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玉婵浑身僵硬的站在那里,进退维谷。
先前沈然要接过她奉上的酒,她不给;这会儿她已经不求靠近,主动要给沈然了,萧煜宗却用严绯瑶的酒把她挡回去,连她奉上的酒都不要了!
屈辱的眼泪在她的眼眶里打转,她如何能忍得了自己在严绯瑶面前被这样的践踏。
她把自己的真心捧在他面前,他竟看也不看!几次三番的捧着严绯瑶来打压她!
其他奉酒的宫女都已经陆续退了出去,唯有纪玉婵僵着脸和沈然对持着,越来越多的目光凝聚在她的身上。
虽说女子不常出门,但毕竟还是在一些宴席上见过的,有些大臣眼尖,“咦,那看着怎么像是纪家的四小姐……”
大臣们彼此交头接耳,连舞姬妖娆妩媚的舞姿似乎都没有那么吸引人了,反而是大殿这一侧的热闹更好看些。
纪玉婵习武之人,自然也察觉了周围越来越多的视线。
她赶在纪元敬忍无可忍正要起身之时,终于低头躬身,退出了金殿。
临出门之前,她猛然抬头,狠狠的剜了严绯瑶一眼。
惊得严绯瑶刚夹起的一只光明虾炙都“啪嗒”又掉回了盘子里……她侧脸向外看的时候,纪玉婵已经退到了殿门外头。
严绯瑶摇了摇头,她可是老老实实的坐着,什么都没干,什么也没说,更不曾主动招惹谁。
近旁的夏侯文婧借着给韦亦鸣倒酒的机会,就近她问,“纪家小姐怎么对你那么大敌意?”
“某些人是祸水。”严绯瑶低声回道,“我是无辜被殃及的池鱼。”
夏侯文婧闻言瞟了瞟首位上座着的那尊大佛,抿嘴一笑,“也不怪纪玉婵嫉妒你……”
严绯瑶瞪眼,“你是谁的朋友啊?”
夏侯文婧眉眼含笑,“我对事不对人,楚王爷在京都的名声是什么样,你也知道。除了纪小侯爷没听说他跟谁特别亲近的,铁面阎罗就是他没错了。坊间甚至因此还传出他跟纪小侯爷是……”
夏侯文婧话没说完,却是胆怯的缩了缩脖子,惟恐被某些人听见似得,飞快的朝首座瞟了一眼。
见那人正专注品菜,连看也没往这边看,她才壮着胆子继续说。
“但眼见楚王爷处处维护你,连纪小侯爷的面子都不卖,甚至当面叫太后下不来台,我若是纪玉婵,也嫉妒死你了。”
韦亦鸣这时候却突然探过脑袋来,“你嫉妒谁?”
夏侯文婧眼睛提溜一转,小狐狸一般,“我嫉妒你呀,这么好的我,竟然就被你给骗到手了,你说你多大的福气?”
韦亦鸣闻言开怀大笑,“是是是,值得嫉妒!这还要感谢妹妹,若不是妹妹鼎力相助,我哪能把这么好的你骗到手?”
说完,他举杯与严绯瑶碰了碰。
落在周遭一直观望的大臣眼中,则是严绯瑶不知说了什么,竟把韦亦鸣逗的无比开心,主动与她敬酒碰杯。
众人对严绯瑶这长袖善舞的社交能力,惊叹不已。
严绯瑶端着酒杯压低了声音说,“我祝哥哥嫂嫂举案齐眉,白头偕老。”
“那我是不是也得喝一杯?”夏侯文婧歪了歪头。
韦亦鸣立即瞪她,“女孩子喝什么酒?要喝也只能在我面前喝,现在这么多男人,不许喝!”
他语气满满都是大男子主/义的霸道蛮横。
夏侯文婧却是嘿嘿一笑,满脸小女人的幸福满足。
严绯瑶与韦亦鸣连砰了两杯,杯杯见底。
她饮的是果酒,且以她的酒量,连吹两壶也跟喝菠萝啤一样,一点事儿都不会有。
沈然却在她另一侧低咳一声,暗示她看楚王爷的脸色。
“严司殿酒量好,与本王喝两杯?”萧煜宗漫不经心的语气不辩喜怒。
但从沈然使劲冲她眨眼的频率上看,王爷说的应该是反话。
严绯瑶赶紧放下酒杯,“不敢不敢,小女没什么酒量,幸而果酒不上头。”
萧煜宗也未勉强,他甚至自始至终都没去端酒杯,可见不是真的要与她喝酒。
这时场中的舞姬已经退了下去,上场表演的乃是民间最爱看的杂耍。
表演的艺人手里握着几根细杆子,杆子顶上顶着白瓷盘子,转着盘子稳步上场,这么一亮相就是一阵的喝彩之声。
众人都被杂耍吸引去了目光,纪元敬却是眼皮子一跳,心下不安……趁着众人都不注意,他从一旁侧殿门悄悄出了金殿。
像是兄妹之间心有灵犀似得,他站在殿外廊间,皱眉凝神四下看了一阵子,阔步朝西侧耳房而去。
耳房的门紧闭着,外头没有守着宫人,里头也不听动静。
纪元敬却猛地推那门,吱呀一声门开了。
天光漏进,屋里头叮当一声脆响。
纪元敬阔步进了门,反手飞快的将门关上,绕过前头的架子,他像一阵风一样出现在架子后头。
架子后头藏着一个人,此时正脸色发白的看着他。
看清来人是谁后,架子后头那人才松了一口气,“你吓死我了!”
纪元敬大步上前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刚才受的教训还不够?非得把自己的命都搭进去才满意?”
“哥哥放手!你知道因为她的缘故我受了多少屈辱?”纪玉婵的眼睛立时又红了,下巴上的线条也绷得紧紧的。
“我只知道你因为自己冲动的缘故已经惹了很多祸了!”纪元敬瞪眼,上下看着她的衣裳,“原本以你的身份,皇后也作得,现在却成了尚宫!你觉得尚宫很好听是吗?说白了不还是仆婢吗?”
纪玉婵咬着后牙槽,眼里尽是疯狂报复之意,“如果不是她,我绝不会沦落成尚宫!我已经是楚王妃了!”
“你魔怔了是不是?”纪元敬猛甩了下她的胳膊,险些把她甩到地上。
他眼睛一眯,瞧见她指缝里洒出些白色的粉末。
他立即沾了些那白色粉末在鼻端嗅了嗅,“什么东西?你下毒?!”
“哥哥胆怯,我却不怕她!大不了我和她同归于尽!也绝不让她踩在我头上得意!”纪玉婵咬牙切齿,“事发之后,我会自己向圣上交代,绝不牵连你们!哥哥安心做你的小侯爷吧!”
“你……”纪元敬被她气得说不出话来,指着她的鼻尖,憋了半晌,想到妹妹这倔脾气,他只得转而道,“你若下手能得逞也就罢了,若是她没事,你自己却被发现,你还觉得这么做值吗?”
“我告诉你,她嗅觉极其敏锐,两三步之外就能辨别毒药,你还指望下毒害她?天真!”
纪元敬故意夸大其词,想要吓退妹妹。
他却是不知,自己这一番话,恰被窗外路过之人给听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