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傅胖挠着头,表情有些不安。
我心里更加不安,在杂书上看来的那些“儿女情长”的故事,一下子全都涌入脑海。
一面想,我一面跟自己说,不可能不可能,糖糖才几岁?还是个娃娃呢!
傅胖虽然已经是个少年人了,但他整日没心没肺的,他不可能想到这些事儿,就算想到,也该是对和我们差不多大的女孩子呀,糖糖实在太小了吧?
“公主很喜欢殿下,这是理当的,您是殿下的妹妹。公主也喜欢跟纪文玩儿,纪文还有个妹妹是公主的好友。公主的小蛇还咬了纪文……这样关系更密切了。”傅胖歪着头,表情迟疑又纠结,“我不想被排挤在外,我也希望公主喜欢跟我玩儿。”
我听的一阵头疼,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她放蛇咬纪文,就是喜欢跟纪文玩儿了?这还值得傅胖惦记?
为这事儿,我都差点儿跟她掰了!
不是差点儿……是已经闹到不说话的地步了。
我看了看手里的黄檀木匣子,有点儿欲哭无泪。
我靠着柱子,闭目轻叹,早知道纪文都不介意此时,我又何必冲她发那么大火呢?说了那么多伤人扎心的话。
我感慨这一阵子,没听见傅胖又说了什么。
等我再探头去看时,只见妹妹已经高高兴兴的收了他的风铃。
她还笑眯眯的说,“锦荣哥哥日后也是我的哥哥了,她们炫耀自己的哥哥多,其实我的哥哥也不少呢!我哥哥的朋友都是我……”
她歪了歪头,又改口,“锦荣哥哥和纪文哥哥,都是我哥哥,日后我跟你们玩儿。下次我带阿娘宫里的茶点饮子给你们尝尝。”
傅胖高兴的脸都涨红了,他连连点头。
我甚至都有点儿怀疑,他是不是就冲着我阿娘宫里的点心,才送了风铃给我妹妹的?
“你走吧,我也得回去了,阿娘快回来了。”妹妹说道。
傅胖点点头,又从怀里变出一盒炸的金黄酥脆的桃仁儿递给妹妹。
妹妹笑的眼睛都看不见了。
我却万分生气……什么叫锦荣哥哥和纪文哥哥都是她哥哥?
那她真正的哥哥我呢?我被排到哪儿去了?
我看那傅胖根本就没存好心!他不停的拿吃的贿赂我妹妹!说不定是想叫我妹妹变得跟他一样白白胖胖!
傅胖快步顺着回廊一头离开。
糖糖提着那只小小的风铃蹦蹦跳跳的往我这边走。
我猛地从廊柱后头跳出来,“干什么呢?”
心里存着气,我口气不太好。
她胆子大,没被我吓到。
她看我一眼,扭头就走。
我拔腿追上她,一手按住她的肩膀,一手从她手里把风铃夺去。
“你干什么?还给我!”她尖声叫。
“我跟你说话,你没听见吗?”我低声问她。
她瞪我一眼,“我听见了,但我不想理你!”
她竟然这么理直气壮,她不理我,她还有理了?
“女孩子,不能随随便便收人家的礼物,这道理阿娘没教过你吗?这礼物是谁送的?”我严厉问道,看见这风铃都来气。傅胖送什么不好?非要送风铃!
“不用你教!还给我!”她伸手要夺。
我把风铃举得高高的,她点着脚尖也够不着。
她惯会耍赖,她见自己个头儿不占优势,便猴子一样,挂在我身上,一只手勾住我的脖子,一只手去够风铃。
“别抢了,哥哥也有礼物送给你。”我哄她。
她却摇头,“我不要,你坏!你的东西我不要!”
她凶狠的说。
我心里一闷,几乎透不过气来。
她怎么能这么说?她宁可收傅胖的礼物,都不收我的?
“你下来!”我力气大,一把抓着她的衣裳,把她甩到地上。
她并不服,一双眼睛也犹如豹子——一只生气的小母豹,瞪得圆溜溜的看着我。
“把我的风铃还给我。”
“这个给你。”我把我准备好的黄檀木盒子递给她,“我送你的礼物更好,你打开看看。”
她背过手不肯接。
“你还在生哥哥的气呢?我不是你亲哥哥吗?你还需要到别处找哥哥?”我迫使自己放缓语调。
阿娘说,人听别人说话,所感受到的情绪,语气,态度远远比说话的内容更多,更重要。
也许她还没理解我说话的内容是为她好,但她听到我的大嗓门儿,我的吼叫,就会先理解到我情绪里的愤怒,她就会立时防备。
不止是妹妹,阿娘说,几乎所有的人都是这样,这是天生的。
我学着阿娘跟我说话时,温柔的样子,缓声跟妹妹说话。
她没有再扑上来抢,只是瞪圆了眼睛,安静看我。
“我保证你喜欢,你打开看看。”我把另一只手也放了下来,两只手去打开那只黄檀木匣子。
妹妹却正在这个时候,猛地扑上来,一把抢走了那只小风铃。
并且,她撞翻了我手上的黄檀木匣子。
哗啦一声!
黄檀木匣子被打开,倒扣在地上。
匣子里的东西也都摔了出来。
我猛吸一口气,“糖糖,你……”
她已经夺过小风铃,飞快的跑走了,连头都没回。
我失落的蹲在地上,伸手翻开匣子。
风铃碎了。
玉片很薄,也很脆。从我手上摔下去的劲儿本来就猛,又有一个重重的匣子砸在上头。
风铃被摔砸的稀碎。
我提着破碎不堪的风铃缓缓抬头,糖糖早已经跑的连影儿都没了。
我叹了口气,把碎了的风铃,重新捡回匣子里,一片片,一块儿块儿。
有些太小太碎的我没法儿捡。
我觉得我的心意,也被她打碎了。
亲哥哥她不要,亲哥哥送的礼物,她不要,她偏要去找别的哥哥?
我对她真的不如傅胖对她好吗?傅胖才见过她几次呀?我可是从小把她看到大的呢!
她小时候经常拉在我床上,尿湿我的床,我怪过她吗?
她为什么要把她的好脾气留给外人,把她的坏脾气留给我?
我越想越委屈……好多年没哭过的我,这会儿眼睛酸酸涨涨的,竟然有点儿想哭。
“睿儿,怎的了?”
我回去自己宫宇的路上,我爹沉稳的声音从道旁传来。
我看他来的方向,必然是御药房……他去御药房看我阿娘了?估计阿娘又醉心她的医药,所以叫他孤零零的回来吧?
我觉得我爹这皇帝做的也挺可怜的。
莫说皇帝了,就连现在的臣子,将军,巨贾,谁家里不是三妻四妾,一大群如花美眷簇拥着,伺候着,说着各种各样好听的讨喜的话?
可我爹身边,只有我阿娘,就连那存点儿心思,想接近他的宫女,都被他打发的远远的,或者干脆逐出宫。
他对我阿娘这么好,按说,我阿娘应该给他更多的陪伴和温情,才算补偿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