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人将两个女人前后的反应都看在眼里。
人人心里都有一杆秤,此时的太皇太后无疑是一个狠心恶毒的坏婆婆。
而年轻漂亮的楚王妃,则是一个纯善无辜,温柔贤淑的好媳妇。
太皇太后立时明白,她现在完全陷入被动之中。
原本这些宫人就不是她的心腹之人,或许有些是可以拉拢,以便将来为她所用的。
可是刚刚那一番“较量”,她已经先输了一成。在宫人心中留下了凶恶的印象。
太皇太后长叹了一声,立时决定改变战略,她年纪大了,倚老卖老,故作柔弱,这还不是现成的吗?
“太皇太后觉不觉得身体松快了许多?”
严绯瑶将扎在她脖颈上,脑袋上,手背手腕上的金针全部取下,垂手站在一旁问道。
太皇太后立即往坐榻上一倒,“哀家好难受,浑身疼,被你扎过的地方,像是被蚂蚁啃这一样难受!”
严绯瑶挑了挑眉,“那不可能。”
“哀家还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不成?好疼……哀家知道因为我不喜欢你,不愿你嫁给楚王为妃,你心里就记恨哀家!”
太皇太后说的可怜,竟落下泪来。
萧煜宗轻哼一声,“母亲不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却是会拿旁人的命开玩笑。”
“你这话什么意思?说哀家是故意陷害她吗?”太皇太后的声音拔高几度。
萧煜宗眯了眯眼睛,意味不言自明。
“呵,真是娶了媳妇忘了娘!为了维护你的王妃,你竟如此诋毁哀家!连哀家的安危也不顾!”
太皇太后仰面躺下,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来人呐,去请圣上来,去请太医来,他们若是再不来,哀家只怕要去见太祖皇帝了……”
宫人们踟躇未动。
萧煜宗却是呵的笑了一声,“身体是母亲自己的,舒不舒服,只有您自己知道。”
太皇太后轻哼了一声,她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只要她一口咬定了不舒服,谁也不能说她就是装的!
“但您的气色脸色,却是写在脸上的,有眼的人就能看见!”萧煜宗声音骤然转冷,“拿镜子来!”
宫人忙不迭的跑去拿镜子。
太皇太后一口气噎在胸前。
她一句命令,无人听从。
萧煜宗一句话,宫人倒是跑得快!
这里可是她的长乐宫!这些宫人眼里还有没有她这太皇太后了?!
她正在气闷,四处寻着爆发点儿。
宫人却抬着一面较大的铜镜,来到她面前。
“太皇太后请看。”
她忽的坐起身子。
望着镜子里的人,她赫然吓了一跳。
纵然铜镜不能将人照的很清楚,但她还是不由自主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她原先苍白,甚至有点儿蜡黄的脸色,这会儿却健康中透着红润。
先前一双疲累的眼睛,如今映照在铜镜里,竟也有了不一般的神采。
望着镜子里的人,她恍惚看到了十几年前的自己,看到那会儿她精神饱满的状态。
“这……这真是哀家吗?”
难怪宫人要急急忙忙的抬镜子来,他们也是太过于惊讶了吧?
若非前后变化太大,反差太明显……她完全可以继续装病。
可这会儿再装,说她被扎了针不舒服……莫说宫人会觉得她是装相。
就连她自己都不相信。
“你……你果然是妖女!你对哀家用了妖术吗?”
太皇太后说着,还不由自主的轻抚着自己的脸望向铜镜,真好看呀……
她忍不住一看再看,没有哪个女人不喜欢自己年轻的,气色红润健康,整个人看起来就不一样。
“针灸之术确实有其精妙神奇之处,否则也不能称之为医中瑰宝。”
严绯瑶倒并不紧张,回答时侃侃而谈。
“若顺应天时地利,顺应人体的情况针灸理气,不但能常保健康,还能延年益寿,容颜长青呢。”
太皇太后吸了一口气,讶异的看着严绯瑶。
不不不,她不能上当,她一把年纪了,怎么能被一个年轻的小姑娘给唬住!
这丫头就是为了引诱她上钩,为了拉拢她的!
太皇太后重重的哼了一声,“自吹自擂!”
她却是没发现,自己这会儿的容貌状态,无疑是给严绯瑶打了个活广告。
长乐宫里的宫人,尤其是宫女嬷嬷们,一个个眼冒金星的望着严绯瑶。
只待得了机会,就要赶紧去讨好楚王妃,好请教一两个养颜美容的妙方来。
“母亲若无事,儿臣等告退。”
萧煜宗起身,顺势拉过严绯瑶站在他后头。
给母亲请安敬茶,乃是祖宗定下的规矩,否则,他根本就不会叫她来。
更不会叫母亲这般作难她。
纵然她一个人也应对的游刃有余,可他却还是忍不住疼惜。
他的女人,凭什么给旁人作践为难?
“慢着!”太皇太后的目光落在两人紧握在一起的手上。
年轻男女的手,轻轻的扣在一起。
男子的手修长干净,女孩子的手白皙柔软,十指相扣,恰严丝合缝,真是好看!
但越是好看,落在太皇太后的瞳仁里,就越是扎心刺痛。
“这么一扎针,哀家还真是觉得好了不少……”
太皇太后倚老卖老,根本不嫌自己前后不一的话打了脸。
萧煜宗冷哼,“刚刚母亲不是还要叫圣上来,叫太医来,证明她害您,要治她于死地吗?这会儿又觉得好了?”
“是好了不少!但还未全好!”太皇太后拔高音量,“一个老母亲的紧张害怕,你不到我这年纪,是不能体会的!”
“儿不到母亲的年纪,体会的却比母亲多多了。”萧煜宗漫不经心的开口。
太皇太后又是一噎,他的病确实是叫他受尽折磨……
“你已经娶了神医为妻,日后她可以整日专心为你一个人治病!伺候哀家两日,你就这么舍不得?”
太皇太后话音落地,正殿立时静了一静。
宫人们大眼瞪小眼。
萧煜宗也深深蹙起眉头,“母亲说什么?”
“哀家想留她在宫中侍疾,等哀家好了,再叫她回去服侍你。”太皇太后说的坦然,一点儿不害臊。
宫人们都忍不住悄悄吸气。
人家新婚燕尔呀!昨日洞房花烛夜,太皇太后就把王爷急召进宫,今日新婚头一日,就扣下新娘子侍疾……
这恶婆婆要拆散小夫妻的心思,也太昭然若揭了吧?
“你若是孝顺……”太皇太后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