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影听闻这话,不由噗嗤笑出声来,他抬眼看着严绯瑶,“公公也太小看严司殿的胆气了,这样也能叫受惊?”
小太监面色微窘,红着脸看了眼严绯瑶,“严司殿……”
他约莫是指望着严绯瑶能替他说上两句话。
却见严绯瑶紧绷着嘴,一个字都不肯多说。
小太监皱眉轻咳一声,“圣上还等着……”
“圣上这会儿还在朝会上,尚未下了朝会,如何能见严司殿?”沈影笑道,“更何况严司殿乃是被派来安排今日寿宴会场的,她一直到宴席开始,都得在宴席这边,王公公也不会安排别的事务给她,公公你可别诳我。”
沈影一副不好糊弄的样子,小太监被他堵得没话说。
“不好耽误时间,人我领走了。”沈影请了严绯瑶走在前头,“有什么事情,还请公公找楚王爷要人。”
小太监颔首缩了下脖子,只能眼睁睁看着沈影把人带走。
严绯瑶叫青黛先回去御花园等着,她随沈影向宫门处走去,“王爷竟来的这么早吗?”
沈影闻言看她一眼,轻哼一声,“为接某人出宫,自然要早早准备了。”
严绯瑶心头一跳,怎么她觉得沈影这语气怪怪的,是错觉吗?
“多谢王爷筹备。沈宿卫又为何会出现的这么及时?”严绯瑶问道。
沈影白了她一眼,语气无奈,“我说我是撞上的,严小姐信么?”
“呃……”严绯瑶觉得沈影以往的脾气还不错,人也比较好相处。
但不知是从何时开始,他竟和他那弟弟,沈然的阴阳怪气有几分相像起来。
沈然讨厌她,第一次见面她就看得出来。
沈然说,因着她的缘故,叫沈影挨了打……所以沈影这么不好相处也是因为上次挨打的事儿么?
“上次因着我,叫沈宿卫挨了打,真是抱歉。还有您的狐裘披风,原本是要还给您的,但是……被弄脏了,即便清理干净,也不好再归还。等我出宫以后,寻了合适的皮毛,给您做了新的送过去。”严绯瑶说的十分诚恳。
沈影却听得一愣,她还记得那披风?
且她这道歉也来的突然,都过去多久的事儿了?现在又忽然提起来,倒显得他小气巴拉,记恨至今似得。
“早就过去的事儿了,还提它做什么?”沈影摸了摸后脑勺,脸色微红。
“今日不管是撞上,还是您有意保护,我都谢谢您,更感谢王爷爱惜之情。”严绯瑶说的坦荡。
沈影更为不好意思。
两人一路再无话说。
严绯瑶被领到一辆宽大奢华的马车前头,这才是楚王爷的做派。
马车上悬挂着苍鹰的徽记,映着晨光,闪闪发亮。
还没进得马车里头,就已经感觉到车主人的威严,不可侵犯。
“王爷。”严绯瑶在马车外头唤道。
车内传来一声慵懒的应答,“上来。”
严绯瑶听得一愣,不禁怀疑萧煜宗该不是在马车里睡觉还没睡醒吧?
她踟躇片刻,沈影禁不住在一旁催促,就差上来把她推到马车上了。
严绯瑶深吸一口气,踩着马凳进了车厢。
车厢宽大,里头的坐榻真像一张大床。
铺着雪白的毛皮,固定的矮几上,摆着茶炉,紫砂的茶壶里冒着袅袅的白烟。
清淡的茶香,混合这车厢里矜贵的熏香气,不由叫人的心一下子沉静下来,就连脑中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也都跑得干干净净。
严绯瑶轻咳一声,暗道自己想多了。
萧煜宗虽懒懒的倚靠在枕囊上,却并没有睡觉,他衣服穿的完好,且比平日里更多了郑重。
今日是太皇太后的寿辰,他作为儿子,也是今日宴席的重头戏,岂能邋遢?
“是什么人?”萧煜宗似乎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经过,直接问道。
严绯瑶心里头一个冒出来的就是“太皇太后”,可觑了觑萧煜宗的面色,她却改口道,“或许是梁昭仪?她早就恨上了我,今日选择动手的地方,又恰是她以前住的含章殿……”
严绯瑶话还没说完,萧煜宗就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你还不知道?”萧煜宗问。
严绯瑶被他问的莫名,“知道什么?”
“梁昭仪疯了。”萧煜宗不愿多说的样子,“冷宫的日子不好过,她家里人见搭救她无望,也已经放弃她了。”
他没说,得知梁昭仪在萧珩面前摆了她一道,他直接把梁昭仪的仇人调去冷宫作了掌事,那母女两个恨透了梁昭仪,下手报复起来,也是存了狠心……
严绯瑶张了张嘴,“不是梁昭仪,也许是夏侯太后吧……”
萧煜宗无奈的看她一眼,“夏侯太后今日才得以离开永宁宫,就算她有心安排,只怕也没那个时间跟精力。夏侯安还在大理寺关着,夏侯烈在筹备迎娶纪玉婵,夏侯家为此炸了锅。有说好的,也有极力反对的,你觉得他们能腾出时间来算计你?”
严绯瑶垂下目光,“那我就不知道是谁了。”
她知道的,只是不想告诉他,被自己的母亲背叛,对于哪个孩子来说,都会痛彻心扉吧?
他的病已经够折磨人了,何必在叫至亲之人,在他心头上补一刀呢?
“反正我没事,就是最好的了。”严绯瑶笑了笑。
“苏嬷嬷那日都与你说了什么?”萧煜宗却忽然问道,“她为何要试探你的医术?”
他的问题来的又快又急。
严绯瑶措手不及,猛地抬头,惊慌看他。以为他已经知道真相,知道太皇太后为了萧珩的皇位,为了宫中的安宁,却不信他,为防患于未然,而要放弃他……
“为什么这么看着我?”萧煜宗迎着她的目光,锐利的视线,似乎一下子望进了她的心底。
严绯瑶心慌,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他的问题其实没什么毛病,是她有些神经过敏了,“苏嬷嬷说,太皇太后怕我医术吹嘘的成分大,担心我治不好王爷的病,试我一试,方能放心把我安置在楚王府。”
她吁了口气,这么说,顺理成章呀。
她一个人防备着太皇太后就成了,萧煜宗不必知道这件事。
太皇太后总不至于直接把刀捅进儿子的心口上。
萧煜宗却抿唇笑起来,笑的矮几上的茶水都微微震颤。
严绯瑶没觉出这笑中有高兴,只觉心头刮过寒风,叫人整个儿都冷飕飕的。
“王爷……”
“楚王爷,圣上已经下了早朝了,叫奴才带严司殿过去。”王国安的声音,从车厢外头传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