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地上的纪玉婵与她的丫鬟也吓了一跳。
“哟,这是怎么回事儿啊?寿昌宫里很热闹嘛?”为首的大太监笑眯眯的说道。
方连立即上前一步,挡在纪玉婵跟前,并朝两个宫女使眼色。
宫女立即心领神会,架着地上的纪玉婵扶到了回廊底下。
纪玉婵的丫鬟也被那公公的威严与阵仗吓得不敢哭嚎,更不敢轻易说话。
“见过公公,给公公请安。”方连上前行礼,神态拘谨严肃,动作却是一丝不苟,唯恐出错。
众秀女也连忙跟着福身。
太监呵呵一笑,目光扫过众人,却是问道,“不知哪位是严家小姐?”
众人齐齐吸了一口气,侧脸向严绯瑶看去。
她今日并未参加初选,若是要打发她去浣衣局那地方,用不着来这么个有头有脸的大太监吧?
难不成是要给她独一的恩典,叫她直接进了复选?
众秀女们脸色异样,但颇有愤愤不平之意。
“这、这位就是……”方连立即指着严绯瑶,她语气有些飘。
她在宫里呆了许多年了,很多事情刚露出端倪,她就能猜透一二。
可这次她竟一点儿眉目也看不出来,来的这究竟是福是祸啊?
“见过公公。”严绯瑶不紧不慢的福身行礼。
她在家中苦练宫规的好处,终于显露出来。她一个刚入宫的秀女,通身的稳重大气,仪态竟比方连姑姑还要优雅许多。
那大太监不由微微点头,“恭喜严小姐,贺喜!”
公公一拱手,周遭的女孩子们几乎看傻了。
什么意思?还真叫她直接跳过初选了吗?
似乎也不太对啊……只是跳过初选,也没必要请这么一个来头不小的公公来通知吧?
“圣上听闻了一些趣事,对严小姐品行性情,都很有兴趣,所以……”大太监故意拖长了声音。
周遭却是鸦雀无声,女孩子们似乎都摒住了呼吸,侧耳倾听,气氛凝滞又紧绷。
严绯瑶却是在心头捏了一把汗……
她最后的话已经说得那么明白了,她猜出了圣上的身份,所以才在那位“将军”的面前,直白说,她不愿意做妃子。
就算叫她做了宫嫔,她与其他女子也不会有什么两样,无非是学着勾心斗角的伎俩,好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活下去……
他竟还不明白吗?
“圣上赏识,令您做御前司殿宫女,官职女侍中。”大太监卖够了关子,慢悠悠说道。
严绯瑶揪起的心终于松了一半,不是宫嫔就好……
“叩谢吾皇,吾皇万岁——”严绯瑶忙跪行大礼。
大太监上前,亲自弯身扶她起来,语气亲昵犹如慈爱的长辈,“严小姐收拾一下,这就走吧。您日后可是御前的女官了,真是无上的荣耀呢。听说您今日没能参与初选,乃是遭了难的缘故?”
严绯瑶轻咳一声,“也不算遭难,只是受了些伤痛。”
“必有后福,必有后福啊!”大太监笑的一脸慈爱,鼓励般拍拍她的肩,“咱家还要到圣上面前伺候,留几个机灵的内侍,引严小姐去太和宫。”
太和宫是圣上住的地方,圣上处理公务,召见朝臣,读书习武,都在太和宫里。
众秀女看着严绯瑶的目光,简直要冒出火来。
虽不是宫妃……但简直比宫妃还近水楼台啊!
她们这些秀女,即便被选上了伺候圣上,但被留下和真的熬到伺候那一天……谁知道要经过多少个漫长的日夜呀?
可眼前这女孩子呢?
她甚至连初选都没去,就能直接到御前伺候了!
宫妃还得排着日子,等着圣上翻牌子……她却是日/日都能面见圣上!
她凭什么啊啊啊?!
“你过来……”回廊里突然传来一声低沉、别扭,又咬牙切齿的声音。
众人寻声看去,只见纪玉婵姿势别扭的倚在丫鬟的怀里,表情僵硬可笑。
她说话间,似乎有涎液要从口中滑落。
她的丫鬟吓了一跳,惟恐自家小姐丢人,赶紧拿帕子捂在小姐的嘴角。
她不这么做还好,如此一动,反而更引人注意。
纪玉婵显然也察觉了,她愤愤的在丫鬟怀中挣动了一下,“滚过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拿枣子,打中的乃是我身上大穴……”
严绯瑶微微一笑,不急不忙的走到回廊底下,“纪小姐乃是自己气急太过,猛然动怒之下,才叫气机逆运的。您请太医来,必定也是这个说法儿。”
“少废话,快来医治!”纪玉婵僵着脖子,姿势别扭。
“我是想救您呀,”严绯瑶说话间又摸出她细长的大针,“可您的丫鬟不许,我有什么办法?”
纪玉婵气得鼻孔一张一合,“我看……你是想死!”
“大胆纪秀女!”见风使舵的方连姑姑,骤然厉喝一声。
她没吓着纪玉婵,倒是把院子里的一干秀女们吓了一跳,错愕不已的看着她。
“严小姐如今乃是御前司殿,二品的女侍中!”方连一脸正色,“纪小姐是没听到吗?”
纪玉婵抿着嘴,表情僵硬不忿。
“你们都过来!”方连朝院子里的秀女们招呼,“众位小姐能聚在这里,也是缘分。各人有各人的运势,过不了几日,就都要离开这里。如今严小姐往高处走了一步,还请众位小姐安宫中的规矩,先见个礼吧!”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磨磨蹭蹭谁也不愿先低这个头。
她们都是出身不低,在家里是天之娇女,还指望着日后能得封妃子,贵妃,甚至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母皇后呢!
这么一拜,万一把自己的运势拜跑了怎么办?
吴锦宜却是上前一步,膝盖一弯,就要行礼。
“使不得!”严绯瑶疾步跳下台阶,一把搀扶住她,“二品的女侍中,也不过是宫里伺候人的。众位小姐却是要做那被人伺候的主子,我哪里能叫众位向我行礼呢?只盼众位小姐日后高升,不忘昔日之谊。”
“嘁,虚伪!”回廊底下那僵硬的声音嘲讽道,“矫情!”
严绯瑶一直笑脸相迎,温温和和。
反倒是纪玉婵咄咄逼人,自己心思狭隘,气倒了却诬赖旁人。
众人此时皆有些看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