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司马佑亦不敢在此耽搁太久,他轻咳一声,便迅速换了衣裳,而后快步登车,径直往会稽而去。
江南佳丽地,会稽也自古便有那水乡独特的韵味。小桥流水、舟行其间,杨柳堆烟、无数帘幕,一时间,司马佑只觉此处比起帝都也是分毫不差。
马车沿着水边街道,在穿过了一系列狭窄的小巷后,终于到达了一处较为开阔的平地,司马佑打帘一看,影壁正对,便是谢宅大门,宽敞古朴,在这难得见到整块平地的会稽,可说得上是格外豪奢了。
巧的是,雨停了,太阳也已穿过云层,放射出明亮而柔和的光芒。
光芒之下,有个身着湖蓝绸袍的年轻人缓步走了过来,而后对着司马佑深深作了一揖,“想必阁下当是牧野王司马佑?”
司马佑亦拱拱手道:“正是小王,不知阁下是?”
那年轻人直起身子,清瘦的面颊,透着一股书生气,“在下是谢家嫡长子谢子昂,奉家父之命,已在此恭候殿下多时了。”
“原是子昂兄,失敬失敬。”司马佑又拱拱手,言语之间十分客气。
“殿下不必客气,您既已来了会稽,便将此处当做自己家吧!”说着,谢子昂便大手一抬,将司马佑引入内室。
司马佑微微一顿,而后还是抬脚便往内室走去,他左右观望着,一路上早已将谢宅基本格局收入眼中,这座大宅依地势而建,空地见宅,遇水搭桥,为了保持景观的自然生动,他们甚至可以于水中立起支架,将屋舍建于其上。院中树木花卉自是不提,那用于造景装饰的石材更是形状各异,恍若天成。最让司马佑感兴趣的,还要数摆在屋中的一件件器皿以及挂在墙上的一幅幅字画。
司马佑长在帝都,古物也见过不少,可即便是奢华的大兴皇宫,也不曾出现将南宋瓷器摆在屋中做普通装饰的情况。
“也就是个瓶子,谢宅的库房里还有许多,若殿下有兴趣,到时我带您去挑上几件。”谢子昂淡然道。
司马佑轻轻一笑,双眼却落在了东墙一副竹石图上。
谢子昂看着司马佑,脸上带着一番审视的表情,“殿下,这屋中这么多画,您为何单单盯着这张不放?”
“这副竹石图,远山烟水,风雨瘦竹,景物的远近、繁简、疏密颇见章法,”他顿了顿,转过脸来看了一眼谢子昂,“若小王没猜错,这幅画,当是苏学士的真迹。”
“说得有些道理”,谢子昂眼神一亮,刚想说点什么,声音却又被打断。
于是二人皆转过身,只见前厅的屏风之后,转出一个身着藏蓝袍子的中年人,他面色平和,眉眼之间却又带了几分商人的精明。不用猜,这人定是谢家族长。
“父亲!”谢子昂上前拱拱手。
谢族长抬抬手,示意他起身,而后对着司马佑道:“怎么,牧野王殿下也懂画?”
司马佑笑了笑,而后答道:“小王习过丹青,略识了些许画理,只是今日这副竹石图,却不怎么看得懂。”
“哦,能认出苏学士真迹,却又说自己看不懂,这究竟怎么回事,可否说来听听?”谢族长饶有兴致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