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上午第一二两节是户外采风课。
颜绯才进教室就看到不少同学围堵在门口,或站或立,兴奋地凑在一起叽叽喳喳。
她一时进不去,缓缓眯起眼,注意到情绪最激动的是站在前头的三个女孩子,和其他规规矩矩的学生不同,她们好像还特意化了精致的晚宴妆,身上的衣服配饰也明显花了心思,连刘海都悄悄打理过。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不是教室,而是什么选美现场。
徐昊和室友坐在后排说着话,此时一心二用,嘴里搭着别人的话题,眼神却频频往外瞄。
室友看不下去了,越过桌面推了他一把:“望夫石呢?”
“你懂个屁。”徐昊脸一红,冒了句脏话。
室友惊疑不定:“我靠,徐昊,你这是跟谁学的,平时不是家教挺严嘛?”
唔。徐昊脸更红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这些口头禅似乎就是跟颜绯学的,他很心虚地别过眼,结果一眼就望见心心念念的人正从后门进来。
他一紧张,差点被口水呛到,急忙跳下座位,热情地迎了上去:“绯绯,你来啦?你的手好点了吗?”
“嗯,好多了。”颜绯往后拉开一点距离。
徐昊不放心,围着她转了两圈,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白净的脸上满是内疚:“没事就好,你要是一辈子好不了,我就……”
颜绯撇嘴:“咒谁呢,你才一辈子好不了。”
徐昊还是非常低落,只要想到颜绯的手受伤和自己有脱不开的关系,他就过意不去,但转念又会感到无比自豪。
这就是他喜欢的女孩子啊,仗义大方,还一点都不扭捏造作,比班上某些经常悄悄说别人坏话的女生善良太多了。
比如现在,就门口那几个看着姐姐妹妹一团和气的,其实暗地里都在攀比身上穿的戴的谁比谁的贵,不就是出门采风吗?又不是去偶遇皇子皇孙。
颜绯早就习惯徐昊动不动就爱给她镀上金光闪闪的滤镜的行为,葱白细长的手指像弹钢琴似的,将发尾轻轻拨到身后,露出美艳姣好的侧脸,晃得几个离得近的男生险些忘了说话。
她犹豫了一下 又把头发重新带回身前,把脸再次挡住。
血气方刚的小男生大多是视觉感官动物,颜绯现在审美水平直线提升,愈发觉得还是成熟的男人比较有魅力。
至少来自他的赞许和肯定,都会比这些轻浮毛躁的小男生们更加虔诚可信。
颜绯找了个位置坐下,抬头问:“所以这节是采风课?”
“对的,已经提前预热三四天了,让我们画一期建筑分镜,下一周会继续布置剧本主题,还挺新鲜的,大家都很期待。”徐昊在她前一排坐下,转身和她面对面,“绯绯,我让我妈炖了猪蹄黄豆汤,下午送过来,你到时候多喝一点,以形补形。”
“……”好一个以形补形,她谢谢他全家。
“有说去哪里采风吗?”颜绯环视一圈,主讲老师还没来,但显然大家对于接下来的采风更感兴趣。
徐昊摇摇头:“不是很清楚,听说是一个非常难订的地方,平时是不对外开放的,主讲老师有朋友在那边工作,都还花了不少心思才约到,而且只限定了两小时。”
“哦?”颜绯来了兴趣,凤眼弯起美丽的弧度,“那我今天来得真是时候。”
编导系到了大四,除了理论课程之外,实践课程也会逐渐增加。
颜绯主修的戏剧类研究,都是以影片鉴赏为主,实践活动一般都倾向于对历史人文的考察,并且通常会选择去古剧院、话剧社遗址或者相关的博物研究院,走马观花地听听导游千篇一律的介绍稿,再去现存的一些戏剧院里继续看表演。
不能说枯燥,但确实没什么新意,像这样能直接带着任务去户外采风,进行拍摄和取景的机会并不是很多。
住院结束刚复课,就能赶上一节难得的采风课,颜绯觉得自己运气不错,排队的时候顺手给宋晋发了两条消息:一是让他继续调查上次出现在剧院外的那些人的具体来历,二是问他什么时候有空,她想吃大闸蟹了。
这个时节的大闸蟹还不够肥嫩,比起清蒸,更适合爆炒,蟹壳剥开剁成八瓣,蟹膏蟹黄的部分裹上一点面粉,放入热油炸一下定型,就和葱姜蒜辣椒一起爆炒,每一口都是极致享受。
反正比猪蹄黄豆汤好吃一百倍。
养伤期间,因为谢知盯得紧,颜绯只吃过两次小龙虾,嘴巴淡得都能吐泡泡了,现在好不容易出院了,谢知又反正看不着,颜绯认为自己有充分的理由去好好庆祝一下,顺便除除最近的霉运。
以及,关于突然回国的顾子恒,她也有一些事情要问清楚。
对于顾子恒这个名字,颜绯其实印象不深。
只记得那时候,颜家还没有搬到唐城,和左邻右舍热热闹闹地住在桐县的一个大院子里,颜绯是野小子性格,更喜欢和女孩子一起玩,不管是当时的林之朗还是后来到桐县外婆家度假的顾子恒,在颜绯眼里都只是隔壁邻家的小哥哥而已。
一别十来年,再次见面,颜绯是出于礼貌才请他吃了顿饭,席间聊天也都避重就轻,可后面发生的事情却让颜绯敏锐地察觉到,顾子恒对她的了解近乎可怕。
“两份炸豆腐,一份不加葱,谢谢。”
彼时,两人出了餐厅,门口正好有小摊贩推着推车经过,顾子恒帮她买了一份炸豆腐,竟额外吩咐不加葱。
颜绯自认在那之前并没有和顾子恒单独相处过,就算有,也一定是小时候的几面之交,为什么会有人阔别祖国十余年,一回来就专门来找她呢?
仅仅因为她当时正好住院了?
那么,他又是从哪里得知这个消息的呢?
而且,顾子恒的声音实在是熟悉得很。
可如果真的是熟人,又为什么要故意隐瞒不挑明身份呢?
也是基于这份不解,她才会选择陪顾子恒吃那顿饭。
面对未知的人或事,一味地躲避并不能换来更好的结果,相反,镇定自若地用一个无法识别的假面去逢场作戏,让对方看不透你是否已经有所防备和怀疑,才是最出奇制胜的方法。
“颜小姐!”队伍正慢慢朝大门口的大巴车移动,肖地熟悉的大嗓门响起,颜绯下意识要捂住脸,结果还是被肖地发现了。
“颜小姐,您怎么不看消息啊!”肖地奔到她面前,高大的身材分明是壮硕吓人的,每次对着颜绯又都是委委屈屈的小白菜脸,“人家给你发了十几条消息,就想问问你在哪里上课,你都不理我。”
颜绯见已经有人朝这边看,拉着肖地走到一处树荫下,忍不住叹气:“你能不能告诉他,我不需要你全程跟保姆一样陪着我?”
“不不,我是给您送东西来的!”肖地这一回理由正当,义正言辞地扬了扬手里的保温壶,“这是猪蹄黄豆汤,以形补形,颜小姐中午吃放的时候可以打开多喝一点。”
“……”她是摆脱不了以形补形的命运了吗?
硬着头皮接过保温壶,颜绯挥手赶走了肖地,上车找了个最靠角落的位置,塞上耳机听歌。
同时用备用手机登录了山山宗主的微信,把已经制作完成的《流年》先导片发给平台方评估。
之前收到的消息是对方只给了一个保守价格,财政组敲敲打打了三天两夜都觉得不能回本,这把下去铁定血亏。
颜绯后来询问了夏若叶的意思,夏若叶是个不差钱的主儿,豪爽表示可以不要片酬,网播的全部收益都归剧院和山野团队,要按照这么算的话,倒是盈亏参半。
加上国庆黄金周快要来了,颜绯挑中的这家平台又是第一次合作,核心团队都很年轻,他们对网播话剧的前景并不好看,自然也没有给山山宗主多少面子,而是在谈价之余,忙着其他业务的拓展和影视作品的评估,时间不多了,再换一家也不会比现在更好,与其继续跟他们扯皮,不如一口价签了痛快。
《流年》是新尝试,她没有想着会一鸣惊人,只是觉得无论如何都应该给它一个亮相的机会。
能起色最好,如果不能起色,至少帮夏若叶走出了一段灰暗的心路。
功德无量。
詹东明还在剧院的时候,就常常这么说。
颜绯听得多了,觉得还真就这么一回事。
人和人的缘分妙不可言,能帮一把是一把,也许还可以从中收获到某些好处,时而是心态上的,时而是物质上的,都是一段不错的经历。
她的心理医生谷一繁就对此给予了肯定,他很早就提议颜绯要想摆脱阴影,就绝对不能闷在自己的世界里,要努力把世界扩大,去包容更多的人入住。
深林剧院就是她别具一格的小世界,从童年起,剧院里的每一个人就在她的世界里住了许久许久,哪怕她主动开门送他们离开,他们留存在剧院里的温暖和故事也不会消散。
车子行驶了大约四十分钟,在唐城的苍牙湖边停住。
颜绯从窗玻璃往外看,看到湖水静悄悄的,犹如一面刚修缮完整的明镜,天上的日光打在里头,仿佛掉落在湖水中的沉甸甸的黄金。
这里是……
颜绯按断音乐,忽然有些古怪地皱了皱眉。
坐在前面的女生怀揣着雀跃心情忍了一路,直到抵达了目的地,终于开心地发出欢呼:“鼎轩阁!真的是鼎轩阁!”
“我们是要去鼎轩阁采风吗!那里的建筑风格太适合做民国布景了!”有人也跟着惊叹。
“你们不会真的打算去采风?”一个女生傲慢地吹了吹自己刚做好的指甲,语气带着几分鄙夷。
旁边的同学好奇地问:“不然呢?”
“什么采风,什么画分镜,这些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打听到谢知谢三爷这几天都在鼎轩阁办公,要是能和他来个偶遇……”
颜绯支着耳朵兴致盎然地听着,娇媚的脸上笑逐颜开,有意思,这是给她找了一车的情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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