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帮颜绯洗澡的是谢知先前请到家里的女佣。
女佣年纪不小了,估摸着和庄园的李叔差不多岁数,两人做事风格也相似,手脚麻利,话也少,还很会按摩。
一问才知道这是李叔的妹妹,大家管她叫李婶,两人为谢家服侍了大半辈子,更是看着谢知长大的。
颜绯一开始觉得不好意思,被人看光身体这种事,就算是同性,潜意识里还是觉得怪怪的。
刚想拒绝,却对上谢知似笑非笑的眼睛,略一思索,只能硬着头皮跟着女佣进浴室。
总不能让谢知给她洗?她何德何能啊!
等躺进浴缸,温水慢慢拂过每一寸肌肤,润过每一个舒张的毛孔,她才发现谢知的决定是对的,这疲倦惊险的一天,的确需要一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来结束。
颜绯闭上了眼睛,神经放松地仰靠在浴缸里,受伤的手臂被浴巾仔细地裹住,小心地放到干净的台面上防止沾到水。
李婶一言不发地取了毛巾,前前后后,动作轻柔地为她清洗。
洗到女孩的后背时,一朵妖艳的玫瑰花刺青突兀地出现在眼前,李婶诧异地慢下动作。
颜绯察觉她的反应,不以为然地耸耸肩:“年轻的时候随便纹的,好看?”
李婶很快回过神,笑道:“哎哟,什么年轻的时候,颜小姐现在也才多大?”
眼前水汽蒸腾,一切都变得影影绰绰,颜绯盯着对面瓷砖上的花纹,没什么情绪地开口:“纹这朵刺青的时候,我才上中学,人家还怕我出事,让我签了保证书,万一纹的过程中不小心疼死了,他概不负责。”
李婶听得心惊胆战:“那么危险?”
颜绯笑了笑,没再多说。
有的疼痛它并不危险,它只是会在好了伤疤之后,留下不可忽视的痕迹,然后你每看到它一次,就会被提醒一次,连带着那段让你无处遁逃的过往,也会被连根拔起,牵筋带肉。
颜绯只记得自己最痛苦的那段时间里,是不敢照镜子的,后来就想,与其时时刻刻看到它,不如用另一种疼痛去遮盖它,那样至少,从外表看上去,它就没那么可怕了。
看颜绯不愿继续讲,李婶没有多问,轻轻地用湿毛巾在玫瑰的花叶上擦拭着,好似生怕把颜绯给弄疼了。
泡完澡出来,谢知正在打电话,颜绯走到另一边坐着,浴巾还裹在头上没有拿下,刚洗过的长发一时半会也不急着吹干。
她打开微信,从宋晋那边接受了几份文件。
之前剧院外的乔木林里时不时出现可疑人影,颜绯干脆买了一辆无人机,让宋晋在林子上空航拍了几天,现在宋晋把截取了人影部分的视频发过来了。
宋晋和她聊了会儿,忽然贼兮兮地问:这么说,现在病房里就你和谢知?
颜绯只有一只手,打字有些困难:没有,还有一个女佣……
还没打完剩下的话,那边又很八卦地发来一句:男未婚啊女未嫁,你们俩干柴烈火的,真没发生点什么?
宋晋被薛慕辰拉着入股,这段时间都在忙着经营盛澜酒庄,谈生意少不了要和各色各样鱼龙混杂的人打交道,瞧瞧,这才短短几天,思想是越来越污秽了。
她懒得多说,挑了一个翻白眼的表情发了过去,宋晋也礼尚往来地回了个偷笑的表情。
颜绯盯着那个表情看了三秒,把手机一关,再也没有搭理他。
庸俗。
谢知这么绅士君子的男人,才不会趁人之危,过去有无数个机会可以对她上下其手,他也都是点到即止,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颜绯对谢知的信任是建立在谢知对她的尊重的基础上的。
“颜小姐,我帮您吹头发。”李婶收拾好浴室,把颜绯换下的衣服用袋子装好,放在门边打算等会一并带走,擦了擦手,刚要走来,就见谢知挂了电话,朝她温声道:“李婶,辛苦了,您先回去。”
李婶点头:“好的,少爷,我明天还要再过来吗?”
“如有需要,会再通知您的。”谢知待人接物总是这样温润和气,颜绯几乎从没见过他真正发火的样子,有些好奇地支着下巴,漂亮的凤眼里流露出几分好奇。
谢知将李婶送出门后,返身回来,入眼便是小姑娘翘起二郎腿的纨绔模样。
刚洗过澡的人儿,裸露在外的皮肤被热水晕出淡淡的粉色,鹅蛋小脸白里透红,眼睛亮得出奇,挽起的红唇像两片任人采撷的花瓣,因为往前靠,她的睡衣领口低垂,雪白精致的锁骨近在眼前,仿佛再往下探去,便是更诱人的风景。
到底是成熟健康的男人,颜绯又是资本颇高的女孩,越是不经意的蛊惑,越容易让他心动。
他喉间微滚,笑问:“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有点好奇。”颜绯在他靠近的眼里发现自己的异样,飞快拢住领口,大约是意识到刚才有点走光了,懊恼地咬了咬唇。
她目光绕了一圈,后知后觉地发现,李婶一走,这屋里确实只剩下她和谢知两个人了。
不知怎么的,宋晋微信上的话突然蹿了出来,变成黑体加粗的四个大字,在她眼前来回晃悠——干柴烈火。
妈的,见鬼的干柴烈火!
谢知把她做贼心虚的表情看在眼里,莞尔:“好奇什么?”
“好奇你是从小就这么彬彬有礼,还是家里训出来的?”颜绯动了动脚丫,脚趾在柔软的棉质拖鞋里抠啊抠,想借着无聊的对话,把“干柴烈火”四个字快点赶走。
谢知找来吹风机插上,并没有敷衍她天马行空的问题,而是正正经经地给了答案:“都不是,因为暴躁解决不了问题。”
遇事暴躁,只会加速事情的严峻性,唯有冷静才能争取到更多的处理时间。
“那你有暴躁过吗?”颜绯扭头看他,她很白,似乎比纯色的浴巾还要白一些,从脑袋到脸孔再到纤细的脖颈,像个小雪团似的可爱。
谢知眼眸黑沉,倏而取下她头上的浴巾,湿漉漉的长发披落下来,几根贴在嫩白的后颈,他便慢条斯理地用手指拨开。
“唔……”男人温热的手指掠过敏感的皮肤,颜绯轻呼一声,缩了缩脖子求饶,“痒。”
谢知薄唇轻抿,弯下腰,靠近她耳边,嗓音像是被她发上的水打湿了一般,又潮又热。
他说:“有。”
在她遭遇危险的时候,在她像现在这样纯然无辜地诱惑着他的时候,他都有暴躁的冲动。
那是这二十七年来,始终按压在某处的冲动,如果没能得到发泄或纾解,就会从他身体里撕裂出来,他不再彬彬有礼,不再富有教养,他只会变成这世上最普通卑微的爱的信徒。
他钟情收藏,却从未想过,此生最想娇藏起来,呵护妥帖的,会是一个叫颜绯的女孩。
“嗡嗡嗡——”在谢知说话的同时,吹风机被打开,盖过了他的声音,颜绯没能听清他的回应,还要再问,男人已经单手把她疑惑的小脸转回来,开始专注认真地为她吹头发。
屋里静得只剩下这嗡嗡的声响。
十点多,护士推着小车过来,给颜绯挂了一瓶点滴,叮嘱家属注意拔针,谢知便拿了一本书,坐在一旁等着。
颜绯困意犯上来,昏昏欲睡之际,想起一件事,她从被子里伸出手,扯了扯男人的袖子:“谢知。”
“嗯?”谢知没有抬头,单音节从喉腔里发出,低沉性感。
“没有情敌。”颜绯没头没尾地说了这么一句。
谢知翻页的手指顿住,从灯下抬起眼眸,静静地望着她。
他的眼睛比常人要黑深许多,与他对视的时候,那抹见不到底的幽黑几欲能将人吞没。
颜绯迎上他的注视,绷着小脸,格外严肃地强调:“我和你之间,没有情敌,也不会有情敌。”
就算有,她一定可以干掉的,他也一样。
谢知合上书,长腿交叠着靠向椅背,轻暖笑意缓缓攀上清隽的眼眉:“好。”
这一夜,两人都睡得不错。
第二天一早,颜绯从床上坐起来,正要下床,莫名感到胸前凉凉的,低头一看,原来是扣子松开了两颗。
她皱了皱眉,试着单手去扣,结果扣了半天,都满头大汗了就是没能扣上,暗骂一声,抓着领口去对面书房找谢知。
这间病房的构造就是个单人公寓,占了顶楼一层,两室一厅一厨两卫,每个空间都很大,为了方便医生护士查房打针,移动病床是摆放在客厅的一侧的。
昨晚挂完药水,颜绯睡在主卧,谢知则睡在了书房,彼此相安无事。
毫无经验的颜绯自然也不会想到,某个男人对自己的欲望正在每日剧增,只是他在她的认知里是彬彬有礼的,是富有家教的,他的暴躁便会就此收敛得滴点不漏。
许久以后颜绯才明白,这便是喜欢与爱的区别,喜欢是放纵,而爱,是克制。
“谢知,我扣不上扣子了。”书房门没关,颜绯用脚尖推开,探头进去,“你帮帮我呀。”
谢知正在开视频会议,颜绯带着起床气的娇软声音响起时,视频里的几人瞬间都怔住了。
等等,刚才那是女人的声音没错?
三爷的住处居然有女人了?!
大新闻!大新闻啊!鼎轩阁的一干人等苦等了这么多年,总算是盼到谢知这棵铁树开花了,差点喜极而泣,可还没张口问,屏幕骤然一黑,是谢知盖下了笔记本,挡住了所有人努力张望的视线。
他摘下眼镜,走到颜绯面前,果然,小姑娘就是没有在室内穿鞋的习惯。
谢知低叹一声,把人抱回自己的椅子上,又去拿来拖鞋给她穿上,柔声问:“什么时候醒的?”
昨晚睡前的点滴里有助眠的成分,他以为颜绯会睡得更久一些,就没去叫她吃饭,先过来开了个视频短会。
“就刚刚。哎,鞋子不重要,你帮我把扣子扣一下好吗?”颜绯睡相极差,这会儿头发都还乱糟糟的,对谢知不紧不慢的态度有些来气,她还憋着想上厕所呢。
谢知这才直起身,他身形颀长,椅子也是宽阔的,颜绯坐进来就变成小小的一个。
晨曦从另一侧跳入房内,成了明晃晃的背景光,谢知为颜绯扣扣子时,颜绯就被他笼在了一片阴影里,逼仄又安全。
扣完后,谢知却没有退离,而是往笔记本那头扫了一眼,抬手轻抚她的面颊。
秋天的早晨,一切都是金灿灿的,包括桌案上的咖啡杯,窗台上的绿萝盆,以及男人说话时勾人的声线。
谢知浓长的睫毛垂下,徐声问:“娇娇,想公开关系么?”
想过一夜,他认为,没有情敌是一回事,如何斩断以后所有人的觊觎肖想又是另一回事。
他因而觉得,选在这时候公开,不失为一个更好的策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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