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寻找,朱永霖也没能找到衣裳。
他只得就近拖过旁边荷叶上,大概是小白脸的衣裳快速穿了起来。
“滚,都给老子滚围在这儿做什么老子喝晕了,睡一会儿罢了全给老子滚蛋谁他么要是敢胡说八道,老子治他个诬蔑皇室之罪滚赶紧都给滚”
朱永霖的怒骂听着底气十足,可众人的视线却已转移到了他身边的小白脸身上。
毕竟,所有人都想知道,那位让堂堂六皇子起了色心,把持不住的,究竟是哪一位。
郭品转醒了。
他也同样,头痛欲裂。
他竟然喝多了。
随后,他猛一坐起。
那一个起身,却是引来了一阵惊呼。
男的
果然是个男的
果然是个白白。嫩,嫩的年轻男子
果然正是传言里朱永霖喜欢的那种小白脸类型
早年就有朱永霖荤素不忌,男女不论的耳闻,果然眼见为实啊
而郭品也这才发现自己光着,处境也不太对。
衣裳呢
他见自己衣裳被身边人拿走了,等等,自己这身边人是朱永霖
“六六皇子我的衣裳”
“滚”
多少人在噗笑。真是翻脸无情啊好绝情啊
怎一点都不怜香惜玉
已将衣裳扣好的朱永霖因着一众嘲笑正是又羞又恼。他一气恨,一脚就对着郭品踹了出去。
“扑通”一下滑下水,郭品吓惨了。
他不会游泳,赶紧抓住了那些荷叶。他又不敢爬回去,不敢跟六皇子要衣裳,正是可怜兮兮。没有衣裳,他更不敢向人求救拉他上船,便更是委屈巴巴。为防自己往下沉,他只得努力将上半身趴到荷叶上,并开口向人求助
人群里噗笑声不断。
有人认出了郭品。
瞧瞧这位出水翰林,肤质白皙,墨发披肩,一脸娇羞,楚楚可怜,当真比芙蓉还要娇俏惹人怜呢
而郭品,泡在湖水后,脑子也渐渐清明了起来。
等等,他好像看见了眼中结冰的长宁,还有长宁后边船上眉头紧锁的常茹菲
“我我是无辜的。什么事都没有。就是喝醉睡过去了”
这些话,他说出来了。
可他自己都几乎听不见。
此刻的他,赤着身子,趴在荷叶上,何其狼狈,又有谁会信他他说了再多,又有谁会听进去
完了,完了吗
长宁在冷笑。
若说整个事件的主谋是虞荣安,那么动手之主力便是她了。
先前,长宁与郭品单聊了几句,索要了一首诗后,发现郭品还很清醒,便与他喝了几杯。
长宁酒量很好,是郭品万万不及的。可他不愿在想要追求的女子跟前败下阵来,所以硬着头皮喝了几杯烈的。后劲上来的他,有些犯晕,便坐在原处散酒气。
随后便不省人事。
长宁干的
咳,既然荣安手上有蒙汗药,所以就给他来了一点点。与他喝酒时,悄悄下在了他杯中。
这货基本已醉,这点药量的作用其实并不大,与其说是蒙汗药,其实几乎等同于安神药的效果。而药量这么少,既能保证待会儿东窗事发后,他能自然醒过来,也能保证这事不叫人发现是人为暗算,不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趴下的郭品,直接被长宁安排去“游湖”了。湖面船只不少,喝高的人更是不在少数,加上这郭品又不起眼,所以压根没人注意到
事实自打发现朱永霖看上了献艺的美姬,并将奴才派去诱引后,几人便决定将计划地设置在风景独好,人来人往,荷叶密布的湖面上。
朱永霖早就有九成醉了,单纯靠着那点色心来维持了一丝的清醒。
美姬是为皇上准备的,所以不易上钩。尤其在美姬第二次群舞献艺时,那过分柔软的身姿更叫朱永霖看直了眼。他迫不及待吩咐奴才第二次划船去接人。为了让对方知道自己诚意,朱永霖特意到了湖边等着接人。
如此,倒是很方便荣安他们的行动了。
晕晕乎乎的朱永霖等到了一个摇船前来的陌生宫人,告诉他美姬已经请到,他的奴才已将人带去湖心水榭。朱永霖稀里糊涂就跟着上了船,又被“宫人”哄着喝了杯茶。随后,他便打着呼噜睡过去了。
和郭品喝的那杯东西差不多,朱永霖的这杯茶里,也是放了一丁点分量的药。
哪怕他们醒来怀疑是被暗害,那点药性也早就散了个精光。
怪谁怪他们自己,喝酒没有自制力,活该
当时压根就无人注意到,神不知鬼不觉的,这条小舟便走偏了。
很快,两条小舟来到了此处隐蔽地,随后两船上人被剥干净后扔在了一起。衣裳也是散扔到了附近荷叶上“宫人”还帮忙给两人散发,泼水,扔了些残荷烂叶到小舟,给营造了一派疯狂过后的平静场景
当然,这些宫人都是朱承熠的人。
他在围场待了一段时间,从围场到马场,他的暗人早已渗透进了四处。
他原本不肯让荣安和长宁做这样的事,直到心思一转,发现获益良多后
至于朱永霖那个去请美人的奴才,长宁他们压根就没出手。
那货按朱永霖意思,又一次去请美姬,却再次被拒,他原本还打算将人强行带走。
哪知,十皇子朱永宁到了。
这个美姬,是他见亲爹宝刀不老且最近爱好美色后,打定主意要献给老爹的。他还指望这美人被收入宫后帮自己时不时吹个枕头风呢
之所以皇帝离开也安排美姬跳第二场舞,也是为打响这舞姬名头,借由大伙儿口碑,明日勾起父皇兴趣。反正有七天时间,总有机会的。
当他收到消息,说朱永霖两次要带人走,自然不能答应。
这不,他急忙赶到,冲朱永霖那奴才就给了一巴掌,并暗讽了其主色心过甚。
那奴才哪里甘心被打,心道太子和八皇子相争,自家主子站太子,而今日十皇子明显是站了八皇子,如此,算是各为其主。此刻十皇子直言挖苦和动手,打的是自家主子颜面,损的,则是太子威风。
这么一想后,他赶紧换上了大义凛然模样,好一番对动手的朱永宁控诉,还引来了不少人围观。
而朱永宁本就是个傲娇性子,最厌烦口舌,索性,便示意了手下给了那奴才十个耳光。
朱永霖那奴才一顿嚎,被打后还被丢了出去。
他顶着一张红肿的脸准备告状和闹事,回到湖边后,才发现寻不到主子
由于宴席就在这行宫里,所以主子身边就带了他一人他一时也生出了几分慌张,只能四处寻着
此时此刻的湖面,早已乱糟糟一片。
湖上所有的船只几乎都聚了来。
游湖的姑娘比较多,其中还有两位公主。
这样的事,本就丑态毕露,偏偏做这事的,还是自家兄长,两位公主也是气得直哆嗦,只觉没脸见人,更恨朱永霖丢尽了她们的颜面。
湖面骂声不断。
就连岸上也是人头攒动,个个伸长脖子想要一看究竟。
很多人虽不知是何事,可因为这突发之事,酒醒大半。
侍卫船只接连赶来。
船只太多,侍卫船没法进来,只能先想法子清掉部分船只。
进的进,出的出,船又不容易控制。
湖面一乱,有船相碰,竟有站着嘚瑟只顾看热闹的家伙掉进了水中。
叫骂,怒吼,求救,尖叫
一时间,乱腾腾一片。
宴席总负责十皇子朱永宁也被惊动,带着人赶来。若说恨,此刻的他才是最恨的
这可是他长这么大,父皇第一次将表现之机交到他手上啊他还指着这次表现为将来铺路呢
结果,才第一天,第一场宴席,就出了这样的丑事。
晦气
瞧这湖面上,瞧这好好的宴席,再听听乱七八糟的各种负面声音,他的宴席啊
这莫名其妙的,就被毁了
明日弄个不好,这屎盆子还得往他头上扣
会不会要怪他安排不周是不是怪他沿湖摆宴说不定还得怪他安全防卫措施不到位
朱永宁越想越气
此刻的他,甚至怀疑这朱永霖是故意。因为得不到美人便来破坏这场宴席。畜生不要脸的畜生朱永宁只恨不得赶紧赶到地方来,亲自将朱永霖给按死在水里才能解气。
他匆匆赶来,众人忙给他让开了一条道。
看着对面嚎着鬼叫,已歪歪扭扭穿好衣裳,又跟他要鞋子,让人赶紧前去扶他出来,摇摇晃晃,酒未全醒的朱永霖,他气不打一处来,只得赶紧让人扔了个斗篷过去,并将人救出来。
特么的,他好想撕了那货,却没法动手
朱永宁瞥眼趴在荷叶上,已拿到侍卫给的斗篷并打算裹上身的郭品时,他却一下就出手了。
他夺过身边人的船桨就抽了出去。
“堂堂命官出什么洋相丢人现眼不要脸的东西”
朱永宁不仅仅为了出气,他还想到,朱永霖和人厮混这事他必须给板上钉钉了。
若不将朱永霖任意妄为,无法无天,丢人现眼的帽子给扣实,晚点倒霉担责的岂不是自己只有咬死了是朱永霖自己不要脸作死,他才能完全抽身。只有锤死这二人是瞒过他人藏在暗处偷吃,这事才扯不到他身上
于是,此刻的朱永宁完全是一派正直高大,怒其不争的大义凛然形象,冲着郭品就亲自动了手。
朱永霖打不得,这货他还不敢打吗
“成何体统”就是他的理由
他破口大骂,当着所有人面,暗戳戳用言语给两人盖了戳。这下,即便是远处桥上,湖面和岸上人等,都听清且听懂了
郭品没地躲,也没那反应力躲,被船桨迎面就抽了几下,一张脸顿时肿成了猪头。
注意到侧后边常茹菲一动,长宁挑挑眉,哼声到“活该烂人,打死活该”她抱胸,冲着郭品直冷笑。
一头雾水的常茹菲早就注意到了长宁对郭品的敌意,此刻听她这么说,心下更是惊讶。
常茹菲心头正乱。
郭品在她跟前一直是正人君子形象,为人处事也都正派,即便此刻看似“捉了个正着”,事实常茹菲也并不相信郭品会与朱永霖厮混。她更倾向郭品是被人暗算了。
但原因呢是有人妒忌他年轻有为可在场之人,身份或官品哪个不比他高会暗算他为了什么呢他在翰林的地位谁稀罕那么难道是朱永霖强迫了他
可他怎么没反抗是他不愿反抗还是喝多了可常茹菲宴席时看了他好几次,他分明就没喝多啊
常茹菲想不清楚,心乱如麻,虽还不至于怀疑郭品为人,但却已生出了腻歪。她不由自问,好男风的男人,她可能接受为了上位愿意献出身子的男人,她可能容忍
她站在这儿,双腿如灌了千斤,不知当如何。
直到朱永宁动手,郭品痛喊,她还是生出了不忍,一步上前,刚想要开口说几句,哪知却见长宁竟开口狠毒。
长宁这姑娘,善恶分明,不至于啊。
“郡主”
“咦,你也在这儿”长宁打断了有些吞吞吐吐的常茹菲。长宁向常茹菲招手一拉,常茹菲一个大步就到了长宁船上。
长宁压低声音“我可告诉你,这郭品,不是个东西简直下作无赖,就是色鬼无疑。”
“不是吧”
“你可别被他那张假脸骗了”长宁从身上荷包里抽了块汗巾。
常茹菲接过一瞧,男子汗巾,上边有两片竹叶。
“这是”常茹菲刚开口,面色已沉下,她已经嗅到了汗巾上淡淡的竹叶熏香味,这是郭品最爱用的香味。他借来的书本上也都是这种味道,她不会闻错。
“这是那郭品给我擦手的。”长宁不顾常茹菲垮下的脸色,又拿出了那个被郭品题了诗的帕子。“这是他送我的诗作。”
常茹菲的脸已经黑了。
郭品的字,没有比她更熟悉的了。
最近她跟郭品借了不少兵书,对方一直在给她注释。所以她是一眼就看出了这些字迹出自何人之手。
且这诗作确实明显是写给长宁的。里边藏了“长”字,有“宁”字,诗句表达浅显,分明是体贴照顾了长宁的欣赏水平。
也是因着这分直白和浅显,常茹菲轻易就品出了诗中的赞美、欣赏和丝丝流露的仰慕。
愤怒,如一把火,已经在她胸口烧了起来。
贱东西
竟然脚踏两条船
难怪此刻翻了船
他就不怕永远再爬不上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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