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海选、初试、宫试、殿试,层层筛选,帝王选秀一事终于落下帷幕。
一起有五名女子被选进宫,其中三名是朝中大臣之女,还有两名是民间有名望的乡绅之后。
一切仪式都办得很隆重,皇宫张灯结彩,仪仗浩浩荡荡,五名女子风风光光地入了宫,从此变成人上人。
不知羡煞了世间多少女子。
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是,不能承帝王雨露枇。
不过也没有关系,听说太医一直在给帝王医治,总有一日,能成为帝王真正的女人不是。
那是天下最尊贵的男人,就算没有夫妻之实,只有名义,那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铍。
何况还是一个如此俊美无匹、龙章凤姿的男人,只一个随随的负手而立,就是一身的风华和仙姿,光远远看着,就会让人心动不已。
晨曦初露,行云山
“吱呀”一声,陵墓边上小木屋的木门被人自里面打开,铃铛提着木桶出来,正欲去取一些山泉,一个抬眸就看到了山头的那个身影。
她一怔。
凌澜。
看他的样子,似是在找着什么?
找?
他的眼睛能看到了吗?
垂眸弯了弯唇,人生真是很有意思。
他能看到了,她却瞎了。
是的,她左眼瞎了,她刚刚过了第一个百日,“百日劫”的毒已经让她的左眼看不到东西了。
站在那里静默了好一会儿,她才放下木桶,走了过去。
“皇上在找什么?”
“她还活着!”男人头都没回,探头探脑地看着山岗下方的哪里,声音微哑,却是掩饰不住的激动颤抖。
铃铛浑身一震。
“皇上是说公……皇后娘娘吗?”
既然说她不该喊他“爷”,她也不能再喊那个女人公主吧?
男人回过头,似是才发现她站在身后,淡声道:“是你。”
铃铛心里说不出来的感觉。
敢情刚才她一问,他一答,完全是他无意识的脱口而出,他根本就没发现问的人是谁。
“皇上刚才是说皇后娘娘还活着吗?”她略带试探地又问。
男人没有吭声,只轻掠了她一眼,目光在她的左眼上微微一顿,便再次转眸去观察周围的环境。
铃铛微微抿了唇,手心一点一点攥紧。
果然如她所料。
蔚景真的还活着。
他现在过来是想看看当时的环境,看蔚景当时是如何脱身的是吗?
“皇上确定吗?”
“不确定!”男人收回远处的目光,瞟了她一眼,转身,越过她的身边,往山下走去。
铃铛一人站在山岗的晨风中,久久失了神。
鹜颜踏进龙吟宫的时候,凌澜正负手立在一张悬挂的地图前沉思,在他的脚边,一只小白狐摇着尾巴蹭来蹭去。
鹜颜蹙眉:“这小家伙,你还没送去云行山啊?”
一个帝王的龙吟宫里养只狐狸,传出去还不被天下人笑话。
“她还活着!”
男人猛地回头,看向她。
鹜颜一愣,“谁?”
“蔚景!”
鹜颜心口一撞,愕然看着他:“你如何知道?”
“感觉!”
感觉?
一颗心大起大落,鹜颜摇了摇头,有些失望,“你呀,一惊一乍,我还以为是真的呢。”
“是真的!”男人笃定而语。
末了,又走到桌案边取出一张画像,抖开,问鹜颜:“她是谁?”
鹜颜看了看画像上的女子,眉目如画、微笑浅浅,天仙一般的女子,她自是认识。
“蔚景啊。”
“对!”男人将画像卷起,又取出另外一张,抖开,再问:“这个呢?”
不知男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鹜颜疑惑地看过去,依旧眉目如画,只是面色清冷,清冷得有些近乎决绝。
“看面相还是蔚景啊!怎么了?”
鹜颜还是不明白男人想要表达什么。
“这就对了!”男人伸手自袖中掏出一方素帕,轻轻将画像上女子口鼻以下的部位掩住,然后转眸看向鹜颜:“她就是那日我见到的女子!”
见鹜颜张嘴,正欲说什么,他又紧接着道:“我知道,你又要说,是我的幻觉。当时,高朗也看到了。”
鹜颜浑身一震,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确定吗?”
“确定!”
这事还得从昨夜说起。
昨夜在九景宫,他又喝得烂醉,醉后的他将挂在边上衣架上蔚景平时喜欢穿的一套衣袍当成了她。
他抱着衣袍跌跌撞撞,结果摔了一跤,带翻了边上的烛火,他的袖子烧了起来,他就是被烧痛了,才有了一丝意识,连忙扑火,可他忽然发现,蔚景的那身袍子就在火苗上,却无一丝反应。
他震惊了,酒顿时醒了一半,然后特意去烧它,还是烧不着。
他心里就得知一个认知,却又不敢相信,连夜宣了工部一个对防火方面颇有研究的技师进宫。
结果果然如他所想。
衣袍被做了手脚,涂抹了防火的东西。
这说明什么?
说明有人事先知道了蔚景要经历大火这件事,不管这大火,是火刑,还是那些人故意放的那场山火,总之,此人的目的是想让蔚景在大火中平安无事,虽然蔚景最终没有穿这身衣服。
没有人知道他得知这一切时的心情,那种心跳激烈得仿佛要跳脱出胸腔的感觉,只有他自己清楚。
虽然所有那日在场的人都说过,在那样凶猛的火势下,她不可能幸存,还有人甚至说,亲眼看到她被大火吞没。
但是,他还是燃起了希望。
有人想救不是吗?
只要有人想救!
就多一丝存活的机会。
哪怕她没有穿这身防火的衣服,指不定,指不定……
指不定那些人还有其他方法呢?
心中这般想着,他就越发觉得那日在吴记糕点店前见到的女子是她。
一刻也不想耽搁,他又连夜去了相府,他要找高朗,他要证实自己心中所想。
高朗说过,他跟那个女子有过接触。
高朗见他深更半夜出现,吓了一跳,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在得知他还在纠结那日的那个女子时,高朗斩钉截铁地告诉他,那个女子不是皇后娘娘。
他问高朗为何如此肯定,高朗说,他从未见过皇后娘娘有过如此清冷的眉眼。
清冷的眉眼?
他问高朗就因为这个,高朗说是!
他就当场泼墨挥毫画了两幅画,一模一样的两幅画,除了眉眼不一样,一个含笑,一个清冷。
他问高朗是谁?
高朗一眼就认出了,说都是娘娘啊。
然后,他就拿出那日的锦帕遮住画像眉眼下面的部位,再问高朗,高朗就震惊了。
“这这这……”高朗这了半天。
“你跟她才见过几面,自是没有见过她清冷的眉眼。”
他却见过。
在他错将她当成了弄儿,重伤她之后,她一个人蜷在破庙里、不肯随他回府的时候,他见过;
在啸影山庄,他在镇山兽的爪下救下鹜颜,而她却身受重伤的时候,他见过;
在灵源山上,他跟锦弦你一言我一语说着当初怎样利用她的生死,她突然出现的身后,他也见过;
在源汐村,殷大夫死,她跟随影君傲一起离开,他想留住她,而她不愿的时候,他同样见过……
他见过很多次很多次。
只是,没有一次像这次这样。
他知道。
但是,只要她活着!
只要她还活着!
所以,他又连夜赶去了行云山,想要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做?”鹜颜骤然出声,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
“找!”
“从何找起?”
“只要她还活着,我就一定能找到她,哪怕上天入地!”凌澜笃定而语,话落,又转眸看向身前的地图。
鹜颜循着他的视线望过去,看了一会儿,才发现是行云山的地图。
“有线索吗?”
“没有,”男人摇头,下一瞬又道:“肯定会有的。”
“嗯,”鹜颜点头,刚想转身,忽然眼前一黑,她踉跄了两步,连忙伸手扶住边上的桌案,才稳住自己的身子,却还是碰翻了脚边的一个椅凳。
凌澜闻声回头,见到她的模样,一惊。
“你怎么了?”
上次滑胎留下的毛病用药以后早已痊愈了,他探脉确认过的。
这次是…
连忙走过来将鹜颜扶住,凌澜伸手,作势就要探她的腕,却被她吓得一把缩了回去。
“我没事。”
“脸色那么难看,还没事,让我看看。”他又伸手。
“我真的没事!”鹜颜再次将他的手挥开。
凌澜皱眉,看着她。
鹜颜被他看得有些心虚,垂下眸子静默了片刻,才抬起头。
“凌澜,我不是小孩子,有没有事我心里清楚,我只是昨夜没有睡好而已,我不想探脉,你也莫要逼我,就像很多时候,我也不逼你一样,好吗?”
凌澜眸光微微一凝,定定望进鹜颜的眼底。
鹜颜略略撇开视线。
凌澜说:“好!”
时间过得飞快,特别是对于没有夏秋冬,一年四季都是春天的地方来说,更是如此。
如仙境一般的世外桃源,惬意平静的居家生活,若不是肚子一日一日大起来,临生产的时间越来越近,蔚景都有种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感觉。
与世隔绝,自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很多事。
譬如,有一个妃子刺杀帝王未遂,在帝王亲审的时候,一个字也不说,咬舌自尽。
譬如,有一批隐卫秘密地一家一家客栈地找一个人。
又譬如,帝王孤身一人杀到了啸影山庄,说啸影山庄的庄主藏了他的皇后,两人大打出手,结果双双重伤。
还譬如,帝王不死心,再次潜入啸影山庄,还跑到山庄的禁地缠云谷,原本重伤的他又被镇山兽所伤,差点一命呜呼。
再譬如……
桃花树下,妇人伸出掌心轻轻覆在蔚景高高隆起的肚子上。
“来来来,让我摸摸,今日小家伙乖不乖啊?”
蔚景垂眸,恬静地笑:“越来越不乖了,他刚刚还在踢我呢。”
“这几日胎动得频繁,算算时日,也应该差不多这几……”
妇人的话还没有说完,蔚景却是骤然眉心一皱。
“怎么了?”妇人连忙伸手将她扶住。
“怕是要生了……”蔚景微微佝偻了身子,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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