冷冽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
“众位考生各回自己的住处等待便是,玉牌的哪一格亮起,当天便到哪一格相应的测试殿参加考试。其余时间,自行安排。”
话音方落,杨夕、景中秀、邓远之三人的玉牌上,“识”字格便亮起了淡淡的白光。
三人对视一眼。
杨夕无知无畏,邓远之却在袖子里悄悄握了拳头。
景中秀拍拍邓远之的肩膀“光腚儿,你不用太担心啦,昆仑哦,和一般意义上的正道门派不大一样。”
邓远之听他这样说,面色却并没有变得好看多少。
三人结伴来到“识”殿,已有二十多个散修在此等待。互相之间都好像防范着什么似的,不打招呼,也不对眼神。
其中有几个像邓远之一样,紧张得很。也有些像杨夕似的完全没搞清状况。
更多人则是一脸沉肃,闭口不语。
殿里的气氛一时有些压抑。
陆陆续续又来了十几人后。“识”殿大门缓缓关闭,发出年久失修般的“吱嘎”一声。
杨夕无来由的打了一个冷战。
“识”殿中央自行燃起了一团篝火,不算明亮的殿内更显鬼气森森。
殿堂上忽然响起一个带笑的声音
“三十六个,开门就吓跑了一半儿,这批小白菜心虚的可不少。”
杨夕抬头看去,只见刚刚还空无一人的大殿首座,赫然出现了一个黑色法袍的身影。大马金刀的坐在宽椅里,两手交握,身体前倾,手肘撑在两个膝盖上。
那一脸道貌岸然的长相,正是残剑邢铭。
“为什么会被单拎进来考试,有的人可能已经知道,有的人还不知道。那我就来说说。”
邢铭微笑,一双利眼挨个儿扫过众人,明明在笑,眼神却像刀子刮骨一样。
“首先,我是个鬼修。我想你们当中不少人是知道的。这事儿在昆仑从来不是秘密,咱们昆仑也不兴有这方面的秘密”说到此处,他停顿了一下。
语气忽然变得严厉起来“所以,各位夺舍的、重生的、穿越的,还有身上带了什么老爷爷老奶奶魂魄的,上仙神兽认过主的,和恶灵签了什么狗屁契约的,在昆仑都得给我老实交代。”
此话一出,在场大半的人下意识的倒退,摆出防御的姿势。
更有两人直接坐倒在地。
邓远之额头青筋暴跳,冷汗横流。完全是下意识的,袖子里划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
杨夕一把按住他肩膀“别冲动”
杨夕有点懂了邢铭的意思,这些人貌似都应该属于他说的那些情况的一种。但是杨夕只听过“夺舍”,其他的一概没有听过。但看这大门紧闭的模样,和众人的反应,想来应该都是十分忌讳的事情。
杨夕不禁皱眉,我是哪一种
“不用怀疑我的判断。昆仑从不口说无凭。”邢铭把众人的反应都看在眼里,神色看不出喜怒
“刚刚,我放出神识扫了全场。我是元婴期的鬼修,按理说化神期以下的修士都会陷入短暂的黑视,但各位却没有倒下。化神期以前,神识能够强大如此,仅有的可能,便是各位的魂魄有异。”
一片压抑的气氛中,残剑忽又无所谓似的一笑“当然,昆仑此次开山为的是收徒,而不是清楚异端。各位现还不是昆仑弟子,昆仑也没有强人所难的习惯。你们若是想保守自己的秘密,转身离开便是了。
“不过在下奉劝各位一句,昆仑对这个世界的了解,远比你们想象的,还要多得多。各位的情况,无不是机遇伴随着风险,离了昆仑,出现任何问题,你都不会再找到求助的途径了。”
大多数人低着头,沉思不语。
过了约有一盏茶的时间,一位中年修士对着残剑的方向做了个揖。“残剑先生,昆仑底蕴之深厚,小老儿十分敬佩。但我实在没有与人分享此种重大秘密的习惯,在下觉得自己可能并不适合昆仑。”
说完,这中年人眼中微微带着警觉之色的看着邢铭。
邢铭一笑,抬手作了个“请”的手势,“门在你身后。”
中年人仿佛是松了一口气,什么也没说的一揖到底,转过身,推门出去了。
残剑从始至终只是笑看,并不阻拦。
另有几个人见此情况,互相对视了几眼,也纷纷作揖告辞。
期间邓远之几番犹豫,脸色变来变去。
后背衣衫都浸透了。
最后看到景中秀泰然自若的神情,终于忍了下来。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过去,“识”殿里面只剩下了十九个人。并且再也没有人企图离去。
残剑始终撑着膝盖看他们,到此时,方微微一笑“很高兴各位对我昆仑的信任。我知道你们当中有许多人是赌上性命留在此地。昆仑不会辜负你们的信任。”
残剑身后又闪出几人,他们穿的并不是之前杨夕见过的那种制式法袍。穿得都十分随意,似乎不是昆仑的战斗人员。
第一个人道“请不同世界穿越而来的跟我走。
景中秀跟着去了。
那人似乎对如此少,表示有点不高兴。
走过场似的念道“我将代替昆仑记录你所在世界的知识、及文化。昆仑代表世人感谢你的贡献。”提着景中秀领子走了这分明就是认识。
第二个人道“请夺舍的站在我左手边,重生的站在我右手边。”
众人犹犹豫豫,邓远之一咬牙站到了左手边。随后又有两三个修士过去去,都是左手边。
那人看着空空如也的右手边,一副很遗憾的模样。
看看左手边的重生队伍,又露出欣慰的表情,“不用担心,不论你们之前是什么人,如何夺舍。昆仑并不计较,只要入我门派之后,行端坐正。昆仑就有你的位置。”
第三个人道“所有身上附着其他灵魂的,或契约的跟我走。”顿了顿又道“所持器物附有灵魂或契约的,请跟他走。”
他指了指身边另一个人,那人微笑着对众人点头。“我们会有办法分辨你身上的灵魂或契约是否危险,如果是安全的,它依然归你所有。平衡你们和那灵魂原主的意见,我们还可以为那灵魂造一个身体,让他独立出来。若是危险,也好及时处置。”
这下剩下的人都分成两拨跟着走了。
然后,“识”殿里,就只剩下了杨夕一人,同首位上的邢铭大眼瞪小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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