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纪家兄妹功夫高,窗外那人不敢靠的太近,也不敢过多停留,略一揣摩便疾步离开。
纪元敬看着自家妹妹呼哧呼哧喘了一阵子气,似乎平静下来,才继续开口,“我求了圣上不要把你赐婚给楚王爷,你当真是为了叫你到圣上身边,为纪家博宠的吗?”
纪玉婵红着眼狠狠瞪了他一眼,“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你不希望我夹在圣上与楚王爷这叔侄之间,到头来受苦的是我……”
“还有一个原因,我以往没曾与你说过。”纪元敬深吸一口气,“传言属实,楚王爷他不是洁癖不好叫人靠近,而是他怀剧毒……”
纪玉婵猛地推了哥哥一下,立时变脸,“你少骗我,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儿!”
“嘘……”纪元敬连忙比划,“这是真的,这也是楚王爷看重严绯瑶的原因,她能克制他身上的毒,旁人亲近他就死,唯独严家那女孩子例外。”
纪玉婵僵立当场,胸膛剧烈的起伏,脸色更是一变再变。她口中反复嘟囔着,“我不信,凭什么?为什么?我不信,你骗我的……”
纪元敬长叹一声,轻拍了拍她的肩,“不要再跟那个女孩子做对了,没必要……等到太皇太后的寿宴之上,我就求了恩典,叫你出宫……”
他原是劝她,却不曾想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纪玉婵立时领会到另一层意思,“她可以克制楚王爷的毒,也能医治王爷的毒吧?难怪我先前试探她,说楚王爷接近她,是为了治病时,她脸色那么难看……”
“你试探她做什么!”纪元敬嘶了一声,暗自感叹女人真麻烦。
纪玉婵却转怒为喜,“不急,既然她还有用,那就留着吧。慢慢来……看谁笑到最后,看是谁为谁做了嫁衣。”
最后一句她说的特别小声。
纪元敬没听清楚,却是直觉不妙,他伸手去抓纪玉婵的胳膊。
被纪玉婵滑溜的鱼一般躲过,“哥哥叮嘱的,我都记住了,只要她不再来惹我,我只当看不见她就是。”
说完,她拍了拍手上还沾着的一点白色粉末,阔步出了耳房。
纪元敬看着桌案上的饭食,蹙眉无奈的摇了摇头,他端着漆盘,绕了远道儿,把饭食都倒进了泔水桶。
处理好妹妹留下的烂摊子,他这才回到殿上。
却见殿上的气氛已经越发活跃热烈。
酒过几巡君臣们都喝嗨了,也就不讲究那么多礼仪规矩了。
场中有人弹唱,场外的大臣们起身相互敬酒。
众人先向楚王爷敬酒,不论楚王爷理不理会,敬酒那人都是先干为敬再去朝旁人敬酒。
严绯瑶是距离楚王爷最近的人,且她身边还有玄机阁的韦亦鸣。
原本不受重视的女孩子,这会儿可成了酒场上的大热门。
最是好脸面顾及身份的大臣们,这会儿却丢开了束缚自己的脸面,争相向严绯瑶敬酒。
“严姑娘真是鸿运当头无人能及,当年救了圣驾,如今又成了玄机阁的人,日后定然富贵全双!”
“严姑娘如今已经富贵双全了!还望向严姑娘借借光啊!”
……
敬酒的话越发客气,把她捧得高高的。
严绯瑶显然并不喜欢这样的氛围,也不擅辞令,她僵着脸似乎并不想喝酒,也不爱听奉承之言,却无措的不知该怎么拒绝。
朝她敬酒的都是朝中叫得上名号的大臣,女孩子被众人恭维着,却像是被狼群环伺的小白兔。
纪元敬正琢磨着,自己要不要上前替她解围。
却见她上座的人忽然起身,提步到她身边。
敬酒的众臣立即向后退了几步,脸色紧张。
“男人宴饮,女孩子在场倒是放不开,回去吧。”萧煜宗垂眸看着她。
严绯瑶立即松了口气,放下酒杯起来朝他福身。
“那道光明虾炙和橙酿蟹,叫御膳房再做两盘送到你住处去。”萧煜宗说着朝沈然抬了抬下巴,意思叫沈然去吩咐。
大臣们面面相觑,心里飞快的揣度楚王爷的意思。
严绯瑶脸上更是惊讶,金殿上的菜上的很快,食案的大小却是有限,那个光明虾炙和橙酿蟹是她最喜欢的,还没吃够就被撤了盘子……只是他是怎么知道的?
“还有什么要的?”萧煜宗看了看她桌案上没动过几口的饭菜。
严绯瑶摇了摇头,“没有了。”
萧煜宗点了点头,挥手叫她离开。
大臣们的见状,自然不好再敬酒,纷纷笑闹着相互举杯对饮,遮掩尴尬。
严绯瑶刚从殿中退出来,夏侯文婧就跟了出来。
“你猜我刚刚去净房听到了什么?”夏侯文婧凑近她道。
严绯瑶看她神神秘秘的样子,四下看了一眼,“听到什么?”
夏侯文婧抿了抿嘴,故意走到了四下视野开阔,旁人无法靠近了偷听的地方才压低声音道,“纪玉婵竟然想下毒害你,他哥哥警告她你能辨认毒药,叫她不要搭上自己!”
严绯瑶微微一怔,纪玉婵比她想的还要执着啊。
“我当她哥哥是个好的,没想到也是个孬的!劝她不是劝妹妹改邪归正,反而是怕她白搭了性命却没能拖你下水!”夏侯文婧表情十分不屑。
她琢磨了片刻,忽而抬手从自己头上拔下一根簪子,递给严绯瑶。
严绯瑶一愣,“我要你的簪子做什么……”
她话音未落,只听“蹭”的一声,却是脸面一惊。
也不知夏侯文婧在那簪子上如何一按,竟触动机括。
四寸来长的簪子霎时间变长的三倍,尖端锋利无比,无疑是一把能杀人夺命的利器。簪子尾端还有一个小小的凹槽。
“这里能放置毒药,你带在身上,有备无患。”夏侯文婧又轻轻一按,那只利刃瞬间变成了普通的簪子,看不出一丝异样。
严绯瑶暗自惊叹咋舌,“孙悟空的金箍棒呀!”
“什么东西?”夏侯文婧没听清。
“我说这东西好神奇,外观竟然一点儿看不出端倪,难怪人家说玄机阁打制的都是精品呢。”严绯瑶双手接过簪子,郑重其事的簪在自己发间。
夏侯文婧微微一笑,“好东西多了去了,我不知你处境这么危险,下次再带别的东西给你!”
见远处有宫人走来,夏侯文婧连忙朝她摆了摆手。
“你快回去吧,我还得去殿里伺候。”
严绯瑶目送她离开,自己也转道回了宫女的小院儿。
沈然当真送来了两盘新鲜热乎的光明虾炙和橙酿蟹,不止这些,还有从太后宫里讹来的一大袋子珍贵的药材,此时,也正安安静静的躺在她屋子里的桌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