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敢作敢当?就是要负责呗……
王国安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严绯瑶笑了笑,“公公多虑了,没有的事儿。这里什么都没有发生,圣上许是走错屋子,倒地就睡了,倒是叫婢子吓得不轻。还以为宫里也能招了贼。”
严绯瑶不晓得王国安是否知道,她去看天灯的事儿,也不敢说自己是刚刚回来。
王国安深深看她一眼,亦是不敢逗留,忙带着人抬着轿子往太和殿去了。
这么一番折腾,天已经近亮了。
严绯瑶身体疲累,脑袋却异常的清醒,毫无困顿之意。
眼看已经快到卯时,她索性点了灯,举着灯台弯着腰在地上找来找去。
“小姐丢了什么东西吗?”青黛打了个哈欠,迈步进屋。
“阿九送我的簪子,刚刚就掉在这里,怎么找不到了呢?”严绯瑶嘀咕道。
青黛听她说过“阿九”就是夏侯文婧,她当即也不敢大意,立即弯腰一同寻找。
主仆两个找了足足有两刻,连个簪子的影儿也没见。
“不找了。”严绯瑶眼睛微微一眯,有个念头迅速的划过她脑海,“这宫里是绝不能再待了,再待下去必要出事了!”
青黛闻言抬眼,只瞧见小姐一张肃穆的脸。
严绯瑶彻夜未睡。
送了她又回到府邸的楚王爷也没有睡。
两人一起在马车上,前前后后独处了这么久。他身上艰涩酸痛的感觉已经彻底消失不见。
以往每隔一段日子,就会突然袭来的麻痹、痛楚,已经许久没有再找过他了。
他今日原有不祥的预感,但今夜之后,那不祥的感觉似乎也被风吹散了。
他伫立于窗台前,窗户大开,凌晨的风冷冰冰的往衣服里头灌。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轻轻的活动着手指,灵巧自如。
他丝毫没有感觉到冷,反而周身都如同泡在温暖的泉水里。
“沈然,”萧煜宗缓声吩咐,“今日那宫女若是又去了书房,就去敲打一下。”
沈然微微一愣,连忙拱手,“是。”
继而,他又挠头,“她偷听的时候,王爷不曾阻止,为何事后才要敲打呢?”
萧煜宗闻言,微微一笑,却并不解释。
沈然心中莫名,但并不敢多问。
直到王爷转身向里间走去,沈然才跃上房顶,找哥哥沈影请教,“王爷的行事作风,越来越叫人捉摸不透了。”
沈影探头往房檐底下看了一眼,嗤笑一声,“分明是你自己太笨,不知体会主子的心意。”
沈然瞪眼不忿,“哥哥若是知道,也该多提点弟弟,你我兄弟二人也能更好的辅佐侍奉王爷不是?”
“王爷根本不在乎那宫女她在哪儿服侍,偷听了什么。”沈影抬着下巴,语气轻慢,“如今敲打,不过是为了给某些人铺路,免得那宫女不识相,惹了某些人不开心。”
沈然呆呆的“啊”了一声。
沈影抬手敲在他脑门上,“用脑子啊我的傻弟弟!”
沈然摸了摸自己脑袋上被敲疼的地方,不满的咕哝,“你是不是我亲哥?指教我不用教的,却用打的?”
沈影轻嗤一声,“我的这些教训,也是吃了多少板子才领会的!”
说完,他飞身下了房顶……犹记得他那日在雨里跪了许久,又挨了三十大板,生生病了一场。
原先他以为是王爷狠心,对他狠,对那女孩子更狠……后来才知,若不是纪小侯爷大发善心把人带走,或许他也不至于挨了那么一顿打。
沈影值夜,如今天已将明,他回去休息,轮班给沈然慢慢领会……
天大亮的时候,宁心已经沏好了芬芳馥郁的香茶。
她今日精心的梳妆打扮过,就连/发髻都梳的一丝不苟。
发髻上攒着她在宫里都不舍得戴的金步摇,步摇上垂下的流苏会随着她的脚步,轻轻摇晃,尽显年轻女孩子的活泼柔美。
她观察过,知晓王爷喜欢早起,天不亮就会在院子里打拳练功,日/日不辍。
她算好时间的,待她把茶水奉至书房的时候,王爷刚好练完了拳法,定是口干舌燥。茶水也正好温热不烫。
宁心绷不住心底的愉悦,行走间笑靥如花。
但她迈步进了书房院落,立时觉察出气势不对。
许是在宫里待得久了,就连直觉都变的格外敏锐,她心头一紧,隐约觉得有危险埋伏四周。
她本想往外退,但低头看了看自己精心泡的香茶,咬咬牙,继续往里走。
刚走了没两步,蹭的一声,回廊里不知从哪儿多出个人来。
“沈宿卫。”宁心一抖,险些把茶盏扔了。
她连忙福身行礼。
沈然却不动声色的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条来,“昨日晨起,竹园练习太极拳,巳时一刻,奉茶到书房。窃听王爷说话,悉知严司殿入花鸟使名册之来龙去脉。巳时三刻,入宫见太皇太后。谎称王爷在准备寿礼,企图博得太皇太后信任倚重。未时,离宫之前,转到去见严司殿,言辞暧昧,故意使严司殿误解王爷与你亲近,并佯装无意道出她入宫乃是王爷授意。妄图挑拨王爷与严司殿的关系。”
沈然把手里的纸条一收,抬眼看着宁心。
宁心手里原本端的稳当的茶盏,此时却是咔哒咔哒颤抖碰撞的厉害,怎么也端不稳。
她的脸更是一片煞白,嘴唇都没了血色。
“你以为自己做的事,能瞒天过海吗?”沈然哼笑了一声,“王爷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想耽误功夫理会你。”
宁心腿一软,噗通跪在了回廊冰冷坚硬的地上,“婢子……婢子知罪,婢子再也、再也不敢了!”
“再也?”沈然哼笑了一声。
宁心却是面如死灰,呼吸都艰难起来。
“你以为王爷若是不许,你有第一次的机会吗?”沈然呵呵一笑,“别自作聪明,以为在王爷的眼皮子底下,还能私自做点儿什么。你不知道暗中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呢。”
宁心吸了一口气,脊背上的冷汗却是唰的冒了出来。
沈然话音落地,她只觉汗毛乍起,四面八方都是窥伺的眼睛。
“王府不缺人,你是太皇太后派来的人,在外院寻个轻生的活儿,安分守己,就能好端端的活着。”沈然微微一笑,“不然,你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宁心连忙叩首,抬眼之际,却见回廊里只有寒风吹过,哪里还有沈然的影子。
一切都像是她的一场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