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绯瑶不怎么懂布料绣线这类的东西,但她看那只挂袋,与她捡到的荷包颜色很是一致。
料子也像是同一种。
她不由凝眸盯着那挂袋看,她捡来的荷包,也不过只比挂袋小了一些些罢了。
萧煜宗忽然敲了敲她面前的白玉盘。
“当”的一声,声音不大却很清脆。
严家本来不讲究食不言,但因为有楚王爷在这里,众人紧张之下,也不敢出声。
这敲盘子的声响,就格外的惹人注意。
严绯瑶回头看向她的盘子时,严家所有人都在盯着她看。
原来萧煜宗往她盘子里放了一块白汁酿鱼,连大的鱼刺都给剔出来了,她却没注意,还在盯着他身边的侍卫一个劲儿的看。
严绯瑶有些脸红,“多谢王爷。”
她小声说着,迅速夹起鱼吃了。
严父却倏而瞪大了眼睛,尤氏也在一旁紧张。
关于楚王爷各种各样的传言,他们听的多……尽管严绯瑶几次解释,他们此时还有些惊疑不定。
萧煜宗夹鱼用的是公筷,他们一家还是屏住了呼吸。
见严绯瑶脸色如常的吃了鱼,又吃了别的菜。
她在自己家里不习惯叫丫鬟给她布菜。
萧煜宗习惯不同,他打小是坐享其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惯了的。
沈影几次想上前布菜,都叫他挥手挡了。
严绯瑶便主动拿起公筷,殷勤的替他布菜。
她一面要伺候他,一面要喂饱自己,一时不注意,竟用了自己用的筷子,夹了虾子放在他盘中。
继而就夹了虾子给自己,扒着米饭往嘴里送。
那筷子上也不知沾没沾她的口水。
严绯瑶自己没留意,严父却是盯着她的动作,一幕幕的看得仔细。
严父脸色当即就紧张起来。
他远远望着萧煜宗盘子里的虾,不由摒气。
这只不是用公筷夹的虾,他能吃的下去吗?
他提心吊胆的时候,萧煜宗却是脸色如常的吃了虾,嘴角还带着一丝笑意。
严父惊疑不定的吐了口气,埋头扒饭,米饭吃了大半碗,却是忘了夹菜。
一顿饭众人心思各异,但总算平平顺顺的吃完了。
倒是比很久很久以前,楚王爷第一次在严父留饭时那顿,吃的平顺的多。
那会儿严雪薇还未出嫁,闹得一出出丢人的闹剧。
如今转眼之间,楚王在这里留饭却成了再自然不过的事儿。
他也毫不挑剔,甚至还夸赞了一句,“严家厨子不错。”
惊得严父险些一冲动,把自家的厨子,另外给严绯瑶再陪送过去。
严绯瑶在娘家一直待到了傍晚时候。
她不走,萧煜宗似乎就要一直陪她到底似得。
她终究不好意思,就起身与爹娘告辞。
离去时,沈影握着挎刀走在前头,如同护驾。
严绯瑶跟在萧煜宗身边,更落后半步。
但她的眼睛却一直是盯在沈影身上的,她看着他腰间的墨绿色挂袋,心思转了一圈又一圈。
按说应该不是沈影……
沈影没必要偷听她和家里人说话呀?
就算真的是他偷听了,以他的功夫,不该那么容易被爹爹发觉,还大意的掉了荷包在门口。
严绯瑶正想的投入,不防备撞在了一条胳膊上。
那条胳膊横在她面前,净白的手掌平摊着,似乎是要牵她的手。
但她没留意,就那么撞了上去。
她脸色有些讪讪,抬头冲萧煜宗笑了笑。
萧煜宗个儿高,此时回头看她,面孔逆光,她看不清他的神色。
她干巴巴一笑,“这是在我家,不、不用了吧?”
没见他表情,只觉周遭猛地一冷。
严绯瑶有些后悔,不就是牵个手嘛……就当是为了让父母放心不成吗?她矫情个什么劲儿?
待她伸手想去拉他时,他却已经收回手,负手阔步向前走去。
他腿长步子大,阔步而行,没一会儿就把她远远的丢在了后头。
严绯瑶穿着裙子,也不好快跑去追,她索性慢了几步,与后头相送的父母并行在一起。
父母将她送到马车外头,交代她要恭顺温柔。
一整日都很有耐心的萧煜宗,此时却有些不耐烦,“走不走?”
严绯瑶赶紧爬上马车,与父母挥别。
她坐在马车里,小心翼翼的去看萧煜宗的神色。
他闭着眼,车厢里光线很暗,看不清他脸上神色,但他不高兴了,是显而易见的。
严绯瑶仔细的回忆着他情绪的变化。
想了半天,她只琢磨出要离开时,在回廊里,他要牵她的手,她拒绝了……
严绯瑶在心里哀嚎,“他难道是小公举吗?不就是不跟他牵手,至于摆一张臭脸吗?”
她先前在宫里头看他母亲的脸色还不够,如今应付了老的,还要来应付他?
严绯瑶的想法在她脑子里高声咆哮,却是一个字不敢宣之于口。
她这边的念头还没过去,外头便听闻有人策马追上他们的马车,在外禀报。
“启禀王爷,太皇太后又病了……”
严绯瑶还未来得及吐槽。
萧煜宗就哼了一声,“宫里太医死绝了?”
“说是受了惊吓,”外头人说,“圣上已经派了太医过去看,也开了药了。”
萧煜宗嗯了一声,“知道了。”
严绯瑶回过头一想,不由噗嗤一笑。
萧煜宗立时掀开眼皮看她,“幸灾乐祸啊?”
她赶紧憋住笑,免得显得自己太不厚道。
“想笑就笑吧,别憋坏了。”萧煜宗哼道。
严绯瑶眨了眨眼睛,“您说,是不是圣上从房梁上下来的时候,把太皇太后给吓着了?”
闻言,车厢里暗沉沉的角落,也传出一声轻笑来。
沉重压抑的气氛,总算是被这一声轻笑给吹散了许多。
“许是吧,也算一报还一报。”萧煜宗不是愚孝之人。
他不但不愚孝,甚至有点过于狠厉了,哪怕是对他的亲生母亲。
但想到太皇太后为了萧珩的皇位,为了宫中的安定太平,为了防备他有野心……宁可放弃他得医治的机会,甚至扼杀了这样的机会。
严绯瑶也对宫里那个老太太同情不起来,可怜之人必有其可恨之处。
马车到了楚王府停下,严绯瑶下车时,沈影恰好摸了他腰间的挂袋一把。
严绯瑶顺势说道,“沈宿卫腰间挂袋好别致,能给我看一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