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煜宗回到卧房的时候,严绯瑶恰从浴池回来。
她身上还带着氤氲的水汽,半挽起的头发,还在向下滴水。
水珠子顺着她纤细修长的脖颈滑落在她衣领里,洁白细腻的肌肤上,也带着点点水光。
萧煜宗忽然觉得嗓子一紧,下腹发热发涨……
女孩子却是冲他灿烂一笑,卸去了先前的防备与紧张。
萧煜宗立即警告自己,好不容易才叫她敞开心扉,千万千万不要冲动……一冲动,毁所有!
他别开视线,不敢看她,极力的平复呼吸,压下那一股燥热之气。
终于他觉得自己不是那么紧绷以后,才在桌案旁坐下,手指敲着桌案道,“严弘睿什么都没说,没说你为何不能言语,也不说他究竟是什么企图。”
萧煜宗的话音突然止住。
严弘睿其实还是说了一点的,他说,他要见她。见了她,他才会说这一切他们想知道的。
但这句话,萧煜宗觉得他没必要转达。
严绯瑶点点头,忙碌的擦着自己的头发。
她披着宽松的家居服,虽然里头穿有衣服,但这广袖随着她擦头发的动作,刷的滑了下来,露出她白嫩如藕节一般的手臂。
萧煜宗只觉自己脑门儿都是嗡的一声。
他豁然起身,阔步来到她身边。
严绯瑶微微一愣,他打横抱起她,来到床边,脱下她的鞋子将她平放在床榻上。
严绯瑶瞪大眼睛看着他。
她眼睛乌溜溜的圆,很亮,很纯净。
但与以往不同的是,她没有挣扎,只是平静的看着他。
萧煜宗却抬手挡住她的眼睛,叫丫鬟拿来熏笼,他托着她头枕在自己的大腿上,他用手指温柔的梳理着她的长发,一丝丝一寸寸的在熏笼上晾过熏干。
严绯瑶一愣,她伸手扒下他的手,一双明媚纯粹的眼睛,灼灼的看着他。
她看见红晕一点点爬上萧煜宗的脸颊,看见他鼻翼一张一合,呼吸越来越急促。
但他梳理她头发的动作却是越发的温柔细腻。
她头发很长,熏干不易,他却似乎极有耐心,一点不觉得烦躁。
若不是因为这是古代,单是洗头发这一件事儿,严绯瑶就恨不得去剪个短发,好不必每次洗头都这么费劲浪费时间。
可堂堂楚王殿下,竟不觉得给女人烘头发是一件顶无聊,顶费时的事儿。
他反而乐在其中似的,连他脸上清隽的线条都变得柔和了。
严绯瑶摇了摇他的手,示意她要起来。
萧煜宗把熏笼放在一旁,拉她起身。
长发半干,披散在她身后,如青丝瀑布,柔软美好。
亦如女孩子温和柔软的性格,叫人爱不释手。
他伸手滑过她的长发,嘴角不由微微勾起。
严绯瑶却是来到桌案旁,提笔蘸墨,在宣纸上写道,“我想去看看二哥。”
萧煜宗呼吸一滞。
严绯瑶看他一眼,又写,“可以吗?”
她竟换了询问恳求的语气。
虽然听不到她的声音,但亦能明白她的态度。
这般语气,反倒叫萧煜宗更不好拒绝。
他本想说,“不行,你不用见他,沈然会问出结果。”
但她在纸上,明晃晃写着“二哥”,她当他是二哥……
萧煜宗闭了闭眼,心里大喊着“不行不行不行,不让她去见。”
开口却成了,“可以。”
原来他也是个口不对心的人,他第一次知道。
严绯瑶却笑得很开心,“多谢你,你放心,二哥有点儿奇怪,他不着四六的话,我一句也不会信。”
她写的有点儿快,娟秀漂亮的字,都快飞到天上去了。
她眼里的轻松,一眼就能望穿。
萧煜宗皱了皱眉,他想说,“你不能一个人去见他,我陪你去。”
但口不对心似乎也能成为习惯,他开口说,“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可要我陪着?”
呸,他从来都是说什么就是什么,怎么现在也被传染的,变成询问的语气了?
他不好意思拒绝女孩子的征询。
但女孩子拒绝起他来,却是毫不犹豫——只见她提笔写道。
“王爷在场,只怕二哥不肯说实话,你若放心我,就远远跟着好了,成吗?”
成吗?
都说道这份儿上了,他再说不成,岂不是前功尽弃。
萧煜宗心里哀叹,面上却风平浪静,甚至还有一丝豁达大度的模样。
他点点头,“熏干了头发再去,不然要冷。”
女孩子总算听话了一次,乖乖的依偎在他怀里,叫他把她的青丝全都熏干了。
不知是熏笼里的香气,还是她发丝上的清香,一直有一股恬淡的香味儿萦绕在他的鼻端,也沉淀与他的心田。
严绯瑶换了衣裳,挽起了长发,阔步走在前头。
萧煜宗慢步跟在后头。
她进了院子,便瞧见那只大笼子,以前许是关着什么凶兽的笼子,现在里头关的却是严弘睿。
“王、王妃……”看守严弘睿的兵吏瞧见她,瞧见她的衣着,立时明白她的身份。
他们单膝下拜的同时,不动声色的挡在笼子前头。
严绯瑶想叫他们起来,想叫他们让开,她想告诉他们,她不是来放人的,她就是来看看,问问……
但她不能说话,这些人与她,可没有萧煜宗那般的默契。
严绯瑶比划了半天,他们也未曾起身……主要是,也没人告诉他们,王妃是个“哑巴”呀?
“起来吧。”院门口传来萧煜宗的声音,“都站远点儿,叫王妃与娘家哥哥说话。”
萧煜宗似乎是故意咬重“娘家哥哥”几个字,严弘睿原本得意的脸色,瞬间难看。
兵吏起身让开到笼子周围。
严绯瑶上前几步,望着笼子里头的严家老二。
“你还没有想起来吗?”严弘睿盯着她问道。
严绯瑶歪了歪头,指了指自己的嗓子。
“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严弘睿有些心浮气躁,“你还没有想起我们两个?”
严绯瑶歪着脑袋,脸色茫然,她缓缓摇头,又指了指自己的嗓子。
严弘睿拧着眉头看她,眼睛眯了又眯,“不对,你应该想起来了,你会针术,你会医术,你怎么可能不知道如何叫你自己的嗓子好起来?”
严绯瑶疑惑不解,莫非是医者不自医?
严弘睿凝神想了好一阵子,却忽然莫名的高兴起来,“我知道了!你什么都没想起来是不是?关于你自己的身世,你还什么都不知道,对不对?”
他表情狂热,甚至可谓狂喜。
一个被关在笼子里的人,忽然高兴成这样儿……还真是有点儿吓人。
严绯瑶不禁倒退了一步,不安的看着他。
严弘睿却激动的嗓音都发了叉,“你们还没有同房对不对?你还是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