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风更大,雨势更大,山上的流下的雨水带着泥沙奔涌向整个营地,营地竟有种要被泥沙吞没的危机感。
喀嚓——
又是一道闪电,营地东侧的山头上,有一片树林竟被雷劈中,林木中一片焦糊的味道,大雨中冒出一片黑烟。
整个营地人心惶惶,就连主帅营帐外头的守卫,都心神不宁的。
“什么人?站住!”
“我等有紧急军情上报!”
一高一矮两个兵吏被拦在了主帅营帐外头。
前头那个个儿高的立即上前说道。
守卫皱眉,正欲上前询问。
“轰隆隆——”猛地一阵雷声滚过。
上前预备询问那兵吏,却像是受了什么惊吓,脸色煞白,眼神直直看着雨幕当中,嘴巴微张……他似乎看到了什么……
“怎么?”他身边的守卫也上前,推了他一把。
他却脚步踉跄,一头往满是泥水的地上栽去……
“来人来人——”守卫叫唤道。
“我等有紧急军情,要向将军禀报!”一高一矮两个兵吏拱手执意道。
“进去吧!”守卫回了下手,叫人将自己的同伴抬走。
呼呼的风要把帐顶掀翻……这站岗放哨的根本没法儿站了!
“夏侯将军!”
主帅营帐结构紧致结实,虽然外头狂风暴雨,人都要被吹飞了,但这大帐内,受影响却不甚大,只是呼呼的风声,噼啪的雨声,叫呆在大帐里的人也显得心浮气躁。
夏侯渊眉须花白,体格高大健硕,夏侯安与他年轻的时候定颇为相似。不过他少了夏侯安身上的阴翳。
夏侯渊闻声缓缓抬头,“什么军情?”
他目光扫过帐门口的人,落向一旁。
但停了没有一秒,他立时又转回视线,定定落在前头那个儿高的兵吏身上、脸上。
“呵,呵呵。”夏侯渊咧嘴笑起来。
他起身走过来,笑容诡异,只有嘴里发出哈哈的声音,脸上一点儿笑意也无。
“楚王爷?竟是您?您怎么来了?您还真敢来呀?”夏侯渊停在萧煜宗的面前,伸手似乎想捏捏萧煜宗的脸,看他是不是真的。
萧煜宗眉头一皱,侧身避开他的手。
“捏一下脸而已,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你尿我一身,我也没嫌弃你。”夏侯渊大大咧咧说道。
萧煜宗脸色一阵尴尬,他飞快的向身后看了一眼。
夏侯渊却没往后看,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萧煜宗身上了,“你杀了我大儿子,害死了我庶子,搞得我家破人亡!家宅不宁,如今,你居然敢出现在我面前?你怎么敢来?”
夏侯渊转身冲着帐外喊,“来人呀!把自己送上门的楚王给我拿下!千刀万剐!”
他高声喊道。
但大帐门口,却毫无反应。
只听哗哗的雨声,冲击着大帐,呼啸的风要掀开帐顶。
人仿佛不是坐在大帐里说话,而是坐在硕大的瀑布底下。
“外头的人只怕听不见。”萧煜宗提醒他道。
他们在帐内说话,已经得扯开嗓子了。
夏侯渊表情一僵,提步向帐门口走去。
“听见了只怕也没时间顾及,他们自己的小命都难保了。人在世上争权夺利,费尽心机,一场天灾一来,人所有的某略都尽成空了。”萧煜宗缓缓说道。
夏侯渊重重的哼了一声,他猛地掀开帐帘,“来——”
人字还未出口,他声音却猛地僵在嗓子里。
严绯瑶离帐门口近,她顺势向外瞟了一眼,不由大吃一惊,瞬间瞪大了眼睛。
萧煜宗也好奇向外看去。
帐顶转来“咚咚——”的声响。
“下冰雹了!”
“这大热天,怎么会突然下冰雹!”
“冰雹越来越大了!”
外头的兵吏慌乱的喊叫着。
夏侯渊清了清嗓子,稳下脸色,“告诉众将,不要急,不要怕,先安排兵士们回营房躲避,冰雹下不了多久。待冰雹停了,雨势小了以后……”
他话未说完,却有一个鹅蛋大的冰雹从天而降,正砸在他面前听吩咐的守卫头上。
守卫惨叫一声,倒地不起。
“快,各回营帐!”夏侯渊厉声吩咐,动用了内力的他,如吼叫的狮子。
他黑着脸,唰的放下帐帘。
大帐里咚咚咚,冰雹砸下来的声音密集响亮,风声呼呼……莫名的,竟叫人有种末世来临之感。
他也不说叫人来抓萧煜宗,千刀万剐了。
他更像一瞬间老了几十岁,颓然的倒在他的软椅里,长叹一声,闭目仰面躺在那儿。
“楚王前来,所为何事?你杀了我儿子,我还没找你报仇,你倒来找我了?”夏侯渊冷笑一声,“难不成你还想说服我弃皇保你?做梦!我死也……”
“夏侯腾阳是个好孩子。”严绯瑶忽然上前几步,打断他的话说道。
夏侯渊一愣,腾的睁开眼睛,错愕看着严绯瑶。
他盯着她看了好一阵子,不可置信的问萧煜宗,“这是你的夫人?声名远播的楚王妃?”
严绯瑶微微点头,“我是。”
“楚王真是不一般,自己做这么危险的事情还不够,别人家出战之前,都是把自己的老婆孩子安顿好。楚王偏反其道而行之,不把王妃留在楚地,反而是带在身边?”夏侯渊冷嘲的笑了一声。
严绯瑶却兀自往下说道,“我跟夏侯腾阳比较熟,他年纪小,心智单纯,虽有些任性,但多是被骄纵出的,却也是他的真性情,他脾性不坏,善恶分明,是个好孩子。但若是家中亲长,不好好引导,叫他结交了不好的朋友,或是身边有了那故意往歪曲邪路上引导他的人……他越聪明,就越危险。”
夏侯渊终于不能再无事她,也一时差不开话题。
“我的儿子,我知道,不用你来夸!你们夫妻俩,扮作我骑兵,混入我营帐,究竟意欲何为?不是跟我讨论育儿经的吧?”夏侯渊愤愤说道。
“可是就这么一个善良单纯的孩子,不但被人利用,还险些被人害死。他先前‘体质弱、虚胖’根本不是身体不好,而是长久服食慢性毒药。何人竟会对一个无辜的孩子下手?其心不当诛吗?”严绯瑶说。
夏侯渊神色一僵,扭过脸来。
打从她进了营帐至今,夏侯渊这是第一次坐直了身子,直面正视她。
“你究竟想说什么?别跟我绕弯子!”
“夏侯安与小公子,是至亲的兄弟,外人眼中,大公子最宠他的幼弟。可他究竟为什么一边宠着弟弟,凡事替弟弟遮拦,一边又往弟弟的饭菜中下毒,叫他小小年纪就时常抽搐,忍受病痛之苦呢?”严绯瑶摇了摇头,“我不明白这种心理,大将军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