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宝钗又问莺儿客人的事情,莺儿忍住笑:“那四位官老爷有三个都是躺着进来的,伤势比琮爷还重,好像听到聊京官考察升迁的事情,听得不是很懂。”
薛宝钗不撕那鹿肉,点头道:“等他们忙完了,我们再回去。”
平儿在园子里也是最放得开的丫头之一,卷起手袖跟湘云吃烤肉:“一个主外,一个主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是兴旺的迹象。”
李纨肩膀一松:“我可要回太太、老太太,卸了管家的担子,都让宝钗和探丫头去管,我岂不是省心。”
林黛玉指责:“你们看看,她还是大嫂子呢,带姑娘们做针线、入诗社、学些字,都是她的本分,如今就一脚踢开不管了,真真是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一个活菩萨。”
李纨不依:“你还说呢,她们不是你小姑子?”
王熙凤扫她们一圈,笑而不语,一副我知道你们各自什么心理的样子。
半个时辰后散开了,史湘云粘着薛宝钗不离开,邢岫烟在蜂腰桥追上她们,薛宝钗先不管史湘云,对邢岫烟笑道:“你可是有什么事?如今还未定亲呢,咱们还是亲戚姐妹。”
邢岫烟倒没有不好意思,也知道史湘云是个心直口快、单纯没心机的,桥上卓然而立:“姐姐好慧眼,这是琮弟在江南的一桩事,我们家在吴江盛泽,原本有些困囧,琮弟帮家下置了田地池塘,除去春秋两税,一年也有二三千两,我想以后的银票,应该每年拿一本给你们这边……”
薛宝钗暗暗纳闷,但是贾琮下江南的时候,他们还没成亲呢,也不好自己做决定。
史湘云低头闷笑,邢岫烟看她,薛宝钗道:“你笑什么?”
“我笑两件事。”史湘云伸出两根手指:“第一,岫烟喊你姐姐,又喊他弟弟,若是喊你姐姐,应该喊他姐夫。若是喊他弟弟,应该喊你弟妹,这不好笑吗?”
后面的晴雯、香菱、莺儿,以及湘云丫头翠缕也在笑,邢岫烟淡淡道:“这不值得笑,都是亲戚,怎么喊都行。”
“就是这样,湘云嘴直,你不要管她。”薛宝钗倒极敬重邢岫烟的淡然处世,不争不恼不怒,这份性子,比妙玉都好。
“第二,你们进京已经日久,为什么刚来的时候不说,偏偏这个时候说呢?”史湘云奇怪道。
这事情真的奇异了,或许是邢忠、邢母另有打算,或者是邢岫烟另有心思,总之是他们邢家分歧的缘故,宝钗如是想,嗔道:“云丫头,你再这样,可别跟我回去了。”
“宝姐姐,我只跟你睡。”史湘云挽着薛宝钗撒娇:“除了你,谁还能对云丫头好呢?袭人姐姐原本都不知道我家里的事,我也只告诉过你,那一年螃蟹宴,可不是你顾及我的面子。”
倘若要说青梅竹马,史湘云还在林黛玉前面,从小贾宝玉、史湘云经常在一起,所以史湘云一过来贾家,送礼物绝对不会忘了袭人,是因为袭人从小照顾她和贾宝玉的缘故。
至于螃蟹宴,是薛宝钗暗地里出钱,明面上却以史湘云的名义在大观园开,薛宝钗又因为史湘云在家里做针线活辛苦,叔叔婶婶待她不好,又父母双亡,暗中劝袭人不要拿贾宝玉的针线活再麻烦史湘云。
贾宝玉挑三拣四,一般丫头做的,他都不穿,十几岁的人,还要叫袭人做肚兜,就像溥仪那么大了,还要吃奶。
这两件事,让史湘云又敬重她,又依恋她。
但是,薛宝钗资助史湘云螃蟹宴,并不选择保密,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宣扬开来,这样最终的好名声归属,还是薛宝钗自己。
不得不说,薛宝钗的心机,是完全超过了王熙凤的,但不排除她和湘云的友谊,需要说明的是,宝钗的友谊仅限于和她相同的圈子,如果是莺儿这种丫头,绝对不会和宝钗有什么友谊。
而林黛玉和紫鹃,就有超越主仆的友谊。
这和现代的白富美,不会对保姆和保安正眼相看,是一个道理,无论什么社会,都是存在等级的,哪怕是民主社会。
而湘云和她丫头翠缕的相处方式,大体和林黛玉、紫鹃差不多,能够无所不谈,这可以说是林黛玉、史湘云美的一面吧。
……
“不公平啊!不公平!”张茂才满脸悲愤:“我们十天了,也不能下地,贾子礼七八天就能下地了!苍天啊!大地啊!为什么?为什么主犯、从犯要颠倒过来?天理何在?王法何在?”
“行了!别丢人现眼!”王应麟这个副盟还是有威力的,张茂才这个极品活宝立马闭嘴,王应麟躺在睡椅上:“能有一条活命,就不是最惨的了,吏科都给事中罗敏、工科给事中魏无知、礼部侍郎徐有贞、翰林院修撰蒋化蛟,这四人回去三天就死了……”
四人不约而同看着主位的贾琮,其实这事大家心知肚明,贾琮与余彪、戴权交从过密,他们都知道,罗敏等人却不知道,他们心照不宣,贾琮若无其事地摸摸鼻子:“其实大家的廷杖程度都一样,我不过是得了一种秘方,因为很难配制,也就不给你们使用了,反正,过年各衙门都放假,元宵节之后,大家值班,伤势就好了。”
张茂才仰天看着木梁,心道:“盟主真是不要脸啊!”
“咳咳……”司马匪鉴赶忙转移话题:“明年戊寅有一件大事,皇上给吏部下了通牒,会推廷臣入阁,会推名单至少有十人,后年己卯是京官大考,张参政的叔叔是吏部考功司主事……盟主如今被推为海内文宗,大有希望。”
怪不得张茂才殿试出来,立马就是四品通政司参政,果然是朝中有人好做官。
吏部是六部之首,吏部考功司主事,绝对不能拿其他部门的主事相提并论,简单点说,人事部局长,和水利部局长,同样是局长,权力差距简直是天上地下。
“罗敏和魏无知去世,我也很痛心啊。”贾琮悲天悯人:“这样,司马主事,我们应该为他们送行啊!朝廷有规定,亲戚官员在同一个部门必须避嫌,需要调动,而罗敏、魏无知同属给事中……”
司马匪鉴一点就透,“我知道了,回去立马写奏折参他们,同衙门不避嫌,就是结党营私……”
余彪看得胆战心惊,文官真是杀人不见血,人死了也要补刀,这样,不仅去除了己卯年让吏科给事中报复他们的后患,而且降低了此事由贾琮做主的嫌疑。
三年或者六年考察,吏科都给事中、吏部考功司郎中、都察院都是有任免、决定权的。
最后,贾琮没有赶尽杀绝,保留了政敌贾斯文、丌诗轩,这样就可以彻底消除嫌疑,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丌诗轩的父亲也是翰林,而且是雍乐皇帝的讲官,现在在松江冠带闲住,贾琮也不是不能整死他,像文震孟是崇祯讲官,温体仁照样把他整得生不如死,只是因为贾琮暂时实力不足而已。
除掉蒋化蛟,不仅在翰林院少了一个劲敌,而且蒋化蛟是江左三大家之一,贾琮这个举动,对江左盟是沉重的打击,以后肯定是不死不休了。
这个山海盟盟主,心机不是一般的重,难道大顺要出第二个温体仁?【本章节首发沧元图书网,请记住网址(https://Www.CangYuanTu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