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绯瑶张了张嘴,她点头苦笑,却是说不出话来。
她要说什么?难道说“我不想叫你背负这名声,所以,我们想办法救她吧?”
好虚伪……若真是惧怕这名声,她当初就不该偷了他的兵符,仗着他的宠爱,率着他的大军过江了!
“不过,”萧煜宗话音陡然一转,“那个女子毕竟怀孕了。”
严绯瑶心中一喜,点头如捣蒜,“对呀对呀!所以……”
“萧珩的孩子,与我有什么关系?”他轻嗤一声,又好似浑不在意。
严绯瑶面目纠结,早知女人心易变,她也不能例外,她就不把话说的那么满了!
“怎么没关系,他的孩子不是要叫你一声爷爷吗?”严绯瑶猛地拍在他肩头上。
萧煜宗忍不住低头嗤笑,“倒也是,还没当爹,先做了爷爷。”
“当爹有什么难的?”严绯瑶顺口说道。
萧煜宗立时眼目灼灼看她,“不难吗?神医说的?”
严绯瑶张了张嘴,脸唰的红了。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她算是深有体会了。
“是不是我得再接再厉,更加勤奋才行?”萧煜宗捉住她的手,低声问道。
严绯瑶的脸红的如被煮熟的虾米,“也,也不用太努力……时,时机的问题……”
正在说事儿呢,怎么忽然就扯到要孩子上了?还能不能有点儿正经样儿了?
“嗯,有王妃这句话,本王就放心了。”萧煜宗捏捏她的手。
严绯瑶咬住下唇,无语凝噎,她说什么了?
“本王心情好,就捡个便宜爷爷当当吧。”萧煜宗忽然挥手招沈影沈然进来。
严绯瑶却是猛然一愣,错愕看他,“你说什么?”
“设法救那女子。”他望着她的眼,面含笑意。
严绯瑶眨了眨眼,“可你不是说……说不惧恶名吗?”
“是呀,”萧煜宗点头,“不惧恶名,就不能救人了吗?本王乐意救人,乐意当这爷爷不行么?”
严绯瑶凝神望着他,一时心里被填的满满的。
原来有些话,根本不必说出来,那个细察她情绪的人,也早已经明白。
原来在有些人面前,根本不必担心自己冲动把话说太满……因为他必会体贴的帮她圆回来。
“危机也是转机,信上约了时间地点,叫你悄悄去见面,把人救回来。”萧煜宗摸着下巴,琢磨说道,“这是打量着你善良冲动,必然上当。又琢磨着我冷血冷情,不能同意。琢磨着若能借此叫你我不和,他更从中渔翁得利。”
严绯瑶凝神听着,缓缓点头。
“沈影带人去占据附近高地,观察对方有何异动。”萧煜宗吩咐道,“沈然带人准备,夜里行动。另外让韩飞整军备战,人一旦救回来,就攻取淮安城邑。”
严绯瑶听的愣怔,“这么快就要攻打淮安城?”
“打仗讲究士气与时机,待人救回来,天时地利人和,不攻城,留着给萧珩过年么?”萧煜宗说完,冲她眨了眨眼。
他故意学她的说法,逗得严绯瑶在略显紧张之时,也忍不住笑起来。
她忽然发觉,凡事有他真好,她其实什么都不必担心。只要把她的担忧告诉他,他必有办法。
他诚如自己所说,他是男人必不会灰心,也不会绝望。
“我想告诉你一件事……”严绯瑶拧着眉头,略有些迟疑。
萧煜宗立即挥手,叫他们照他的话去安排部署。
前堂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什么事?”萧煜宗问。
“我做了一个梦。”
“嗯?”
“算了……我不说了。”严绯瑶忽然摇头。
萧煜宗一口气都已经提起来了,她却忽然反悔了。
他一时无语,忽而伸手将她抱进怀里,“不说了?”
严绯瑶点头,“其实没什么,不过是一个梦而已。”
萧煜宗笑了笑,“嗯,没什么。”话音落地,他忽然将她横抱起来,阔步出了前堂,往内院走去。
严绯瑶吓了一跳,这会儿府衙里正忙碌,来来往往有许多下人仆从。
甚至还有可能遇见军中的人,大白天的他就这么打横抱着她,算怎么回事啊?
“你你你……放我下来!”严绯瑶想叫不敢叫,她一时犹豫,该捂着脸还是该摸针扎他?
“你拿针威胁我的法子屡试不爽,”萧煜宗哼笑一声,“今日我也学学你的招数,你若不说,本王就把你关在内院内室,不准你出来。”
“关到什么时候?”严绯瑶顺口问道。
“唔,等攻下淮安城?”萧煜宗摇摇头,“算了,还是等攻取京都之后吧!”
严绯瑶瞪眼看他,心里五味杂陈。
直到他把她抱进内院房间,反手关了门。
她才低声开口,“其实你早就发现了吧?”
“我发现你心里藏着事儿,却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事情让你如此担心?”萧煜宗抿了抿嘴,“我想让你开心,但不得诀窍。”
他说的诚恳,且理所当然,好像他理所应当要为她的情绪负责,理所应当为她排忧解难。
严绯瑶想笑又心酸。
回想最当初,初遇之时,萧煜宗是多么傲娇孤僻,多疑又跋扈的一个人。
她何德何能,竟然让性格那么别扭又骄傲的王爷,一步步为她做到了现在?
“说起来矫情,其实是一个梦,但那个梦太真实,真实到我现在回想还觉得心里很疼。”严绯瑶终于放下顾虑,选择缓缓说出口,迈出这小小的一步,对她来说却有点儿难。
好像是要把她内心最脆弱,最不愿面对,最想逃避的一面摊开在面前。
“我梦到王爷因为退让,所以输了,彻底惨败。阮郡守上吊自杀,我家人全部被斩首示众,王爷被关进地牢里……”
话没说完,她却是狠狠一抖。
萧煜宗伸手把她抱进怀里,抱得紧紧的。
他的下巴摩挲着她的头顶。
她身上有些凉,还带着颤。
他用了许久,才把自己的体温一点点传递给她。
“牢里的景象让人窒息,萧珩得意的嘲讽,还说……对了,他说他手里的天下,乃是从王爷手里夺去的?为何这么说?”严绯瑶想起梦中的细节。
萧煜宗凝眸想了想,“当初太子谋反,皇兄遇刺,我带人血洗东宫之后……大臣们推举我登基,但我因自己时日无多拒绝了。”
“是这个原因吗?”严绯瑶皱眉。
萧煜宗笑着垂眸看她,“它是一个梦,就把它当做一个梦,可以么?”
严绯瑶吁了口气,点点头,“我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