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石胡同林府。
夜幕悄然降临整个府邸纷纷亮起灯火时而有官员前来造访只是绝大多数的官员都是送了礼或贴便离开。
虽然徐阶仗着隆庆的信任在朝堂有了更大的话题权但林晧然扛起护礼派大旗毅然成为文官集团的领袖。
正是如此这座昔日翰林修撰的府邸已然成为京城第一府致使管家林金元的地位都是水涨船高。
身穿黑色居家服饰的林晧然跟着往常那般却是将勤奋融入骨髓般正在书房中阅览着各地的情报。
得益于他完善的情报网却是能够清楚地知晓两京十三省乃至蒙古的情况让他对这个国度有着清晰的认识。
治国跟治病的原理大抵相通只有清楚地掌握到病根这样才能对症下药采用正确的政策解决这个王朝的种种弊病。
只是看到各地官府的吏员还是存在着买卖现象他却是知道想要改变地方贪腐还是有一段很远的路要走。
跟着很多官员的观念不同他的目光并不仅仅停留在官员这个层面实则吏员的贪腐更要严重十倍、百倍。
像当年自己治理雷州府之时钱典吏的危害便比贾豹还要大毕竟贾豹主要是欺行恶市而钱典吏却是通过盘剥百姓榨取钱财。
有鉴于此他最近正在草拟着一个整治吏员贪墨的方案而最先要纠正便是种买卖“官位”的现象。
稍晚时分孙吉祥和王稚登一起来到了外厅用茶。
“东翁你昨日交代的事情都已经办妥只是此事是不是过于”孙吉祥抬头望向走出来的林晧然显得担心地说道。
林晧然抬手阻止孙吉祥说下去显得十分自信地道:“吴道行有通天之能连我的寿数都被他算得这个事情信他一次又何妨?”
正在用茶的王稚登听到这个答案却是诧异地望了一眼林晧然。
原以为林晧然对占卜那一套是半信半疑向来亦不会将事情寄托在虚无缥缈的事情上。偏偏地林晧然这次面对立储的大事竟然仅仅寄托在小小的变数上。
不过他亦是知晓现在的情况不容乐观特别皇后都已经放弃了挣扎册封皇长子朱翊钧为太子是大势所趋。
“既然东翁这么说那便希望吴道长真有通天之能!”孙吉祥看到林晧然那份决心显得勉强地道。
林晧然在首座坐下接过阿朵送上来的茶水却是对着孙吉祥和王稚登淡淡地道:“最近蒙古那边动静频频却不知他们是真按捺不住还是要逼山西帮尽快推进互市方案。”
“东翁我们以为是后者!俺答现在内外交困且不说他们进犯大明很难抢掠到丰厚的物资一旦跟我们交恶便失去解决他们物资匮乏的难题我认为俺答还是会再忍耐一段时间!”王稚登和孙吉祥交换了一个眼神当即便是认真地回应道。
林晧然其实亦是这般判断却是没有过分盲目自信便是正色地询问道:“蒙古人是春掠夏休却不知他们能否能耐到春末?”
王稚登扭头望向孙吉祥孙吉祥显得沉稳地回答道:“这事我等还不好下定论!现在恐怕还得看徐阶那边的反应如果徐阶对互市的事情一直不提那么俺答那边有可能在春末撕毁朝贡的条约对我们大明进行抢掠!”
“东翁此事我跟孙先生探讨多次但结合着各种变量!若是朝廷一直不提及互市俺答在春末发起攻势的可能性有七成而今俺答在边境囤兵既可以是威胁亦可以是战前准备!”王稚登望向林晧然对孙吉祥的观点进一步诠释道。
林晧然知道孙吉祥和王稚登是真正的谋士却是没有轻意下达结论而是结合当前的形势给出最大可能的判断。
凭心而论他并不希望俺答这个时候发动战事。一旦边境失防俺答真打到北京城下那么他这么多年的努力很可能会付诸东流。
林晧然端起茶盏默默地喝了一口茶水道:“欲兴其国当强其兵!不论俺答春末是否来犯大明亦要厉兵秣马俺答乃大明的心头刺非拔不可!”
“如果防卫还行但东翁想要收复河套或北征大漠恐怕满朝的官员不会同意皇上亦不会同意!”王稚登心知林晧然是地道的主战派却是苦涩地说道。
林晧然捏着茶盖子轻泼着茶水却是意志坚定地道:“不瞒两位只要我还在这个位置上终有一天我会推动北征!这不是我林某人想要建功立业亦不是想要留名青史而是蒙古早已经成为大明的最大心魔。只有将蒙古赶回大漠这样才能驱除咱们华夏民族的心魔如此方能真正眨开眼睛瞧一瞧广阔无垠却充满机会的海洋!”
说到最后他的眼睛显得炯炯有神地望向南方仿佛看到了吕宋的金矿、南洋的香料和澳大利亚优质的铁矿。
其实大明不需要跑向东边的美洲大陆亦不需要前去靠着野蛮抢掠而兴起的欧洲只需要将南边的资源开发便足够华夏站在世界之巅。
却是世事弄人蒙古的频频进犯和抢掠加上边军的无能和贪生怕死令上到隆庆下到贩夫走卒的目光都停留在北边。
正是如此他知道不将北边的蒙古打回大漠不将俺答的头颅来祭天那么华夏民族的目光永远会停留在北边。
“我王稚登另无所长但愿毕生助东翁!”王稚登的心头顿时一热却是早已经将林晧然当成主公当即便是表忠道。
孙吉祥却是黯然一叹并不是他不愿意永远追随于林晧然但他的年纪真的老了显得羡慕地望了一眼王稚登。
林晧然却是知道想推动北征恐怕要花上两三年的准备亦是感慨地道:“有两位跟随我披荆斩棘我心甚安!”
凭心而论他其实并不喜欢战争更不希望将大量的财政开支用于北征上。只是他却是知道:若是无法将这个心魔彻底解决那么华夏民族便不能站到世界的巅峰。
正是如此自从兼任兵部尚书后他一直培养的不是防守型的将领而是希望出现霍去病那种封狼居胥的勇将。
夜色渐浓一轮明月高悬于空。
林金元通过走廊走进了这个书房的前厅中。
王稚登和孙吉祥以为是什么大人物前来正欲要起身避让却是听到林金元汇报道:“东翁新科会元张无尽来访!”
“这不是传闻得到李阁老照拂的考生吗?他怎么会主动上门?”王稚登得知来人的身份后显得困惑地望向林晧然道。
“让他进来吧!”林晧然对着林金元吩咐了一句而后又对着王稚登和孙吉祥道:“我见他做个姿态让李阁老减轻一些舆论的压力你们亦无须避让!”
“东翁跟这位新科会元认识?”王稚登先是一愣而后困惑地询问道。
林晧然的嘴角挂起一抹苦涩之色便是将当年的扬州之行说了出来。正是那个陈潇潇的案子让林晧然借机修理了扬州官场最终顺利地推行了纲盐法。
至于那位被冤枉的张无尽本以为是一个没有多少学识的书生却不想经过这些年的努力竟然考取本届会元。
没多会一个青年书生被林金元引了进来。
时隔多年这个一度蓬头垢面的书生而今显得穿戴干净眼睛亦是多了一份稳定而浑身亦是透着一股经历世事沧桑后的淡然。
“学生张无尽拜见林阁老感谢林阁老当年的搭救之恩!”张无尽跟随着管家来到这里向着林晧然毕恭毕敬地行礼道。
虽然他已经不再是当年的阶下囚而今得到会元的名次已然能妥妥地进入翰林院但在这位权势滔天的林阁老面前仍旧如同蝼蚁般。
不过他的心里仍旧还是保留着那份感激之情若不是林晧然当年替他平冤昭雪那么现在早已经是刀下亡魂。
林晧然看着这个新科会元郎亦是温和地说道:“你能有今日的成就本阁老心甚慰却不知你弟弟刘辉如何了?”
“我弟弟自那次之后亦是洗身革面而今在扬州联合钱庄做护卫队长此次上京的盘缠还是他所资助的!”张无尽时隔多年听到林晧然的声音亦是压抑着激动的心情道。
林晧然得知这两兄弟的情况亦是轻轻地点头道:“你们兄弟两人历经生死今后应当多加扶持!只是你今为官可谓是富贵在即但亦得慎言慎行你及家人切不可做出伤天害理之事!”
“学生谨记林阁老教诲!”张无尽知道林晧然的清廉正直当即便是保证道。
王稚登和孙吉祥一直在旁边观察着张无尽看到张无尽完全没有被这个功名而冲昏头脑亦是不由得轻轻地点了点头。
林晧然主要还是做一做姿态看到目的已经达成便是抬手道:“殿试不可掉以轻心你且回去准备应考力争能夺得一个好名次!”
“多谢阁老提点学生告辞!”张无尽又是恭恭敬敬地谢礼却是再度抬头望了一眼林晧然这才规规矩矩地离开。
看到张无尽离开王稚登显得疑惑地道:“东翁你今晚完全可以不见张无尽却是为何要帮李阁老?”
“一则他是我昔日的上司终究还有些情分;二则你当真觉得李阁老真的舞弊吗?”林晧然端起茶盏显得认真地询问道。
王稚登很是肯定地摇头表态道:“李阁老自然不会舞弊但三人成虎此事能让李阁老会自顾不暇!”
“我认同东翁的做法!现如今东翁是百官领袖理当表现出足够的胸襟而不是事事隔岸观火!”孙吉祥望了一眼王稚登却是认真地表态道。
王稚登思量着孙吉祥的话特别指明林晧然现在的领袖地位却是发现自己刚刚确实是着于小道。
事情正如他们所料亦是朝着他们所预见的方向发展!
随着林晧然接见张无尽的消息传出加上有人翻出林晧然昔日搭救张无尽的事实关于李春芳舞弊的质疑声亦是消停了下来。
“此次恐怕真的仅是巧合张无尽在应天乡试可是第八名!”
“自从张无尽从狱中出来之后却是三年不离家门一步一心潜心读书!”
“可不止这些张无尽为了能够激励自己每日都是鸡鸣而起悬梁刺股呢!”
跟很多人所预料的不同他们打消疑惑主要是张无尽经历了生死认为张无尽是一个大彻大悟之人这才凭着真本事考取会元功名致使京城的舆论当即发生了改变。
亦是如此随着林晧然主动接见了张无尽却是顺利地引出了这段往事关于李春芳舞弊的风波亦是随之平息下来。
二月的会试结束三月的殿试当即推上了日程。
虽然过了会试而没有参加殿试的做法令人匪夷所思但这种事情却确确实实存在。
据统计明代一共有人过会试没有参加殿试有56人除了因明亡而没参加殿试的11人外剩下的45人多是未延试而卒。
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是多种多样但却是离不开一个词:内卷。
内卷不是后世所独有的现象在这个大明王朝更是如此。像早期连中六元的黄观他的水平放到现在恐怕中得进士都有些难度。
跟着后世内卷的教育相似彼此间的竞争越来越激烈从天赋的竞争转为勤奋和各种教育资源的全方位竞争亦是现如今寒门越来越难出贵子的重要原因之一。
以近几届的状元来看几乎都是非富即贵之人无一不是拥有一定家资的子弟却很少有从穷苦中逆袭的寒门子弟。
正是如此大明朝廷的教育资源倾向于官绅阶层加上内卷现象的存在新科进士的年纪已然是趋向于老龄化。
只是这种现象已然无法左右朝廷的局势加上林晧然通过谈古论今推崇策论的风气亦是潜移默化地影响着会试的取士的标准。
在二月即将结束之际大理寺的调查结果亦是正式出炉。
跟着大家所猜测的那般邹应龙言称:张院正和李院判的诊断并无问题陈皇后确实不能再生育。【本章节首发沧元图书网,请记住网址(https://Www.CangYuanTu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