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灿灿的朝阳落在紫禁城这里的屋顶显得金碧辉煌宫道上的露珠闪着一抹晶莹。
隆庆在离开金銮殿后整个人宛如从地狱中走出般显得兴致勃勃地返回乾清宫。众官员亦是纷纷离开三五成群地朝着各自的衙署而归。
郭朴、林晧然和高拱已然成为好基友般三人走在左侧的宫道上正是慢吞吞地朝着文渊阁走去。
郭朴和林晧然落后高拱半步两人默默地交换了一下眼色对于朝会的结果却是透着一份深深的担忧。
他们的本意是相助高拱实行吏治一起整顿大明官场的不良风气特别借着白莲教的事情着手整顿山西的腐败风气。
一切原本按着计划有序地推进结果高拱的脾气突然涌上来竟然为了山西巡抚王继洛而押上自己的前程。
此举不仅让高拱身陷险境而且给他们的联盟留下一大隐患甚至会让他们推行大明吏治的大计划胎死腹中。
高拱来到了石桥前这个的视野很是开阔转身注意到忧心忡忡的两人便是浑不以为然地摆手道:“你们尽可放心!此事根本不足为虑定然能够安然无事!”
郭朴却是苦笑地望了一眼林晧然林晧然显得一本正经地指明利害关系道:“高阁老若是王继洛无法解释清楚他为何一直呆在代州这怯战之名怕是洗不掉的!”
虽然他不明白高拱为何会如此信任王继洛但王继洛在山西战役中表现糟糕这已经是铁一般的事实。
一旦王继洛还是坚持所谓的战略说辞而不是提供更令人信服的做法那么王继洛同样要遭到惩罚。
与之相应王继洛遭到朝廷治罪高拱却是坐实识人不明的指控恐怕是真要履行约定上疏进行请辞了。
郭朴一直觉得林晧然更加靠谱而今听到林晧然如此表态不由得担忧地抬头望向自信满满的高拱。
按说在这个团体最让人担忧的应该是年纪最小的林晧然但心里最担忧的人始终是这位比自己仅小几岁的高拱。
高拱知道林晧然是跟吴山那种有底线的人只是他并没有打算让林晧然替王继洛颠倒是非黑白显得一本正经地回应道:“代州是最佳防止鞑子东进的路线如果鞑子不能从南边东进他们必定还会折回来进攻代州!王继洛此次并不是大家所认为的怯阵而是做着最稳妥的打算!”
在说到这个事情的时候他的语气透露着对王继洛的一丝尊敬已然还是坚信着王继洛并不是一个贪生怕死之人。
“哪怕王继洛真从大局出发在战役上选择在代州防止鞑子东进只是石州城被围之时他当时便应该率领代州卫和关军前去解围而不是一直呆在代州!”林晧然并没有计较王继洛是否能够这般部署却是咬着最核心的问题道。
郭朴轻轻地点了点头便是扭头望向高拱。说一千、道一万王继洛没有率兵驰援这便是货真价实的怯战。
秋风轻佛着金水河的水荡起了细细的波纹让这桥中的气氛透着一股压抑和凝重。纵使秋风卷起他们的衣袂三人都没有理会。
高拱迎着两人的目光亦是选择透露口气道:“王继洛到达代州之时原本是打算调集各方兵马即刻前往宁州支援!只是代州城的城墙早已经破败不堪偏偏我出于财政的考虑并没有同意知州修茸代州城。王继洛一来是怕我受到此事牵连二来知道代州城无法抵挡鞑子特别代州卫的人员严重缺额故而当即下令抢修!”说到这里他明显带着一份自责但旋即又是正色地道:“抢修仅花费三天时间只是他下令宁州城和关军前去支援之时却是遭到了抗令!”
“代州卫公然违反调令?”郭朴听到这个指控后显得十分震惊地求证道。
咦?
林晧然没有想到竟然隐藏着这个内幕亦是惊讶地抬头望向高拱。
虽然督抚的权柄极大但终究是一个流官一些地方自以为是的将士不听从调令并不是一件难以想象的事情。
若是代州卫不听从调令致使王继洛被迫留在代州城还真的能够洗清他的罪责了。
按着时下官场的规则朝廷不仅不会处罚王继洛而且还会尽力地维护王继洛却是会将板子狠狠地打在将领屁股上。
林晧然的心里微微一动便是正色地询问道:“高阁老此事他手里可握有真凭实证为何他不向我或朝廷进行禀报?”
郭朴听到这个问话亦是充满疑惑地望向高拱。若是发生这种事情要么向兵部尚书林晧然汇报要么则将事情汇报给朝廷。
高拱面对林晧然的询问显得神秘地回答道:“此事当时有多名官员为证而他第一时间向朝廷进行了禀报那份奏疏还在我手里呢!”
林晧然对王继洛跃过自己向朝堂汇报心里不由得感到一丝不满但却知道王继洛确实是能够借此洗清他的罪责。
“肃卿你既然手里有这些东西刚刚为何不在朝堂上拿出来呢?”郭朴性情沉稳却是疑惑地询问道。
林晧然听到这个问话亦是好奇地望向高拱。
既然王继洛有着正当的解释那么面对徐党的步步紧逼完全可以将这些事情抖出来。虽然高拱在修茸代州城一事上不够光彩但亦不算什么大事。
“刚刚我之所以没有在殿上抖出来却是打算通过这个事情分散他们的注意力好让我能够趁机收拾山西和徐爌那些人!”高拱亦是不再隐瞒便是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道。
虽然这表面上看似冒险但却没有担当什么风险反倒可以借着这个由头更加激进地实行吏治清洗那么有问题的官员。
郭朴得知高拱有如此的后手心里亦是不由得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虽然明面上看似很冒险的举动但确实是一个不错的策略当即朝着高拱竖起了一根大拇指。
林晧然并没有选择朝高拱竖大拇指虽然得知高拱留着这一个后手但心里仍然感到一种强烈的不安。
只是要他说出一个所以然偏偏又不知从何处说起总感觉这个事情不太对劲。
“好了咱们手上都有不少活呢!别在这里磨蹭了!”高拱对自己的计划是信心十足便是浑不以为然地催促着两人道。
文渊阁紫禁城唯一的黑顶阁楼拥有着相当明显的辨别度。
三人回到这里便得知徐阶召会阁臣会议。他们交换了一下眼色并没有返回自己的值房而是径直来到了摆着孔圣人像的会议厅。
身穿蟒袍的徐阶坐在首席而李春芳则是位居次席剩下的三把椅子正空荡荡地等待着他们三人。
虽然刚刚在早朝上是剑拔弩张但回到这里已经没有了那股杀机却是按着各自的位置坐好。只是两方势力的关系越来越紧张虽然表面保持着和睦相处但已经没有那么明显的尊卑。
高拱排名第五一直都是位居末席此时却一副目中无人的架势对坐在首座的徐阶都没有太好的脸色。
林晧然则是此刻提防着徐阶接过自己弟子陈经邦送上的茶水却是静静地喝茶等待着徐阶出招。
徐阶宛如天底下最和蔼的老人般对着林晧然亲切地道:“若愚礼部尚书刚刚散朝之时找上老夫却是希望恩赏之事由内阁裁定。你此次居功至伟老夫提议皇上给你少傅头衔给你二儿子锦衣百户可好?”
郭朴和高拱听到是关于林晧然恩赏的事情却是不好做出过多的表态亦是纷纷扭头望向林晧然。
“一切听凭元辅定夺!”林晧然轻呷了一口茶水当即便是轻轻地点头道。
这个其实都是小事只要徐阶不说要给自己授勋那么他亦不打算过于斤斤计较。现在的虚衔并不值钱主要还是封妻荫子。
只是他的儿子还如此年幼这多个官职其实等同于无他家并不在意那么俸禄而他儿子亦不用在意一个锦衣百户。
不过他既然立下如此大功若是真的什么都不要的话其实也是不合适所以现在的处置反而是一种比较好的结果。
当然这是内阁的一个提议却是难保其他人还是要借题发挥关于他封赏的事情现在远远不能说是尘埃落定。
徐阶似乎已经意料到林晧然不会反对般便抛出另一个问题地道:“九边将士杀敌几万乃本朝罕见光是赏赐就是一大笔银子!”顿了顿又是一本正经地道:“自古士农工商而今商贾日益坐大乃大明之患也。据老夫所知苏州城多不法商人其作坊工人远超五十之数若不进行遏制和敲打恐生祸端!”
郭朴和高拱交换了一下眼色虽然知道这其实是徐阶故意商贾的危害但不失为解决赏银的一个有效手段。
虽然他们跟徐阶早已经是水火不容但却不会毫无缘由地反对一些有益于朝堂的举措亦会选择支持。
林晧然已经从隆庆那里先一步得到了口风只是看到徐阶如此急迫地推动此事心里还是感到了一份无奈便是进行辩解道:“元辅大人苏州作坊人数过多确是实情但丝绸有益于跟海外进行贸易却是能够带动苏州的繁荣。而今朝廷若是贸然打击恐会伤及织工和蚕农!”
李春芳知道林晧然是商业经济的倡导者对于林晧然的反应并没有感到意外同时思考着林晧然的观点。
“织女亦可在家里纺织生丝亦有人收购伤及两者怕是过于危言耸听!”徐阶显得是有备而来却是继续侃侃而谈地道:“我等既为阁臣当行防微杜渐之事方能让大明万万年。而今苏州作坊过大朝廷有养虎之嫌而百姓亦是不得其利独独肥了那些富商大贾!古人有言:耕田之利十倍珠玉之赢百们而立国家之赢则无数。商人重利只待给他们时机他们定然暗地支助反贼而谋国乃大明之大害也!”
郭朴和高拱暗暗地交换了一下眼色若不是他们跟徐阶处于对立的阵营此时恐怕是要为徐阶这番言论进行鼓掌了。
虽然将苏州商人扯到造反过于天方夜谭但徐阶引用了“奇货可居”的典故已然是有足够的理由对苏州的作坊主进行清洗了。
林晧然深深地望了一眼徐阶发现在这个朝堂都不是蠢人。当要做某个事情之时亦会找来一些有力的论据从而让自己的举措增加合法性。
站在民族的角度来看待发展手工业自然是百益而无一害。只是站在朱家王朝的角度来看过于强大的作坊主确实是一个隐患确实可以进行大清洗。
林晧然将茶盏轻轻地放下却是正色地询问道:“元辅大人不知此举是仅针对苏州城还是觉得雷州亦得进行清查?”
“林阁老你误会了!苏州丝绸作坊出富商大贾雷州棉布作坊能够一改雷州贫穷面貌林阁老是功在千秋!”徐阶知道林晧然担心什么当即做出让步地道。
郭朴扭头望向林晧然深知林晧然是最推崇商业经济更是让雷州布畅销天下恐怕是不愿意被徐阶动了根基。
思量片刻他亦是正色地询问道:“元辅大人不知此次你是以什么名义清查苏州商人呢?”
“凡是跟倭寇有往来者皆可清查!”徐阶已然早有准备当即便是微笑地回应道。
郭朴听到打的是这个旗号心里的担忧当即打消大半亦是扭头望向摇摆不定的林晧然。
徐阶此举无疑是偷师于林晧然在林晧然借着白莲对晋商反难之时徐阶亦是打着通倭的旗号清查苏州商人已然不会动摇到商业的根基。【本章节首发沧元图书网,请记住网址(https://Www.CangYuanTu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