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绯瑶被他这一声吼,给吓了一跳,她迟疑回过头来。
严景川的脸都涨红了,他结结巴巴的说,“那是、那是给圣上、御用……旁人,任何人,不得登龙阶上去!”
严绯瑶皱了皱眉,脸上露出疑惑不解的表情。
严景川深吸了一口气,“任何人不得踩……”
他话还没说完,眼睛已经瞪得要凸出来。
因为严绯瑶已经笑眯眯的提步,踩着严景川说不可踩的龙阶往龙椅处走上去了。
严景川不由自主屏住呼吸,瞪眼看着自家妹子。
“皇后娘娘,您……疯了吗?”
严景川的话音还没落地,严绯瑶却做了个叫他魂飞魄散的动作。
她抬手抚了抚那龙头扶手,勾着嘴角微微一笑,旋身在龙椅上坐了下来。
严景川头晕目眩,他觉得自己要晕过去了,简直天旋地转。
他的妹妹不是这样的人呀?
“百官跪拜——”
“免礼,平身!”
女孩子娇俏的声音,在这高阔的金殿里炸响,空旷又寂寥。
“你……你好大的胆……”严景川眼前一阵阵缺氧似的发黑。
他又飞快的去瞥圣上的表情……倘若等会儿圣上下令,要抓住皇后,他该听圣上的?还是该救妹妹?
严景川脑子里转的飞快,他正迟疑之际。
却见萧煜宗已经提步踏上龙阶,走到龙椅旁,挨着她也坐了下来。
他抬起手……
严景川吓了一跳,“圣上,别打……求圣上叫臣替她受罚……”
他急声喊道,话音未落,却见萧煜宗的手,只是轻轻的覆在了女子的手上,将她的手笼罩在掌心。
“舒服吗?”
“舒服。”严绯瑶笑着点头,“鲜族的王位不是这样的,王的座位也是在尊位上坐北朝南,但并不高出这么一大截来,乃是与立在圣上面前的众大臣齐平的,都在一个高度上。这样臣子才能畅所欲言。”
严景川又倒吸了口气,他迟疑看向严绯瑶,却是小声问道,“圣上,她……她真是……”
他艰难的咽了口唾沫。
连他都看出来妹妹这样子不正常……圣上岂能看不出来?
“你说的不错,朕私下里与臣子们议事之时,从来不在这金殿之上,也不会坐高出一大截的位置,乃是与他们促膝而谈。”萧煜宗笑着握紧了她的手,“为君者,该有威严的时候,不能太亲民,否则他们以为自己可以算计到君主的头上来了!”
严绯瑶歪了歪头,皱眉苦思冥想,“你说得有道理……”
“若是齐平,他们更忘了谁是君,谁是臣!”萧煜宗冷笑一声,“呵,把戏玩儿到朕这里了,来人!”
“臣在!”严景川立时拱手。
“令神策军,神武军,立时严查,看京都官宦家中,何人藏匿了术士、方士在为非作歹,用法术霍乱人心!此等乱世之奸臣,朕眼里揉不得沙!一旦查获,将官宦与术士等人,一并捉拿,押入刑部大牢!凡抵抗者,可就地正法!”萧煜宗忽然开口,声音威严,连金銮殿的梁柱,似乎都随之轻颤。
严景川立时拱手应,是!
这是要替他妹子正名,出气呢!
他妹子与圣上一路走到现在,披荆斩棘的,有多么不容易,他这做哥哥的一路亲眼看着呢。
如今两人眼看着好容易修成正果了……偏有那不省心的大臣们,还要横插一杠子!
他妹妹九死一生,他这做哥哥的看着都心疼,人心都是肉长的,那些大臣们也有子有女有亲人,怎么就不能将心比心的,叫他妹子过两天的好日子呢?
“给我挨家去查,去搜!私自藏匿方士、术士,不论是否正在行法事,一律不准放过!”
严景川带着军队,厉喝一声。
他眼眶都是湿热的,心里跟堵了团棉花似得。
谁不叫他妹子好过,他就叫他一家都不好过!
“一家老小,全部拿下,也叫他们尝尝亲人被害的滋味!自作孽!”严景川握着长矛的手指都因过度用力而泛了白。
神武军、神策军合力突击检查。
叫许多大臣防不胜防,这么突然袭击之下,竟有十余位三品以上的高官被牵涉其中。
更有许多沾亲带故的京官儿被牵连。
严景川甚至在蔡相的别馆里,发现了术士们做法事留下的香炉阵法和一柄断了的桃木剑,以及许多的黄纸符。
他不敢擅自动这些东西,惟恐对自己妹子有妨害,“速速进宫禀明圣上,看该如何决断?”
蔡相一家,都被下了大狱。
就连还在襁褓里吃奶的孩子,都没能侥幸逃脱。
牢狱虽分男女分别关押,但离的距离并不远。
蔡相独自关在一个监牢里,虽不能看见自家的亲眷,却是能听见孩子们的哭声,儿媳、孙媳们的抱怨之声。
“一家人过得好好的,如今却要在这地方受磋磨……报应啊!”
“啊……老鼠!老鼠!”
“娘呀!老鼠啃了弟弟的脚趾头了!”一个半大的孩子,凄厉的尖叫了一声。
紧接着就是婴孩与女人惊天动地的哭嚎……
蔡相眼不能见,越是看不见,心里越是焦急……他虽未受刑罚,但内心里的焦灼却比身体上的任何刑罚都来的剧烈。
“都是那妖后害的……”
严景川恰带着术士,收拾了那做法事的场地回来,他身上还带着符纸被烧毁之后的一股子烟熏火燎的气。
正好叫他听见蔡相的话,他一股子无名火,蹭的就起来了。
“你说的这是人话吗?皇后娘娘如何招惹你了?报应报应!报的是你自己做的恶!”
“宫里的术士已经看了,说你家别院里的那场法事,乃是用皇后娘娘的生辰八字,做了一场招邪灵的法式!也幸得是皇后娘娘八字好,命硬,若是一般的女子,如今就已经邪祟附体,命丧黄泉了!”
“你家的儿孙都是因为被你所害,才会受这牢狱之灾!你若硬着心肠,不知悔改,害死了他们,看你黄泉路上,如何向他们交代!”
严景川越想越生气,吼声震的牢狱房梁上的灰尘都掉了下来。
自然也叫女眷那边的牢狱里都听见了……原本在哭的牢狱静了一阵子。
忽听儿媳孙媳,齐声的喊着问道,“爹爹、爷爷……当真是如此吗?你做了招邪的法术,故意害皇后?”
“她是妖后!她该死!”蔡相梗着脖子喊。
只是与他关在临近牢笼中的朝臣同僚,先前都立场坚定的与他同仇敌忾,此时他们却面有悔意……
“如此不择手段的害人性命,相爷呀……咱们真的做对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