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影站在院中,上房房门紧闭,屋子里安安静静。
他不知道自己哪根筋搭错了……竟然想立时冲进屋子,好似再晚一瞬间,他都要后悔一辈子!
他是想到就要做的人,尽管理智觉得这样不敬、无礼,但他还是以行动为先——咣当一声,一脚踹了房门。
唰——
有风从后窗掠过,窗扇吱呀响了一声。
沈影侧脸向后窗看去,他正欲提步向前。
床榻那里却发出一声呜咽悲鸣,像是一只受伤的小猫在求助的哀嚎。
声音不大,却牵动人的心肺。
沈影皱眉狐疑往内室床边走去。
他尚未临近,就嗅到了浓浓的血腥气。
他本想告声“失礼了……”
但这会儿的血腥味儿叫他心觉不好,也顾不得礼数,他阔步上前,一把掀起床帐……
“元初?!来人——”
王夫人的院子里,传出惊天动地的咆哮声。
“元初,不怕!”沈影唰的脱下自己外头深衣,弯身披在女孩子身上,迅速裹紧那女孩。
元初却是猛地一抖,她咬着下唇,脸色发白,瑟缩在床边。
“没事了,不怕不怕……”沈影一面想安抚元初,一面还想去追那贼人,“是谁?他往哪儿逃了?”
他还没问完,元初就惊怕的更为厉害,颤栗不止。
“沈宿卫?”院子里的侍卫听到叫喊声,立即来到门外。
“有贼人进来,从后窗溜走,快去追!”沈影吩咐一声,却不敢再逼问这女孩子。
“我怕,我怕……”元初喃喃说道,眼泪唰唰往下淌。
“不怕不怕,”沈影气急又心疼,他一把将女孩子从那张满是鲜血的床榻上抱了起来,“有我在,不用怕……”
“吴婕妤死了……她死了……”元初声音抖的厉害。
沈影往一旁瞟了一眼,立时把她抱出床帐,仍旧放下帘子,“会有人来收拾,你不要怕,恶人自有恶报……”
元初抖的厉害,她腿软脚软,根本无法下地走路。
沈影索性横抱着她,阔步出了房门。
院子里的人还不知屋里情形,只见大白日的,元初身上裹着沈宿卫的衣服,被他横抱在怀……
众人立时面色各异。
沈影承受着众人打量的目光,却懒得解释。
元初更是沉浸在惶恐惊慌之中,无暇他顾。
“守住门口窗户,不叫人进得这屋子,另外快派人去告诉王妃,请她来这里!”沈影沉着脸吩咐道。
去向严绯瑶传信儿的人还没到,先一步从屋子里逃走的夏侯安,却是摸进了严绯瑶所在的院子。
严绯瑶这会儿还不知府衙里头已经出了事儿。
她正坐在院子当中,分拣药材。她神情专注,正配置的药材对她来说,似乎十分重要。
她甚至没有注意到,院子里竟有个高大瘦削的身影,正一点点的从背后向她靠近。
“有了这两样,就能让人精神清醒集中,不那么容易被催眠……”她一面配置药材,一面在口中嘀嘀咕咕的分析,听不懂的到觉得她像是在念经。
忽而一只大手猛地抬起,往她肩头拍去。
严绯瑶没察觉背后有人,但潜意识里,似乎有直觉提醒她,危险临近!
她猛地一侧身,回头一看。
“嗬!”她吸了口气,迅速退了一步。
夏侯安脸色黑青,见她不但躲开,甚至还退了一步看着他,他也有些始料不及的惊讶,“王妃功夫好厉害!”
“来人——”严绯瑶冷喝一声。
“人都往吴婕妤的院子里去了吧?”夏侯安冷嘲一声,“临江镇地方太小,人手又不够,楚王爷怎么放心把他的心尖儿放在这样的地方?”
夏侯安说着,抬手如鹰爪一般,向严绯瑶的脖子抓去。
严绯瑶身子一晃,非但躲开,还趁机拿出针来,往他肩头扎去。
夏侯安晓得她针术离开,不敢迟疑,迅速撤步,“你在密信里,究竟写了什么?说!”
夏侯安下意识的去拔剑,一摸一个空,他才想起,自己扮作了船上劳力,他的长剑已经被藏在江北,没有带来。
“所谓密信,自然是极其隐秘之事了。”严绯瑶捏着针,敌不动我不动。她晓得夏侯安功夫厉害,这会儿虽中了毒,却也不敢贸然靠近。
“你告诉我密信的内容,我保证不杀你!”夏侯安眯眼说道。
严绯瑶呵的笑了,“我若是你,现在最着急的不是密信,而是想办法让自己活下来,你中了毒,再不解毒,只怕活不过今日了!你还敢运气?是怕自己死的不够快?”
夏侯安脸色微变,“你、你休要吓唬人……”
话未说完,他脚步却踉跄了一下,眼前也一阵阵大发黑。
严绯瑶趁机要上前,她已经看准了他颈下穴位,一针扎下去,绝对让他无翻身之力。
夏侯安却猛地咬了下自己的舌尖,口中的血腥之气,尖锐的疼痛,叫他略微清醒。
院子外头已经传来脚步声,他不敢逗留,纵身跳上屋脊。
严绯瑶一针落空,却是冲着院子外头高喊,“夏侯安向东南方向逃去,快追!”
院子外头的人,未曾进的院子,便提气追着那仓惶的身影而去。
严绯瑶得知吴锦宜的院子里出了事儿,她顾不得去追夏侯安……且她不会轻功,这本就不是她所擅长的。
她疾步赶往吴锦宜的院子。
迈步进院,一抬头,她就看见沈影抱着元初,坐在廊下的栏台上。
她脚步一顿。
元初也看见了她,“小姐……”元初咧嘴便哭起来。
她绷了许久许久的神色,此时才彻底夸了,就像一个摔倒了憋着哭,一直到见到自己妈妈才哇哇大哭的孩子。
元初哭的涕泪横流。
严绯瑶上前,皱眉看了沈影一眼。
沈影脸面也绷得紧紧的,似乎想解释什么,又觉得不合时宜,他抿着嘴,终是一句话没说。
“吴婕妤死了……死在床榻上,好多好多血……”元初抓着严绯瑶的手,她这会儿才看见自己的手,不知何时也沾上了血,她顿时哭得更厉害。
严绯瑶却是神色一紧,“我去看看她。”
“你看好元初。”她对沈影点了下头。
沈影立时神色一震,犹如听到了终极托付……
严绯瑶快步进了上房,她嗅觉敏锐,屋子里浓浓的血腥味儿差点儿把她熏得晕厥过去。
她摒气来到床边,掀起床帐的一瞬间,她浑身一僵。
她闭了闭眼,再伸手向床榻上那人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