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绯瑶药制好之后,他们的队伍里没有再患病的人,但越往南去,便听说南边的城里已经出现患病的人。
当初发现沈然他们患病之后,萧煜宗已经写信告诉临近郡府城邑,叫城中官员注意此等症状。
一旦出现症状,便要及时隔离,并且及时回报给他。
他在信的后头附上了严绯瑶写的药方。
因那会儿还没有成药,所以没有附带赠药。
如今路过的城邑里,既有了患病之人,严绯瑶便把她与王爷合作所制的药送去城中。
更是留了一个人在那城中守着,也好看看果效如何。
白日,严绯瑶就在马车上捡药配药,方便夜里直接碾磨药材。
她时不时的会去看看手环。
手环也会自行发热,似乎在暗示她,它是在起效,在工作的。
但那个曾经一闪而过的第二颗星,却一直没有再出现。
他们留了药在城中的第三日夜里,那留在城中以观后效的人,终于在驿馆追上他们。
“奇效!奇效!”那侍卫拱手在萧煜宗面前,急切的说道,“城里的大夫们都震惊了,纷纷打听这药的方子。”
“患病的人,服了药就开始退热,第二天咳嗽便减轻,没有出现尿血的人,第二日下午就好了。”
“已经出现血尿之人,在卑职赶来复命之时,也已经好了大半!真是神了!”
这样快的医治速度,可不就是神了么。
立在萧煜宗一旁的严绯瑶,与他对视一眼,两人相视而笑。
这样共同合作出的药丸,竟有此果效,一点儿也不比严绯瑶自己做出来的差,效率却是翻了几倍不止。
严绯瑶的心,被满足感、成就感填的满满的。
正好今日她配出的药更多,萧煜宗似乎也不知疲倦,虽是最无聊的事,但守着最想守着的人。
再无聊也变得有话聊了。
“往年洪灾,洪水中死的人不是最多的,却是灾后的瘟疫最厉害,十户九空,横尸遍野。”萧煜宗推着碾子,神情隐在阴影里,叫人看不甚清楚,只闻他语气幽幽,十分怅然。
“今年倒是不怕了,即便有变种,也不至于一下子就要了命去。”严绯瑶说道,“而且我发现这药有隔离保护的作用,服药之后,这人就不再是传染体了。”
萧煜宗侧脸听她说话。
她口中总是会迸出有意思的新词儿,听来有趣得很。
“今夜里要碾制的药材多,我看带的药材多,另外配了几样其他常见病的防治成药。”严绯瑶嘿嘿一笑,“辛苦王爷。”
有这么好的劳力,她不用白不用。
萧煜宗轻哼一声,垂头碾药。
若是叫京都里那些算计他,恨不得他立时毙命,横尸街头的人,看见堂堂楚王爷,没看着《治国策》《安邦论》,却在官驿简单的后院儿里,推着碾子在碾药……
估计他们的大牙都要惊掉了……
萧煜宗这么一琢磨,倒觉得还挺有意思,说不定回京了以后,他还可以试试。
叫那些窥探王府的人也看看,他整日都在干什么?
“王、王爷……”
萧煜宗正琢磨,身后就传来一声带着惊诧颤抖的轻唤。
他转过头去看,见是禁军侍卫。
这侍卫先前与沈然一样,病的不行了,高热不退,便溺如血。
这会儿却健健康康的站在这儿。
“有事?”萧煜宗淡然问道。
侍卫默默的咽了口口水,“可否叫……叫卑职来碾?您……您歇会儿?”
堂堂王爷在碾药?成何体统啊?
侍卫惶恐不已,却也态度诚恳。
萧煜宗迟疑片刻,“今儿药多,你看能不能再找一个碾子来。”
他不过是打发这侍卫走,能守着他的小王妃的机会,他怎舍得让给别人?
哪知那侍卫没领会这一层的意思,不知从哪儿,真的找了个碾子来。
他气喘吁吁的抱着那沉重的碾子,满头大汗的跑来,邀功似得,“找到了找到了,驿丞岳父家里原来是卖药的,幸而这家伙什没扔!”
侍卫高兴不已,全然不能领会萧煜宗此时的心情。
有了这侍卫的加入,萧煜宗偷偷给严绯瑶磨药碾药的事儿就瞒不住了。
许多侍卫都知道了,纷纷赶来帮忙。
萧煜宗只挑了当初被严绯瑶医治过,且病的较重的几个人留下。
其他的都被他撵走了。
没那么多工具,也用不了那么多人。他手里的活儿都被他们给抢走了。
严绯瑶一直在灶房里呆着,没出来看。
她只觉的今日萧煜宗碾磨药粉的速度快了好多,一会儿就是一大盒子的给她送进来。
她将一盒子药粉倒入锅中的时候,她的手环猛地烫了一下。
她眼尖,分明看见自己的袖管里闪亮了一下。
她赶紧去看那烧火的小吏。
小吏没注意,她挽起袖子一看,险些惊叫出声!
第二颗星!第二颗星出现了!
严绯瑶欣喜不已,心都要跳出来了!
她盼了这么许久!终于盼来了手环的再次升级!
不行,她要被兴奋之情给充炸了!她要高兴疯了!
“王爷!王爷!王爷!”严绯瑶抑制不住自己心底的喜悦兴奋,她唯一能够分享这份喜悦的人,只有他!
她像一只狂喜的兔子,蹦跳着蹿出厨房,瞧见萧煜宗,猛扑上去。
反正院子里只有他们俩,夜深人静,她再怎么疯狂也不会有人看见。
她往他面前一跳。
她隐约瞧见萧煜宗的表情呆了一瞬。
但他还是反应极其迅速的接住一跃而来的她,稳稳将她抱在怀里。
“你知道吗?你知道吗?我太开心了!”严绯瑶搂着他的脖子,与他分享着她的喜悦之情。
这会儿的她,似乎已经忘了男女之防。
在她面前的,不是她的夫君,不是楚王爷,而是与她一起配药,碾药,熬药……同心协力,并肩作战了数个日/日夜夜的战友、至交。
“我知道,我知道。”萧煜宗轻笑着点头,又在她耳边轻轻的“嘘——”了一声。
严绯瑶微微一愣,狂喜之下,这才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劲儿吧……
她缓缓松开搂在他脖子上的手,僵硬的退了一步,迟缓转头……
院子里鸦雀无声,却有一双双瞪大的眼睛,一张张微微张着合不拢的嘴。
“咕咚……”不知是谁艰难的咽了口唾沫。
众人颇有默契,唰唰的低下头去,该碾药碾药,该捣药捣药……
依旧的鸦雀无声,似乎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他们什么都没有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