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绯瑶闻言,也忍不住点头,“说不定他还以为,众位大臣联名上书,乃是王爷授意撺掇……”
阮万青面色一僵,眉头不由皱了起来。
“罢了,物资已经及时送到,粮食不缺,屋舍也陆续就能建起来,一切可以回归正轨,本王的使命已经完成,有何可贪恋不走的呢?”萧煜宗目光很淡,他停了半步,等严绯瑶走上前来。
两人离得近时,他轻轻握住她的手。
有阮万青与沈影在一旁,严绯瑶缩了一下手。
他却握得更紧。
严绯瑶没有再挣扎,任凭他握着。
阮万青自然看见了两人之间的动作,他立刻装作夜色太沉,什么都没看见的样子,淡然的转过目光。
“只是可惜了,王爷尽心尽力,却不能受百姓感激拜谢,热烈恭送了。”他轻叹说道。
萧煜宗朗声大笑,“那倒是虚名,把这感谢都留给玄机阁韦亦鸣吧。”
第三日清早,萧煜宗与严绯瑶还没开始打点行装,萧珩的第三道催促他回京的旨意,就又传了来。
萧煜宗一行要走的人,到没什么反应。
反倒是江都郡的郡守及衙门官员兵吏们,一副气压低沉的样子。
甚至有人小声抱怨,“怎么跟催命符似得……当初江都郡缺衣,缺粮,缺药,什么都缺的时候,也不见朝廷这么着急的催促物资往这儿送……”
“少说两句,说多了会给楚王惹祸!”立时有人提醒。
众人嘴上不乱说,心里对朝廷的不满,却是实打实的,脸上就能看出来。
萧煜宗原本想低调而走,不愿影响兴建的进度。
但许是阮万青觉得过意不去,亦或者是底下官员商议之结果,还是把萧煜宗提前被朝廷召回,要离开江都郡的消息给散布出去了。
百姓们聚在江都郡的城门内外。
城门外十里似乎都是闻讯赶来的百姓们。
楚王来的时候低调而来,那会儿江都郡还在瘟疫的禁令之中,百姓不得自由进出。
他“低调”而去时,江都郡百姓门的脸上,都充满了对新家园,新生活的期盼,一个个脸上虽有不舍,亦有欢愉。
“恭送楚王爷——”阮万青高喊一声。
声音立时像潮水一样,一波波的荡漾开来,百姓们山呼不绝。
“我们必要在江都郡为楚王爷立生祠——”江都郡城中的百姓们忽然吆喝起来。
“立生祠!”“纪念楚王!”
“立生祠——念楚王——”
声浪一波高过一波,震耳欲聋。
马车里头,萧煜宗与严绯瑶比邻而坐。
萧煜宗挺直身子,坐的端正,他似乎凝神在听,又似乎全然在环境之外,正神游他自己的世界。
严绯瑶侧脸看着他,半晌,她噗嗤一笑。
萧煜宗立即扭头看她,“你笑什么?”
“原来楚王也喜欢听这好听话呀?你不用绷着,想笑就笑嘛。”严绯瑶说道。
萧煜宗拧了拧眉头,马车出了城门,越走越远,他终于抿嘴笑起来,“这怎么是好听话呢?好听话,乃是指阿谀奉承之言。”
严绯瑶呵呵一笑,“是我失言,应当说,王爷也喜欢听百姓发自肺腑的感恩之言。”
“他们欢喜,本王亦能感觉到他们的欢喜。”萧煜宗微微侧着头。
马车渐渐跑远,百姓们乃是放下了他们今日兴建的工作,前来恭送。
甚至还有许多人见马车驶离也不停,仍旧跟着马车一路的跑,“王爷好走——”
“王爷若的空,还要来江都郡,到那时,王爷再看我们的江都郡……”
“必不叫王爷再受今日之辛苦!我江都郡也是富庶之地,我江都郡百姓也是勤勉的百姓!必定叫王爷看到一个不一样的江都郡!”
“等王爷再来,叫王爷尝尝我江都郡的桃花酿……”
“王爷一定要再来,带着王妃再来……”
百姓们一面追着马车跑,一面朝马车里头的人喊。
严绯瑶绷不住,掀起车窗帘子,朝外头的人招手,“回去吧,别送了……等日后我们定要看看富庶的江都郡!”
百姓们看见楚王妃的脸,看到楚王妃竟与他们回头道别,愈发激动的不可抑制。
原本已经跑不动的人,又跟着跑了一段。
萧煜宗伸手把她从车窗边拽了回来,“老实坐着,听听还不够吗?”
严绯瑶嘻嘻一笑,“没住多久,竟有些想念呢……”
她想念这一路辛劳,也想念在艰苦的环境中,却彼此帮扶的一群人。
只是她却不知,早有人埋伏在他们回京的必经之路上,誓要叫他们这次离京——有去无回。
“禀夏侯大人知道,楚王已经离开江都郡北上。明晚即可到设伏的隘口。”有人在夏侯安耳边禀道。
夏侯安点点头,“确定楚王与楚王妃都在车上?别叫他们再给我来一次金蝉脱壳!”
夏侯安拦住了韦亦鸣,却没拦住韦家的货船,叫物资顺利的到达江都郡,叫楚王大获全胜……他自己本就够憋气了,还被萧珩写信大骂了一顿。
如今萧珩的脾气是越来越差了,动辄所用之词,就狠厉恶毒。
夏侯安看信看的心肝脾肺肾都疼,萧珩竟说他是蠢货,是虫豸……
他抬手揉了揉胸口,一想起来就胸口发闷。
“那隘口极易设伏,楚王此次回京,所带人马不多,还有许多人被他留在了江都郡,随那六位御医等半月之后才启程回京。”夏侯安冷声说道,“他那点儿人马,只要伏击两千人,足矣把他全部歼灭了!只能成功,不能失手!”
他身边之人,微微一愣,“不是要生擒吗?”
“生擒楚王?呵,楚王狡猾至极,生擒他,就是给他留活命的机会!”夏侯安摇了摇头,“是歼灭,不是生擒!不要留活路!我只要他的尸首!”
“可是楚王与王妃乃是形影不离,同乘一辆车……”
“乱箭之下,一个女子哪有那么容易保全?圣上叫我留她性命,但她执意要追随楚王,我有什么办法?”夏侯安冷哼一声,“我早给过她机会,可惜她不识抬举,不与夏侯家同心,如今落得死……也怪不得我。”
夏侯安冷笑一声,“不用顾及谁的性命,下手一旦有忌惮,就容易给楚王留生路!”
随从微微一愣。
夏侯安惟恐他不明白似得,直言道,“不留活口,听懂了吗?不与我夏侯家一心的,都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