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几大张的信纸,满满都是她的欢欣快乐。看不出一点忧烦愁绪,虽然有苦日子,但那个娇滴滴的大小姐却在彼此的怜爱里,学会了苦中作乐。
严绯瑶看的心生感动,这是每个浪漫的女孩子都向往的爱情吧?
“二小姐说,她现在过得很好,也再不用为生计发愁?”青黛拧着眉,歪了歪头,“还说日后要来京城,看望小姐您……”
严绯瑶也跟着狐疑起来,“他们这么快就找到靠谱的营生了吗?韦亦鸣除了卖艺,还会别的呀?”
青黛摇摇头,一脸茫然。
“她回来京城,就不怕被夏侯家的人发现吗?”
“再者说,小姐您不日就要入宫了……便是她回来,也不能再见了吧?”青黛的语气里透着哀愁。
严绯瑶立即抬手拍了拍她的肩,“你家小姐是要飞上枝头做贵人的,你唉声叹气的像什么样?”
“您还以为婢子不知道呢?”青黛撅了撅嘴,“以往不了解,以为您是有心攀龙附凤……如今才知,您性子淡泊,根本不喜欢那些。”
严绯瑶抿嘴笑了笑。
元初却慌慌张张的从前院儿跑了过来,“小姐快去看看吧!宫里来了个太监!还带着描金绘凤的轿子!”
她急声说完,屋里的两人霎时愣住。
才说到要入宫的事儿……就来了宫里的太监?
描金绘凤的轿子,又是怎么个意思?
凤乃祥瑞之鸟,更是百鸟之王,岂是随随便便谁都能用的吗?
严绯瑶心里一时也没底起来,见两个丫鬟更是紧张,她强作镇定,“别慌,去看看。”
她换了正装往前院儿去,宫里的太监已经被请进了花厅,与严父坐着喝茶。
见严绯瑶进来,那太监才笑眯眯起身,介绍说他乃是掖庭局的太监,专门前来接严绯瑶入宫的。
严绯瑶当即一颤,“不是……不是还有两三日吗?”
“原本提前入宫的,都是世家大族的嫡出女子,名额不多,十来位小姐而已。”太监声音尖细绵长,听着怪怪的。
但他话里的意思却很明白,就是原本这名额是没有严绯瑶的份儿。
“前两日夏侯小公子特地送厚礼,感谢严小姐为他治病,还劝诫他勤勉刻苦。他感动之下,拜您为阿姐。这事儿都传到了宫里,惊动了天听。”
天听……严绯瑶愣了一下才恍然,就是叫圣上都知道了?
“所以圣上特许恩典,挑了您的名牌,叫您与另外十一位世家嫡小姐一同入宫,”太监躬身说道,“与其他良家子不同,乃是入住寿昌宫。”
严绯瑶的血直往脑门儿上蹿,这一句句的是什么意思?
是她还没见过皇帝……就要变成皇帝的女人了吗?
那个跟她说“楚王府还没有女主人”的人……是逗她的吗?
她原以为自己还能在初选、复选中故意露拙,甚至可以扎自己几针,让自己露出点不适宜留在宫中的“毛病”来……这些计策还没使,就已经落空了吗?
太监见她脸色怔忪,摇摇晃晃站不稳,以为她是太过激动欣喜了。
他轻咳一声,挺直了脊背,“只是跳过了与良家子一起筛选的过程,也不是说一定就会得册封,留主宫闱。还是要谨慎言行,戒骄戒躁的!”
严绯瑶这才长舒一口气,原来不是已经当选的意思呀……哎呦,吓死她了!
太监又笑了笑,“不过咱家看严小姐钟灵毓秀,相貌端庄明媚,又有好名声,必定能富贵荣华,步步高升!”
严绯瑶腿一软,险些呸他一脸。
严父虽脸面僵硬,好在反应不慢,赶紧叫人呈上厚礼送给那太监,还抓着那太监的手,连声道谢,“借公公吉言!借您吉言!”
太监笑了笑,转脸看着严绯瑶,“烦请严小姐去收拾收拾,这就跟咱家走吧。”
他咳了一声,看着严绯瑶身边的两个丫鬟,顿了一下又道。
“圣上特许了严小姐恩典,恩准您带一个丫鬟前往宫中伺候。有这般特殊恩典的贵人,一届向来不超过五人,严小姐真是福泽深厚之人呐!”
太监笑眯眯的,看着严绯瑶的目光意味深长。
严绯瑶一时愣怔,还未反应过来。
严父已经上前一步,硬拉着她的衣袖,与她一起跪下,“皇恩浩荡!叩谢圣上隆恩!叩谢圣上!”
“伯爷与严小姐快起来吧,也是伯爷您教导有方!”太监笑着扶了严父起身。
严绯瑶喃喃自语了一句,“这就要走么……”
太监脸色微变,语气也一时阴阳怪调,“世家的小姐们见宫里来人迎接,还喜不自胜呢,严小姐这是——心有不满?”
严绯瑶如同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子冷水,立时反应过来。
她忙笑着低头,怯生生说,“公公误会了……小女只是,只是没想到,所以……”
严父赶紧接过话音,“她哪里想到自己能有这样的福气?烦请公公稍坐,略吃几口茶,我与她母亲再叮嘱她两句!以免她轻狂!”
太监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眯着眼坐下,抿着茶盏,砸吧着嘴。
严父赶紧使了眼色,叫严绯瑶出了花厅。
他正要叮嘱,一张嘴,眼泪却溢满了眼眶。
男人刚毅的面庞,岁月沧桑已经在他鬓上添了白霜,眉间眼角的皱纹似乎已经看淡了人世间的浮华。
唯独他望着女儿时,那一双含泪赤红的眼睛,饱含着不舍的深情。
“阿爹别担心,我刚刚不过是太意外了。日后必定事事谨慎,不会叫人抓到错处的!”严绯瑶见父亲情绪翻涌,几乎说不出话来,忙上前一步,主动抓住父亲的手急沉声说道。
严父重重的点头,“万事……”
“女儿万事都会小心的!”严绯瑶加重语气。
严父闭了闭眼,使劲儿的攥了攥她柔软的小手,又狠狠的放开,“快去,快去收拾东西,换一身衣裳……”
他摆了摆手,迅速的转过身去,似乎再慢上一刻,就要在女儿面前失态了。
但严绯瑶还是看见了父亲眼角飞速划过的一道泪光。
她深吸了一口气,转身朝自己的小院儿里疾步而去。
收拾要带的东西时,屋子里安静至极,只听见两个丫鬟手脚麻利的把物件、衣裳装进箱笼。
严绯瑶挑选的几套衣裳,皆是做工精致,用料讲究,但颜色朴素不惹眼的。
若是穿的随便,难免落人话柄说她失礼。若是穿的太张扬,也叫人记恨,中规中矩是最稳妥。
待东西收拾好,两个丫鬟便都目光灼灼的看着她,抿紧了嘴,皆一言不发。
“你们这是……”严绯瑶话没问完,便明白了这过分安静的缘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