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夫人的脸上,只是苦笑。
哪怕看向了灵霏,也全然都是无奈,甚至不在灵霏的跟前儿避讳什么了:“那会儿在泉州的时候,我心里头就知道,泽儿是喜欢你的。只想着,他是从你同小到大的关系,日后等在京中长住了,见着旁的家里头的姑娘,自然就对你没有那种感觉了。”
灵霏也不知,这容夫人是否到底是想和自己说贴心话。
如果是的话,她倒是不介意戳穿那最后一层窗户纸,只轻轻一笑,自嘲一般:“只怕那时候夫人还觉得,我家里头的姨娘死的不明不白,想着我也如我姨娘一般,是个不堪的?”
这话闹的容夫人的脸色有些微红,自然是几分不好意思,却到底没有否认:“哎……泉州城说大不大,就那么点儿事,自然家家户户都知道。你姨娘悄没声息地就被打了板子送到庄子上等死,私下里大家自然是要议论你的。说起来,也的确都是你的不好,如今瞧着,倒是大家都看错了!”
她沉浸在自己的思想之中,感觉到灵霏并没有恶意,才继续道:“后来入了京中,谁成想,泽儿便更是一心向着你了。最初泽儿和我说,想娶你为贵妾,我是不高兴的。不过看着你是个庶女出身,泽儿又喜欢的很,也觉得妾室就妾室。日后泽儿总是要娶正妻,有我支着,想你也不敢欺负泽儿的正妻。”
说到此,她却是眼眶微红了:“可你知道吗,有一天,泽儿突然就失魂落魄地回来了。”
她低了头,不想让灵霏看到她流泪的样子:“他父亲问他怎么了,他却是半个字都不说。我哄了他好一会儿,他才说,你不愿做他的贵妾。”
她悄悄抹了一把眼泪:“当时我心里头那个生气啊,当着泽儿的面就把你骂了一顿。我说你是不知天高地厚,飞上枝头便想做个凤凰。我说我们这容府的正妻之位,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轮到你头上的。”
若是换做平日里,容泽定然是要因为这话而和容夫人生气的。
然而容夫人却说:“那一日,泽儿很沉默。我骂了一会儿之后,也不见他替你辩驳,心里头才觉得不对。再看向了他的时候,却瞧着他的眼中满眼都是失望。”
容夫人的眼泪是擦不净了,似是也顾不得那么多,抬起头来看向了灵霏:“他说,你压根就不想嫁入我们家,不想嫁给泽儿。”
容夫人的眼中满是疑惑:“我时至今日也不懂,为什么?你分明该知道,泽儿有多喜欢你才是啊!”
若她说这么多就是为了问这个,灵霏还真不知怎么回答她。
这马车外是车水马龙的京中热闹,却好似与她们没有什么关系一般。
灵霏的沉默,让容夫人只剩了叹气:“后来,泽儿就与我们不亲了。从小到大,他总是最听话,也最贴心的。从泉州到京中,谁人不说他是个好孩子?可从那之后,他就变了。”
变得固执且倔强,甚至有些处处和容将军还有容夫人作对的意思。
对此,容夫人只是黯然神伤:“我以为,他和他的父亲一般,是个情种。他父亲从前心里头也有个十分喜欢的女子,可后来没成。便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心里头也仍然念着。我以为他和他父亲一般,闹了这么一阵之后,便就不会继续闹下去了,总要想着这日子还要过,也能和未来的夫人和和美美的。我们和方家,是一早就说好了,要做亲家的。”
后来的事情,灵霏就都知道了。
容泽抵死也不愿娶方洁入门,甚至在惹怒了容大将军和容夫人之后宁可在府门口一直跪着,都不愿松口答应娶方洁。
而那段时间,梁一沉和灵霏的婚事也正是定下来了。
所以对容夫人来说,她的心里头是别闷着,却也知道与灵霏无关:“我是想不通的。我不知这孩子是怎么了。那时候京中人人都说,你是个狐狸精,所以才能让圣上跟前儿的新宠伯公爷,对你这般念念不忘,要娶你一个小庶女为妻。我那会儿也以为,你是个狐狸精,所以才迷了我儿子的心窍。”
她认真又迷茫,眼中难过也彷徨:“可我能怎么办呢?你若只是个秦家的小庶女,大不了我就做主去秦家提亲,先将你放在泽儿的身边让他定心就是了。可你已经是定下来的伯公夫人了,我们便是再心疼泽儿,也不能和圣上的意思抗衡啊!”
她轻轻摇头,右手也捂住了胸口仿佛难受至极:“可一切都变了,泽儿变了,整个容家也变了。他好像不是那个我和他父亲养大的孩子了,他处处都不听我们的,他突然就变得连笑都不愿意给我们了。”
看得出,容夫人是痛苦的:“可我们和方家的婚事也是早就订好了的!我就不明白了,娶一个女子进门,怎么就这么为难他了呢?他还可以有三妻四妾,若是日后他喜欢谁,我做主给他收进房中来就是了,他怎么就不愿意呢?”
灵霏觉得,这不仅仅是容家还有容泽的悲哀,或许也是所有女子的悲哀。
就一如如今的容夫人,虽然心里头知道方洁嫁进来是不得宠爱的,却从未改变过自己的想法。她也身为女人,她也感受了这么多年丈夫的心里有别的女人的感觉,她却仍然不懂女子的苦。
容夫人茫然地看着灵霏:“阿霏,我也算是从小看着你长大的婶婶。我能不能问你一句,泽儿究竟怎么了?你们一同去泉州的事情,我们都是知道的。泉州之后,虽然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可回来之后泽儿整个人都不一样了。他开始对阿洁好了,哪怕阿洁最最最难的那段时间,他都对阿洁很好。”
她叹了一口气,丝毫不掩饰对如今的方洁的不满:“其实你也知道的,女子经过了那种事,哪有还说如我们家这般哄着宠着的?那都是要休回娘家去,要沉江的!可泽儿对她好,我瞧着泽儿脸上的笑也多了起来,我的心里就觉得,只要我们泽儿能变回以前的样子,怎么都无所谓了。大不了就是让泽儿多纳几房妾室,日后抬一个根苗不错,母亲出身也不错的庶子做嫡子,日子也一样都是过得下去。”
果然,哪怕到了这种地步,容夫人也不会为方洁而想半分的。
她拉住了灵霏的手,终于说到了她想说的事情上头:“可上一次,自你在宫中.出事之后,一切就又都变了。起初,泽儿还只是不理会方洁,又纳了两个妾室。我便想着,我们泽儿也总算是想明白了,只要他还肯好好过这日子,总能好起来的。却在没过两日之后,就又出事了。”
容泽纳了两个妾室之后,就再也没有去过方洁那里了。
方洁自然是不愿的,整日整日在府中吵闹,又料理了两个丫鬟,惹的容泽十分不快。
那一日容泽和他的爱妾正是在书房浓情蜜意的时候,却突然就被方洁给闯了进去!
这自然惹的容泽不快,谁成想方洁竟是疯了一般,拉扯那容泽的爱妾,甚至还不顾容泽阻拦,打了那女子两巴掌。
其实到这里,容泽也还没有真的对方洁如何,只是让那妾室先出去,他说有事和方洁清算。
没成想,那妾室刚出门,方洁就和疯了一般地开始砸容泽的书房,下人们拦都拦不住!
旁的东西便罢了,容泽的书房之中,却是有三样东西最为珍贵。
第一,就是家传宝剑。听闻方洁将那剑拿出来乱砍,将剑刃都已经砍得卷曲了。
第二,便是一个白玉壶。是平日里容泽最喜欢的东西,也是容泽的恩师赠给他的,被方洁给摔得粉碎。
第三,是书架子上头的一个盒子。里头装着的是容泽最珍贵的一个剑穗,也被方洁给扯断扔出了门外。
这三样被方洁给毁了之后,容泽也疯了。
或许这是容泽这辈子第一次动手打女人,打的还是自己的妻子。
据容夫人所言,等她和容大将军赶到书房的时候,容泽已经是将方洁给压在地上打了。
容泽是下了狠手了,打的方洁的手腕都骨折了。方洁的脸上更是红肿不堪,好几日才消了下去。
其实连灵霏都没有办法想到,如同容泽这样的人,打气女人来究竟是什么模样。哪怕所有人都和她说,容泽打了方洁,灵霏也根本就不能相信,容泽会打方洁。
但是显然,那一次之后,容泽和方洁的关系就降到了冰点。
容夫人只是拉着灵霏的手,眼泪已经扑簌簌地在往下落了:“阿霏,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我不知道该怎么去说这些事情,可我想求你,帮帮忙好不好?再这么下去,我们泽儿就完了!若是真让他有朝一日打死了方洁,我们泽儿就完了啊!阿霏,你劝劝泽儿好不好?如今只怕只有你能劝得住泽儿了啊!”
原来说了这么多,只为了这一件事。【本章节首发沧元图书网,请记住网址(https://Www.CangYuanTu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