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子有些凉了，剥起来不烫手。</p>
顾夜西剥好一颗给温想。</p>
“好吃吗？”</p>
温想点头，为他打理两鬓的发，“你在哪里买的？”</p>
味道很像记忆里外婆为她烧的红薯。</p>
他低着头剥栗子，“红绿灯边上旁边有个小巷子，左拐，我看到有很多人排队。”</p>
温想把手搭在他肩上，微风伴细语，“我们顾同学真细心。”</p>
被她的用词取悦到了，他笑着又剥了一颗。</p>
“想想。”</p>
“嗯？”</p>
“你会不会听她的，和我分手？”他现在的表情特别乖，小心翼翼带着讨好。</p>
温想毫不犹豫，“不会。”</p>
他嗯了一声，表情很愉悦呢。</p>
次日，片雨初晓，青桐陨素，天气晚来秋。</p>
一所位于郊区的医院，颓垣败井，方圆几里都没有人烟。</p>
住院部，楼道细长狭窄，从太平间吹来的风没过脚踝，微凉。</p>
302号病房外，有交谈的声音。</p>
男人戴着口罩和帽子，看不清脸，“他就是当年的受害者？”</p>
“对。”</p>
小孩子在旁边跑，脚一滑，摔倒了，手里的塑料瓶子滚到他脚边。</p>
他一脚踢开，“按计划行事，事成付款。”</p>
女士笑了笑，说合作愉快。</p>
起了风，他的帽子掉了，露在外面的皮肤很年轻。</p>
门也开了。</p>
病床上躺着一个男人，他身上蓝白条纹的病服半开，浑身插满气管，苍白瘦削的脸上，眼角有颗黑痣。</p>
像电影里，沉睡多时的僵尸。</p>
一中，正在举办国际围棋大赛的开幕式。</p>
教室被光照着，明亮和煦。</p>
温想看了眼时间，把书放下，“顾同学，你不去吗？”</p>
“开幕式而已。”顾夜西眼睛半眯着，懒着没动，“不打紧。”</p>
温想看着他，欲言又止。</p>
他附身过来，开口，“那你陪我去。”</p>
温想把书合上，“好。”</p>
开幕式在小足球场举行，远远的，瞧见平日萧条的观众台人山人海。</p>
“想想，我们去那边。”</p>
“好。”</p>
顾夜西牵着她，往人少的地方走。</p>
“想想，顾同学。”楚嫣然抱着本书，笑容明媚，“好巧啊。”</p>
其实不巧。</p>
她尾随一路了。</p>
温想出于礼貌，微微颔首。</p>
顾夜西学着女朋友，对她点头。</p>
“你们去哪儿？”</p>
温想语气淡淡，“前面。”</p>
她惊咦一声，“你们不去看开幕式吗？今天来了好多外国人呢。”</p>
温想说，“人太多了。”他有点内向，她也喜欢安静。</p>
“可顾同学不是参赛选手吗，这样会不会不好？”</p>
她露出担忧的表情。</p>
顾夜西一眼扫过去，冷淡的要命。</p>
“想想，不走了，我们坐这儿。”</p>
红漆的落地长椅起了皮，背对着阳光，上面飘落几片树叶，影子藏在了下面。</p>
温想拂好头发，“嗯。”</p>
顾夜西把脱下来的外套铺在上面，拉她过来坐。</p>
他蹲在她面前，抬着头，是很乖的模样，若没有碍眼的人，现在正合适吻她。</p>
“陪我坐一会儿再回去。”她看了一早上的书，都没怎么理他。</p>
温想软了目光，“好。”</p>
许是光线太刺眼，楚嫣然红了眼睛，“那我就不打扰了。”</p>
她走了几步，又折回来。</p>
“对了，等会儿我要表演。”她看着顾夜西，问，“你们来看吗？”</p>
温想抬头，语气和平常一样，“演出顺利。”</p>
楚嫣然垂眸，表情很失落。</p>
楚嫣然一走，温想就把手抽回来，放在身前。</p>
顾夜西的后背立马挺直，“想想？”</p>
她似乎不开心了。</p>
温想端坐着，眼睫毛遮住后面的眼睛，影子很安静，“起来吧。”</p>
语气还是温温软软，但哪里不一样了。</p>
“哦。”顾夜西站起来，又蹲下。</p>
他拉拉她的手。</p>
幸好，还是给拉的。</p>
他握在手心里，低头亲了亲，手背手心都亲了，然后怯怯抬头。</p>
温想没有异样，但摸她的耳朵就知道，很热。</p>
顾夜西眼角耷着，这样很招人疼，“想想。”</p>
温想眼神一下子软了，“嗯。”</p>
“我喜欢你。”</p>
“……”</p>
好突然哦。</p>
“我喜欢你。”</p>
“我喜欢你。”</p>
他紧张兮兮的，脑子一根筋，“我喜欢你。”</p>
温想被他弄得没脾气，也气不起来，“快坐吧。”</p>
顾夜西没动，看了眼她，然后挨着她坐下。</p>
他胡思乱想一会儿，态度变得小心谨慎，“我昨天没熬夜。”</p>
“哦。”</p>
他拉她的手，低头数着，“也没打游戏，没有喝酒，没抽烟……”和她在一起后，他已经慢慢把这些瘾戒掉了。</p>
他像淋了雨的小狗，好失落，“也乖乖听了你的话，好好吃饭，好好穿衣服。”</p>
温想心软了。</p>
她靠过去，亲了亲他的脸，“我知道的。”</p>
顾夜西抱住她，下巴搁她肩上，眼里的不安躁动渐渐平息下来。</p>
温想说，“我没生气。”</p>
她有！</p>
但顾夜西顺着她，没和她争，就低低的嗯了一声。</p>
下午，阳光还算明媚。</p>
办公室添置了新的沙发，正对着窗户，谈明一进门，就瞧见沙发上窝了个人，轮廓周围萦绕着淡淡的金色。</p>
“你怎么来了？”</p>
顾夜西抬了下眼皮，无精打采的。</p>
谈明，“温想呢？”</p>
说起来，他好像很久没看到他形单影只了。</p>
顾夜西坐起来，眼神很颓。</p>
谈明踢了踢他的鞋，幸灾乐祸，“你们吵架了？”</p>
“没有。”</p>
“那你脸色这么差？”</p>
“外面冷。”</p>
外面是挺冷。</p>
谈明倒了杯水，捂着暖手。</p>
顾夜西认识的人里面，谈明最懂女人。</p>
他问，“女孩子生气了要怎么哄？”</p>
谈明靠着窗台，瞧着顾夜西，“温想还能生气啊？”</p>
难得啊。</p>
说实话，他一直都觉得温想太惯着顾夜西了，做错了事，她舍不得打、舍不得骂就算了，还都顺着他，别人也就罢了，可顾夜西能一样吗，现在已经无法无天了，再惯下去，只怕以后连天都敢捅。</p>
顾夜西发言，“她忽然就不开心了。”</p>
“你当时在干嘛？”</p>
“看她。”</p>
“说话没？”</p>
“没。”</p>
“忽然不开心的？”</p>
“嗯。”</p>
谈明立刻得出结论，“烦你了呗。”</p>
顾夜西死亡凝视。</p>
谈明改口，“那就不是在生你的气。”</p>
那是当然。</p>
他说，“想想是不会同我置气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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