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绯瑶重重的点头,正准备语气高昂的来一句,“我不怕前头的挑战和困难,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
上天这次倒是没给她机会。
殿外传来宫人唱喝的声音,“太皇太后驾到——”
严绯瑶暗自咋舌,连太皇太后都给惊动来了,萧珩这一病,可真是病的不轻。
“楚王呢?”太皇太后在殿外问道。
萧煜宗提步出了内殿,外殿中一阵热闹。
严绯瑶在内殿中预备她的金针,又提笔蘸墨,重新调整了太医们开的药方。
她耳朵一动,外间并不响亮的说话声,却是震动了她的耳膜。
“哀家听说你把揽着太和殿,连夏侯太后都不叫近前?”太皇太后质问自己的儿子。
萧煜宗漫不经心道,“母亲的消息真是灵通,我这边才把她‘请’到偏殿,您就来了。”
“你糊涂啊!”太皇太后急声说,“她是皇帝的生母,你把她赶出去,叫外人怎么想?外人岂会不说,你是想夺权吗?”
“她在这里聒噪,恐吓太医,叫太医们战战兢兢,对治病不利。”萧煜宗对自己的母亲还算有耐心。
太皇太后却哼了一声,“她聒噪不也是担心皇帝吗?太医们治不好病,是他们医术不行。换了其他太医来就是。太医院养着他们,是叫他们为皇家效力的,不是把他们供起来的!”
严绯瑶凝神伸长了耳朵,外间却一时安静,听不到动静。
“母亲说完了吗?”萧煜宗似乎有些不耐烦了,“说完了还请到偏殿等着吧,萧珩有消息,您也好尽早知道。”
他起身想内殿走来。
“你连哀家都要逐出去?你这般强势霸道,难怪人人都说你是要夺权!自打先皇崩了,你还把谁放在眼里过?你眼里还有哀家这个母亲吗?”太皇太后毫无预兆的动了怒。
严绯瑶脸上一紧……任何事情都不可能是毫无缘由的。包括太皇太后这不满的情绪,必然也已经早有积蓄。
萧煜宗哼笑一声,“不是人人都说,是母亲自己觉得,我想要夺权吧?这么着急的从长乐宫里赶过来,是怕我夺权之后,把你们都赶尽杀绝吗?”
“你……”
“母亲放心,我就算夺权,也不会对自己的生母下手的,”他冷笑一声,“不像有些人,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竟然可以对亲骨肉下手……”
“你……你说什么?”太皇太后声音一紧,有些变调。
萧煜宗阔步走进里间,看了严绯瑶一眼,“有把握吗?”
严绯瑶屏住呼吸,看着他,认真的点点头,“有!”
“把太皇太后送去偏殿,换严司殿来为圣上医治。”萧煜宗缓缓说着。
太皇太后不知是气还是惊得,被人强行搀扶出去,竟然一言未发。
“求楚王爷准许我为圣上行针,不消两刻钟,即可退热。”严绯瑶呈上她改过的药方,“按此方抓药,一剂药下去,圣上必要清醒了。”
萧煜宗看着那张被她添添画画,改过的药方,“你不是急功近利的人,今日忽然这么做,为了什么?”
严绯瑶愣了愣,不明白他话里的深意,为什么?自然是为了医治萧珩呀!
萧珩越早醒过来,越好为萧煜宗证明清白,证明他从来没有加害萧珩的意图呀!
“你为了我?”萧煜宗忽然提步靠近她,低头问道。
严绯瑶心头一跳,险些在他专注的眼神,幽幽的语气蛊惑之下,顺口承认了。
她连忙深吸了一口气,“小女不明白王爷的意思,小女乃是御前之人,为圣上尽忠职守,是应当应分的。”
萧煜宗盯着她看了片刻,忽而转开视线点了点头,“好,尽忠就好。”
他转身去外殿叫太医们退到另一偏殿里等着,既是要叫严绯瑶动手医治,就不用太医们在这里指手画脚了,免得意见相左,再起了分歧争执。
太医们担心自己的性命安危,连声劝晋王,“严司殿医术如何尚且不说,她不过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子,楚王怎可轻信她?”
“圣上龙体矜贵,集合整个太医院之力也是应该的,如何能叫一个御前司殿执掌大权?”
“求王爷以圣上的龙体为重,也要以王爷您的名声为重呀!”
……
太医们显然是怕严绯瑶没有真本事,却逞能冒头。她苦害了自己倒是活该,若是连累了他们,岂不是冤枉?
有几个太医急于规劝萧煜宗,竟当众落泪,泣不成声。
看起来倒是一副忠君的样子。
“不如你们单独来医治圣上,谁有办法,有能力独挑大梁,不聚在一起商讨个没完,现在就可以站出来,向本王毛遂自荐。”萧煜宗的视线冷淡的扫过众人。
太医们立时哑口无言,缩着脖子,谁也不愿单独站出来。
这事儿若是成了还好,一举就能跃升为太医院院首。
可若是不成呢?
先前他们已经诊脉断症,明明没错,圣上却忽而更是发热……太后娘娘已经发了怒,他们若是不能叫圣上立时退热,岂不眼下就要受罚?
“退下。”萧煜宗懒得再与他们废话,转身入了内殿。
外头的太医们啰嗦劝诫这么一阵子,里头的严绯瑶却已经在王国安与两个内侍的帮助下,脱了萧珩的衣裳,在他胸膛腹角扎了数枚金针了。
她行事如此迅速果断,毫不拖泥带水,叫萧煜宗不由多看了她两眼。
外头那么些聒噪的声音,屏风岂能挡得住?她必然是听见了,可太医们的怀疑不信,丝毫没有影响她下针的速度。
她脸面沉稳,捏针的手更是稳稳当当,专注的神情恍如有光,把她整张小脸儿都照亮了。
萧煜宗心里竟莫名泛着怪味儿……他暗自遗憾躺在那儿被她专注看着的不是自己。
“唔……”龙榻上的人猛地皱了下眉,“严司殿……”
萧珩的声音不大,但外殿已经没了聒噪的人,内殿也安安静静。
他这一声呓语,倒是清晰无误的传进萧煜宗的耳朵里。
萧煜宗清冷的神色,立时沉了几分。
“留针一刻,”严绯瑶轻声说道,“再推天河水一刻,烧即可退了。”
见她伸手要摸萧珩光洁的身子,萧煜宗立即上前一步,一把握住她的手腕,他另一只手立时探上萧珩,“已经没有刚才那么热了,比常人体温还是高一些。”
严绯瑶错愕看他,略有些不解。
萧煜宗却皱眉道,“授受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