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里静默了片刻,才又听见楚王爷低沉好听的嗓音,“你的身世来历,在京都不算什么秘密。凤凰山山匪,当年偶然打退追杀萧珩之人,机缘巧合之下救了圣驾。”
萧煜宗忽然从倚靠的枕馕上起身靠近她。
他身上强势霸道的气息,立时溢满她敏锐的口鼻。
她心跳更是又快又乱。
“说实话,你们当时以为追杀他的人,是想在你们的地界儿上,劫了你们的‘肥羊’,所以才出手的吧?”萧煜宗低声轻笑,“如果不是有人追杀,你们就要拦下萧珩打劫了。”
严绯瑶脸上一热,硬着头皮道,“胡说八道,我们分明是正义之士,要救圣上的。”
萧煜宗竟笑出声来。
严绯瑶暗怪他笑点太低,为人太损,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竟然也不给人留点儿面子!
“所以不论怎么看,你都不像是身怀绝顶医术之人。偏偏你对本王有不同于众人的影响力,你说本王是不是应该格外关注你?”萧煜宗适时的把话题牵了回去。
严绯瑶心底一惊,这会儿已经顾不得尴尬,而是立即竖起防备,垂在身侧的两只手也不由握紧。
“但当时你爹却为了避免你到旁人家里做小妾,要用比武招亲的办法把你嫁出去。”萧煜宗摇了摇头,“我向来不喜欢强取豪夺,所以顺水推舟,把你添在了秀女名册上。既能叫你爹歇了随随便便嫁你出门的心思,免得你所托非人。又给你另攀高枝的好机会,一举两得不是?”
严绯瑶见他语气轻松,不由既紧张,又生气,“王爷是想借此观察我,其一,看我是不是敌对王爷之人的有心安排。其二,还能借此看出我的品性,看我是不是爱慕虚荣,攀附权贵之人。省了您多少麻烦,倒头来我还得谢谢您的提携之恩。”
“不用客气。”萧煜宗缓缓点头。
严绯瑶气叹一声,男人还真是厚颜无耻,他还真应得下这一声谢?!
她转念一想,略显轻松的眼眸不由更深沉,“当初的疑虑,如今也并没有解开。我的医术从何而来,王爷仍旧不知道吧,为何就轻信了我呢?”
“本王不是信你,”萧煜宗漫不经心的说,“是信自己的眼睛。”
分明是一句狂妄自大的话,但严绯瑶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态,竟然莫名的高兴起来。
她坐在软软的虎皮垫子上,垂眸而笑。
“至于你的医术从何而来,”萧煜宗手支着头,半斜着身子,目光慵懒又沉凝的盯着她的脸,“我有一些猜测,无从考证,或许有一天,你愿意自己说出来。我随时洗耳恭听。”
严绯瑶呼吸一滞,心跳都漏了一拍。
他这话是说……他愿意保留一点空间,也愿意等她随时坦诚?不管怎么样,他都会尊重她的选择?
在现代,彼此尊重各自的私人空间,已经实属难得。更可况这里是强权封建的古代……萧煜宗这一番话,让她很有些惊讶。
路途虽长,却总有尽头。
马车猛地停下,严绯瑶的心还悬在半空。
听到车厢外头的对话,她长长舒了一口气,还好萧煜宗并没有那么离经叛道——他带她溜出宫,总算又把她送回来了。
如今早已经过了宵禁的时候,也不知他有什么通天大大能,竟然平平顺顺的就带她进了宫。
夜里的皇宫,却比白日更加森严,严绯瑶时不时的就听见巡城的禁军,步伐划一的从不远处列队经过的声音。
她止不住的浑身紧绷,虽然心里一再告诉自己,天塌下来也是个儿高的顶。
主座儿的楚王爷还漫不经心,一脸闲适,她有什么好紧张的?
可是不行……她就是紧张。
直到马车停下,她掀起帘子往外一看,她与青黛住的小院儿已经在望,她才长松了一口气。
她回头看着萧煜宗,“多谢楚王爷。”
“现在道谢,还早了点儿。”萧煜宗抬眸看她,“等你脱去这一身衣服的时候,再道谢不迟。”
严绯瑶心中一滞,明知他说的是宫女的身份,可不知为何,她仍旧觉得这话暧昧,脸上一阵阵的发窘。
她连忙跳下马车,几乎是逃回自己的院子。
月亮已经偏西,院子里安静的似乎能听见她自己的心跳声,隆隆如擂鼓一般。
严绯瑶动了动她敏锐的鼻子,隐约觉得空气里有异样的味道。
夜风一吹,又什么都闻不到了。
她立定脚步,侧耳听了听,并未听到什么动静。
这院子里只住了她和青黛两人,青黛这会儿也早睡了。
严绯瑶拍了拍额头,暗道自己是今天“惊吓”过多,神经过敏了。
她摇头自嘲,快步来到自己的房门前,伸手开门。
吱呀一声门响——扑面而来的气息,叫严绯瑶察觉不对,她立时就要往回退。
但屋里的人动作比她更快,她细软的手腕子立时如同被铁钳箍住,没等她有反应,“铁钳子”就往屋里一带,将她整个人都拽进了屋内。
砰的一声,房门又被撞上。
电光火石之间,一个男人强势又极具侵略性的怀抱将她笼罩在内。
严绯瑶反应也算迅速,她手腕一翻,一个尖锐的东西同时抵在了那男人的咽喉上。
“再动一下,我就刺破你的喉咙!”严绯瑶虽紧张,声音却稳稳当当,清冷至极。
她手里可不是什么绵软细长,需要靠技巧的金针,而是前两日夏侯文婧送给她的发簪,此时那簪子已经被触动机关,变成一尺来长的利刃。
利刃的尖端锋利非常,她敏锐的嗅觉已经捕捉到一丝血腥味,以及抱着她这人身上的龙涎香。
“严绯瑶,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行刺朕!”萧珩似乎根本不怕她手里的利刃,沉甸甸的脑袋竟然还敢往她肩膀上搁。
严绯瑶当真是不敢行刺,且他一张嘴,她就嗅到了浓浓的酒味。
“圣上怎么在婢子的房中?这里岂是君王该来的地方?圣上身边伺候之人呢?”严绯瑶小声问道。
她偷溜出宫,回来一路都平平顺顺,进屋竟然被萧珩堵上……这会儿,她反倒有些庆幸他喝醉了酒,不然,这笔账要怎么算?
“整个皇宫都是朕的,朕哪里不能去?朕想去便去!”萧珩趴在她肩上,呵呵的冷笑,“朕看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