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土国,黑土城军府内某大堂内,文书正埋头处理案头上的卷宗,浩荡的学识填满了如沟壑般的皱纹,而非年岁
他忽然抬眼,眸里精光一绽,紧跟着他的傀身出现在离天澜国最近的苍翼城军府内。苍翼城属于黑土管辖,其间与其他城池一样,有三位大将坐守。分别是冈岩牛汉南,血刃冉须白,以及爆炎仲才。
因冉须白外出巡视,故而此时只有牛汉南和仲才在军府内。两人见到文书时作了简单的行礼。
文书先是轻轻摆手,跟着神色一肃,也未废话:“想必你们也知道了,白析木大将的命棋消失了。”
牛汉南两人凝重的点点头。
文书续道:“此时向天澜城传递消息需一个时辰,再由那边派人恐怕为时已晚。你们此去只需半个时辰,事不宜迟,你们立即赶往白析木大将消失的地点查看。若能帮,尽全力帮,若不能,便尽力拖延时间,等待天澜军府的援助。倘若白大将不在,牛大将与仲大将兵分两路,由牛汉南大将前往天澜阐述情况,仲才大将则直接来黑土城向老夫汇报。”
两人郑重点头。文书再嘱咐几句,两人便匆匆离去。
...
距离汇合的地方并不远,不多会儿,明动便至,看得广袤无垠的沙漠,心咯噔一沉。雨水充沛的天澜国怎会有沙漠,而且天澜国的地图中也未记载。还未站定,便听得身子左侧传来凌厉的罡风,不是元气,来人就是炼体者。
明动踏出神行,欲朝上空飞去。至少目前他所知道的,炼体者没有腾空的本事。然而一次意运周天后,发现眼里的景致毫无变化,意味着根本没动。
心骇无言,明动赶忙用元气护体,看不见的黑色笼罩全身,却在那凌厉的大掌下以摧拉枯朽之势消散。
明动出掌,仓皇下自然不是判阴阳。
砰的一声。明动虎口发麻朝右侧暴退三丈。
“咦?炼体者?修意者?”偷袭之人与轻咦声并行,踏地无声,罡风阵阵。
明动侧头这才看清来人,朱阳国的叛将燕三。
明动来不及细想,再次尝试踏出神行。此番身随景变,见得燕三的身影如蚂蚁大小,才长舒浊气。而后见燕三并未追来,心下大定。
不知如何开口,明动默默分析着一切。约定的地点在此,却不见白析木大将的身影,看来已身遭不测。
而燕三在此,意味着是他动的手。可凭借他一人如何能杀掉了作为只闻其人不见其人的白析木大将。
那意味此地还有修者。
明动不着痕迹的扫了眼周遭,他有些明白池玄夕那句逃命是何意。这燕三显然有备而来,倘若潜伏的修者乃修意者,将自己逼下地面,没有石中剑必定落的不好。
燕三见明动惊没有逃走的意思,不由拍着手率先开口:“后生可畏。不知明大将是修意者,还是炼体者,或者两者皆有?”
不愧为曾经军府的大将,眼睛端是毒辣。但仔细一想,力气大这个留有根本糊弄不了炼体者。
明动面色不变;“听闻燕兄判出军府后便做着那人钱财替人消灾的事儿,不知今个儿又了拿了拿家的钱?”
“明大将倒知道的挺多,不过判字有些难听。”燕三似笑非笑,眼寒冷光。
“叛”字的确不适。燕三并非纯正意义的“叛”,而是被朱阳国逼出军府。燕三曾在一次任务中得罪了朱阳国的权贵,而后遭权贵买通的江湖人士追杀,而军府不闻不问。为此燕三心灰意冷离开了军府,便成了灰色之人。
权贵属于内阁,内阁对军府动手,本就值得玩味。
明动笑道:“判字的确唐突。不过今个儿燕兄杀了白析木大将,这判,倒落了个名副其实。”
燕三跟着笑道:“明大将你也是炼体者,也该清楚炼体者最难对付的便是神愧与天符师,燕某何得何能能杀死秋水岭白家公子。这判字可落不到燕某头上。”
明动挑眉:“依燕兄的意思,只不是路过此地。”
“也不尽然。方才燕某可对明大将动了手。”燕三双手负立:“说明白点,燕某拿了池家的钱财不是杀人,而是嫁祸。”
“嫁祸?”明动生疑。
燕三道:“白析木实力太高,对付这样的人不容易。又要算着时间等明大将来,这更不容易。所幸池姑娘有点本事。这不恰巧,燕某刚处理完此地儿的痕迹,明大将就来了吗?拿了一份钱,便只做一样事儿。明大将,燕某也不妨告诉你,白析木的是会落在你的头上。”
“燕兄倒说的直接。既然都说到这份上了,何不在透露些细节。”明动心惊微笑。
“明大将也是炼体者稍微查一查便知。不过,燕某要把这事儿落定了,可容不得明大将搅和。请!”燕某手中出现了个轮盘模样的东西:“明大将若自认实力高过白析木,将燕某的话当作耳边风便是。”
随着轮盘出,周遭元气消失殆尽。莫非就是这东西令白析木惨遭毒手。明动横眉冷扫,同时手摸胸口。
“没了元气,若明大将能斗得过燕某,燕某便将此事全盘脱出。若打不过,那明大将可有罪受了。”再呼一句,燕山弯膝踏地直越而起,地面直接出现了大坑,一抹荧光在他脚下忽亮。
他看的明动摸怀的动作,他不会让明动摸出池玄夕口中可能存在的匕首。
那个女人的东西,还是不出现为妙,少出现都可能突起波澜。
一跃之下,燕三瞬至明动跟前,大手急按明动摸怀的手臂。明动从未想炼体者竟能跳如此高,不过在元气消失的瞬间,他就做好准备。
判阴阳聚于手臂。燕三登觉手掌发麻,他感觉得到自己手掌内气机大乱。暗赞有些本事后,元力随气聚与掌间,手掌泛了荧光。
元力?明动瞳孔一缩。
散!燕三闷喝一声,手掌内的气机恢复如常,在使劲一按,明动摸怀的手臂往自己身上打去。
有些痛。明动心不乱,翻腕急抓燕三手腕,同时另一只手抽出秀刀快劈。
那日蓝大壮被秀刀贯穿的场景历历在目,并非秀刀不够锋利,而是自己的力气不够大而已。
他不奢望劈穿燕三,只要能像那日蓝狼嗷嗷叫即可。
燕三不知秀刀的名堂,却不会遂了明动的意,亦探出另一只手抓向另一只手腕。这时最先出招的手掌触碰。
燕三并未硬接,手指急弹,此次落在明动掌剑。
在炼体上,明动还没那么多招式,只觉手掌被莫名的力量牵引不受控制,再想变换成自己想要的动作已然不能,无奈之下只能收手。毕竟判阴阳在握刀的手腕上。
燕三再觉手掌酥麻,不过又了前车之鉴,如法炮制下手掌瞬间钳住明动手腕,那秀刀端是落不下。
至此明动算是明白在招式速度完全不是燕三的对手,单对单拿出石中剑意义不大。
“蓝大壮。”明动心呼。话落,一条袖珍蓝狼从胸口蹿出直撞燕三胸口。
燕三自是看得,只当是一只宠物并未在意,直到胸口传来剧痛以及骨裂的声音,此下双手的大力一泻千里。
明动趁机双手齐出,胸口的手捏住燕三手腕反手一捏,没有咔嚓声,燕三的身子果然了得。
同时秀刀落下。
一道血红在燕三肩胛绽放。
明动轻咦。这时两人即将落地,率先反应过来的并非明动,而是暂落下风的燕三,只见他蓦然收手,朝袖珍蓝大壮抓去。
看见燕三手上的荧光,蓝大壮机灵的回到明动胸口出。
燕三本意虚晃一招,借蓝大壮攻势之力趁机反退。而此时一招落空,再难着力,只能任凭身子朝地上砸去。
再观瞬间变大的蓝大壮,一口咬着明动手臂,身子翻滚。
“轰隆”两声,尘沙起。
燕三将地砸了个深坑,而明动有蓝大壮的保护,仅是受了些擦伤。
明动正要乘胜追击之际,小圆急道:“东南方有人来了。”
明动寻目看去,只见三位身着华衫的年轻男子踏空掠来,相貌极其陌生。
明动琢磨不定间,其中一人呼道:“燕三......”
燕三二字已然足够,连听后话都欠逢,明动直接骑在蓝大壮身上。蓝大壮准备嗷呜一声,以显示自己多能干,却被明动猛然拍了下屁股,登时一惊,赶忙闭嘴,闷声急掠。
燕三口中的东西的确多,但要短时间制服燕三根本不可能。
.....
三人并未去追明动,而是一瞬不瞬的盯着从深坑爬出燕三,其中一人说道:“军府来人了。”
燕三咧了咧嘴,看着三人衣衫上的“青龙”道:“知道了。你们去处理元气的痕迹,气味与打斗痕迹燕某自会处理。”
话落,三人沉默离去。
燕三扭了扭脖子,从怀中摸出两颗滴溜溜的药丸。
“散。”先是捏碎一颗,周遭的气味的登时烟消云散。
“入。”跟着在捏一颗,场间只剩两种气味。
燕三嗅了嗅,满意离去。
....
当牛汉南和仲才赶往这里时,已过了约半柱香时间,此时沙海静谧无比,连风也没有。本来两人应该在半柱香前抵达,不料半路杀出一位青年。那青年擅用符阵,出招尽留后手,且战且退,一时间两人难以摸清青年的修行路数,故而摆脱不得。当两人摸清青年的路数,欲动杀招时,那青年布下一符迷阵,便没了影。
牛汉南两人曾交流是否遇到敌对势力的修者了,然而两人皆摇头从未见过这位青年。只是那青年的衣衫以及衣衫上的那只青龙有些刺眼。
“天澜国常年雨水充沛,怎会有沙漠这地儿?牛兄,你怎么看?”开口的是仲才,只见他提笔画阵,登时一望无际的黄色中有了抹绿意与湿意。
牛汉南半蹲在地,先是手抚流沙,跟着一拳轰人沙土中。稍事收手起身道:“砂砾过于粗糙,地下三丈仍有湿土。经过常年衍生的沙漠不是如此,这应该是剧烈打斗后的遗迹。”
“那就奇怪了。若是剧烈打斗,为何这里仅存的两股气息中,有一股极其孱弱呢?”仲才收笔,沙海已经被碧蓝笼罩:“而且这两股气息有丝熟悉。”说着从怀中摸出军府令牌,略微沉吟道:“这两股气息分属白析木大将以及明动大将。”
牛汉南沉眉低声道:“仲兄的意思是?有比白析木强的修者掩去了自己的气息?能做到如此程度的恐怕只有天符师。”
仲才点头。牛汉南摇头:“天符师只能掩去元气的气息,却掩盖不了自身的气味。不管打斗多么激烈,那些气味也不会尽数消散。只要有一丝气味存在,我便能嗅到蛛丝马迹。”再次摇头后续道:“这里只有两个人的气味。乃白析木和明动大将的。”
“牛兄,依你意思。与白大将交手会不会是炼体者?只有炼体者能掩去这些气味。”仲才眉头紧皱。
牛汉南先是眼睛一亮,跟着立即摇头:“最令炼体者头疼的便是天符师以及神傀。能令白大将命棋消散,恐怕那一群蛮子出山也做不到,更别谈现世的炼体好手。当然这是正面交手的情况下,若是偷袭炼体者还是可以杀死神傀修者。不过以白大将的实力怎会被偷袭,除非......”说着心中衍生出一丝不切实意的想法,他望向仲才,同时后者亦转过头来,两人对视,心里同时咯噔一下。
场间登时陷入短暂沉默。
“明动大将还活着。”率先开口的是牛汉南:“除了弃子这一说。还有一种可能,明大将与白大将在此地汇合,遭遇袭击,白大将为保护明动,让明动先行离开。然后偷袭者借此将白大将的死嫁祸给明动,这也能解释明大将为何还活着。不管前者还是后者,都要先找到明大将。”说着朝某方走去:“仲兄,跟我来,明动往这边去了。”
“牛兄,等等。”仲才阻拦道。
牛汉南皱眉。
仲才道:“不管怎么猜测,明大将绝非白析木对手,那必有外人掺和。牛兄说,是不是有人故意将我们嫁祸这条线上引。然后引着我们去追寻明大将。”
牛汉南浓眉顿沉:“仲兄是指?”
“然后在对我们下手。”仲才敲着手指:“你我一个炼体一个修意,想要伏击不太可能。便只有直接动手,而他们并未如此。有两种情况,一来他们不想杀我们,二来杀不了我们。前者不敢断言,但都对白析木下手了,至少有五成对我们动手的心思,毕竟我们不在城内。结合第二种情况来看,有九成,他们想杀却杀不了我们。倘若我们去追明大将,那明大将真与外人勾结,就像你我最初的想法一样,明大将突然暴起偷袭,你我岂不是落了圈套,结果可能与白大将一样。”
沉吟良久,牛汉南才道:“仲兄的话有理。”顿了顿:“这事儿先别多想。看来还是先按文书大人的嘱咐行事,把消息带回,等大人定夺。”
两人再次相视,均微微叹口气。
在两人还未抵达天澜城以及黑土城时,一则谣言悄然传遍整个天澜军府。
明动勾结外人,暗地里偷袭了白析木。
天澜军府众人先是不信,但当牛汉南带回消息时,这则谣言便像瘟疫席卷天澜国。
有些事儿经不起推敲,却像不经意间的风沙,渐渐迷人眼。【本章节首发沧元图书网,请记住网址(https://Www.CangYuanTu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