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好听的话,如果是由其他男人说出,颜绯会觉得是江湖老手油嘴滑舌的把戏,可谢知的语气听上去并没有在刻意强调,仿佛他只是在告知她一个简单明了的事实,并且不需要对此作出多郑重的证明,因为他一直如此,本来如此。
颜绯发现自己越来越容易被他的只言片语说服,好像这几年在外面乘风破浪的那股子强横气焰,一旦对上谢知温和的目光,就会不自觉灭了去。
他一直是她的滑铁卢。
谢知凝视她微微出神的眼睛,手指在她栗色发间不紧不慢地梳理着:“我记得林之朗也是你小时候的玩伴,宋晋如果也算上的话,颜绯,你小时候的玩伴挺多的。”
而且都是男性。
男人语气寻常,扣在她腰上的手却渐渐收紧。
颜绯动了一下没能挣开,有些好笑地问:“三爷,你吃醋的时候,都喜欢这样虐待人吗?”
“吃醋?”谢知似乎感到新鲜,好看的眉毛挑起一侧,就在颜绯以为他会嘴硬不承认的时候,谢知忽而点点头,低哑道,“是,颜绯,我吃醋了。”
这人真的是,天天把话给堵死,一点即兴发挥的余地都不留给她!
颜绯静默几秒,右手探进口袋里,拿出一颗水果软糖:“要吃糖吗?很甜的,可以中和一下酸味。”
一颗蓝莓口味的糖果静躺在透明的包装纸里,可以看见糖果外面裹着细细的白砂糖,晶晶亮亮,分外可爱。
谢知接过来打开包装,先是递到颜绯嘴边,颜绯不明所以地咬了一口,眼前蓦然有阴影落下,是谢知凑上来含住她的唇瓣,连吻带咬,把还没吞咽的那一小口糖果卷走了。
尝罢,男人给出中肯评价:“确实很甜。”
“这还有呢,三爷应该多尝尝。”颜绯眼见着自己又落了下风,不甘示弱地把剩下的糖果塞进他嘴里,踮起脚也要去亲吻他。
这般热情的回应,谢知当然欢迎之至,笑意未减地将糖果抵在舌下,拥住女孩纤细的腰,让这个充满糖果香甜气味的吻变得更加缱绻绵长。
晚上,谢知在书房办公,颜绯盘腿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也精神奕奕地忙碌着。
她下午回学校,其实是为了取快递。
《流年》第二轮宣发正在预热中,山山宗主的账号也要开始活跃起来了,前两天网购了几张外地城市的电话卡,原本是邮寄到山腰公寓的,哪里知道会这么倒霉住院,就让快递员改了地址,送到了S大的快递柜,又把取件码发给了徐昊,让他带到教室给她。
在保护马甲这件事上,颜绯从来都足够谨慎。
颜绯已经在浴室手机换上了新的电话卡,现在打开流量上网,刚登上山山宗主的微博和微信,就听谢知突然漫不经心地问她:“你的体检报告显示并没有低血糖,随身带糖果是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
颜绯想起最初在警局面对警察的盘问的时候,她就随口扯了个谎,说自己是因为低血糖才要吃糖的。
这么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谢知不仅会知道,而且竟还记到了现在?
看着提示登陆成功的弹窗,颜绯抿了抿唇,半玩笑半认真地回了一句:“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大概就是因为喜欢吃糖而已,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谢知浏览页面的目光停了停,抬起头,漆黑的眼底洞然清明。
颜绯每次说谎,都有一个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的小细节,她会不经意地皱皱鼻子,再用最云淡风轻地语气把话说出来,并且越想瞒着,就表现得越镇定自然。
“喜欢吃糖,还只喜欢吃水果软糖?”谢知收回放在鼠标上的手,十指交握在身前,向后靠向椅背。
说着话的男人眼瞳极黑,明锐的视线被镜片折射的光挡住了少许。
他对着电脑工作的时候,会戴上斯文儒雅的金丝边平光眼镜,镜腿上有两条细细的防滑链,从眼角处坠下,再绕回耳后,成了两道漂亮的圆弧。
颜绯被盯着难受,小小地皱了一下鼻头,明目张胆地对看回去:“谢知,你不会连吃糖都不让我吃?”
明明自己刚才吃得那么开心。
她常常因理亏就倒打一耙,谢知见怪不怪,朝她招招手:“过来。”
颜绯不走,他作势要起身过来,颜绯想着好汉能屈能伸,就把手机平板面朝下地放在沙发上,光着脚就要跳下沙发。
谢知淡声提醒:“穿上鞋。”
行,摇钱树说的话都是值钱的。
颜绯咬了咬牙,还是没出息地把拖鞋穿上,刚走到他身边,就被谢知捞了过去,顺势坐在他腿上。
他把下颌靠在她的颈窝里,朝屏幕示意:“喜欢这个牌子的?”
“什么?”颜绯错愕地眨眨眼,看到电脑上是一份糖果工厂的收购文件,顿时愣住了,“你买了他们家的工厂?”
“现在它属于你。”谢知偏头亲了亲她的脸颊,笑着纠正。
颜绯咂舌:“一定很贵?”
这个牌子不是国内的,是国外的一家小众品牌,傲娇得很,年产量很低,颜绯是他们家十几年的老客户了,每次都要代购一大批,吃完了就托人继续买。
未必是他们家的糖果有多好吃,仅仅是因为,一个十几年来都不曾改变的习惯,是无法轻易说戒就戒的。
如今,有一个人愿意为了你的这点偏执爱好而一掷千金,这样的专宠,实在是让她心动不已。
颜绯又一次不想奋斗了,妈的,背靠摇钱树的感觉真的是太爽了。
“这家资金出了点问题,上个月就已经濒临停产的关键期,浮动了一个月,现在买下来价格正好。”
对于商场竞争,谢知的描述毫无波澜,他也没有提及同期竞争的还有一家来自加利福尼亚州的公司。
对方好像势在必得,刚开始给出的价格就远在他之上,如果放在从前,他并不会做这种利薄又无谓的争夺,但颜绯喜欢的东西,自然是无价的。
谢知懒得与人来回周旋,直接抬高了三个点把厂子买了下来,半小时前完成了最后的程序,现在这家糖果公司已经归于颜绯的名下。
听说真的要停产,颜绯有些遗憾:“那买下来之后,生产团队会更换吗?”
“不会,工厂里保留了一切配置。但这款糖果受众范围不广,对外经销的利润不会很大。”谢知牵起的手,把玩她细白圆润的指头,“不过可以放心,属于你的糖果,此生会供应。”
啥也没干就平白得了一家糖果厂,光荣升级为一厂之长,颜绯喜笑颜开,嘴巴也就更甜了:“谢谢三爷,祝您生意兴隆,财源广进。”
谢知从善如流:“你也是,颜厂长。”
这天之后,颜绯开始乖乖住院养伤,过了一周,伤口大体复原,石膏被拆下,换上更轻便的纱布,左手虽然还没完全恢复灵便,但一些不算费力的动作都能完成,身上的其他擦伤倒是已经完全看不出痕迹了。
返校当天,谢知亲自开的车,颜绯为了避嫌,硬是没让他开进学校,停在了两条街外的的购物商场前。
谢知在她戴上墨镜和渔夫帽准备偷溜下车时,把她又拉了回来。
见小姑娘一如既往地对这段感情跟防贼似的遮遮掩掩,谢知难得表现出些许憋闷,轻叹道:“颜绯,我以为我还算带得出手。”
颜绯看第一节课快开始了,回头哄着他:“三爷您当然是最棒的,要说带不出手,那肯定是我上不了台面。”
苏大勇那个人一辈子没说出过什么好话,但他有一句话说得对,他说颜绯是上不了台面的狐媚子,天生小家子气,比不上高门大户的小姐,这辈子也就骗骗不入流的男人的钱,想飞上枝头变凤凰都是下辈子投胎才能想想的事。
的确,生长环境能培养一个人骨子里的气质,颜绯长这么大,都在泥潭里打滚,外表再美,她的心就是俗气的。
和谢知在一起,让她觉得很舒服,很快乐,可这份舒服快乐,她希望就悄悄地,窃喜地保留起来就好。
这是偷来的美好,她珍惜还来不及,一点也不想有朝一日被人知晓,还要接受大众批判的指指点点。
当年,她的母亲就是这样和父亲决裂的。
因为门不当,户不对。
两人吵过,打过,和好过,最后各自走上了一条救赎与背叛的道路。
直到双双死于车祸,一切存在过的爱与恨便又消失匿迹了。
而谢知的出现,让颜绯心中捆了好多年的枷锁骤然间有了打开的冲动,她依然是怕,可也依然想爱,矛盾的结果就是想谈一段欢喜小心的地下恋。
不知道是哪里看来的结论,说如果是五分喜欢的人,恨不得把他挂在嘴上招摇过市。有七分喜欢,就只能跟至亲密友分享。要是有十分喜欢,那就谁也不舍得说了,憋着。
每天憋着一点小高兴,像只松鼠攒着满腮帮子的果仁。
“把心思多花在学习上,这些苦恼你都不会有。”谢知被她一番颇为文艺的解说逗笑,知道她自小破碎的安全感从未完整过,不由暖了眼神,“别怕,等你做好准备,我会让所有人都真心祝福你。”
“……嗯。”颜绯鼻子一酸,没再说话,沉默着推开车门离开。
谢知双手搭在方向盘上,目送她慢慢走远。
原先,他是不希望这段关系的曝光让颜绯正常的学习生涯遭到困扰,也认为自己比她大了六岁,对感情的把控也理当会比她更成熟一些。
然而,当近段时间以来,她的周围出现了越来越多异性觊觎的目光,他便想着,或许公开宣布主权会更稳妥一些。
现在看来,还得再等等。
“站住!又是你!”两个商场保全气势汹汹地追着一个人出来,被追的那人身手矫健,又跑又跳,很快冲到了谢知的车前。
“嘟——”谢知认出他来,饶有兴致地鸣了一下喇叭。
身后紧跟着的肖天就立即把车开上前,一个转弯横向停住,前后两辆车子把高迁围在了中间,也把两个保全给拦了下来。
“啊、啊……”高迁焦急拍打车头,想让谢知放行。
谢知只是向前比了个手势,另一辆车上的肖天得到指示,悄无声息地下了车,试图从高迁背后偷袭。
然而,高迁的反应极快,不但没有中招,更是精准地扭头反击,没一会儿就和肖天缠斗在一起。
两人都是近身搏斗的高手,拳拳到肉,越打越激烈,围观群众都聚集在四周看起了热闹,唯有谢知端坐在车内,眼底闪过几分赞赏,薄唇轻轻勾起一抹了然微笑。
Daman第七批救援队总指挥长,果然名不虚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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