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严绯瑶说是为了给他治病,所以要多了解他的生活……他也守口如瓶,一言不发。
小孩子嘴里撬不出有用的内容,严绯瑶的心思只好又转回到楚王爷那里。
对云氏的怀疑是她提出来的,所以楚王爷打探到了消息,也该开诚布公的告诉她吧?
严绯瑶正琢磨着什么时候才能不惊不惧,正正当当的寻到楚王爷面前时,恰在别院的花园里,瞧见他正独坐于凉亭。
而她正领着夏侯腾阳,在一旁的花畦里抓蝴蝶。
“你先把我们抓到这几只拿回去放在琉璃瓶子里。”严绯瑶把蝴蝶交给夏侯腾阳,顺便支开他。
夏侯腾阳往凉亭里看了一眼,撅了撅嘴。用衣服兜住蝴蝶,转身离开。
严绯瑶稳了稳心神,迈步靠近凉亭,“昨日托王爷打听的事,可有结果了吗?”
萧煜宗把玩着手里的两只鸡心核桃,瞥了她一眼。
她站在亭子外头,离他很远,浑身紧绷带着一股防御之态。
他不由皱了皱眉,一时很想念她夜里乖巧的缩在被子里,依恋的趴卧在他怀里的样子。
萧煜宗轻咳一声,“站那么远,你是想让所有人都听到吗?”
严绯瑶左右看了一眼,园子里安安静静,哪有旁人?
“想来王爷府上家教甚严,下人们都很自律,没有人敢偷听。”她垂头说着,就是不愿进入凉亭。
萧煜宗眯了眯眼,朝远处的一块赏玩的太湖奇石瞟了一眼,漫不经心道,“说的也是……沈影昨日潜入夏侯府邸,还真是收获颇丰。”
严绯瑶呼吸一紧,猛地抬起头来,“是有关夏侯腾阳的吗?有关他和云姨娘?云姨娘难道不是他的生母吗?”
“云氏是他生母不假。”萧煜宗肯定道。
严绯瑶脸上却是狐疑更甚,“真是她的亲生儿子……怎么会有母亲要杀了自己的孩子呢?”
“因为他不是夏侯渊的儿子。”萧煜宗缓缓说道,话音却如一道惊雷,正劈在了严绯瑶的脑门儿上。
她呆傻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可笑。
萧煜宗勾了勾嘴角,接下来的一句话,却更叫她始料不及。
“你知道为何夏侯安对这个幼弟如此关怀备至,疼爱非常么?”萧煜宗哼了一声,笑容有些残忍,“因为,那是他的亲骨肉。”
严绯瑶浑身一震,惊愕的表情实在滑稽。
萧煜宗却毫不隐瞒的和盘托出,“昨日云姨娘回去之后,就被夏侯安堵住。两人大吵一架,原来夏侯安一直觊觎父亲这美妾,当年借着醉酒强占了父亲的美妾。美妾当晚就要自尽,却被他花言巧语哄骗。他说他会找机会向父亲表明心迹,把她讨要过来……”
严绯瑶闻言,不由愤怒的接过话音,“可是他根本没有!他害怕惹恼父亲,害怕丢到自己的长子继承权,害怕失去他有的荣华,他就让那一个弱女子独自背负这一切……”
萧煜宗哼笑一声,“你已经明白了。后来美妾因为那酒后荒唐的一夜怀了身孕。夏侯渊很疼爱他这美妾,自然命人好生看顾,定要保她平安生产。于是就有了夏侯家倍受宠爱的小公子。”
花园子里一时安静非常,只听鸟雀在枝头叽叽喳喳的叫着,似乎在议论夏侯家的丑事。
良久,严绯瑶才长叹一声,“所以那个云姨娘应当是喜欢过夏侯安的吧?也曾对他抱有期待,所以才会因爱生恨……”
她话未说完,却听太湖石后头传来一丝动静。
她猛然回头,朝太湖石后头看去,只见几只蝴蝶,扑扇着翅膀,从太湖石后头飞了起来。
她疾步到奇石后头查看,却并未看见人影。
“放心,”萧煜宗轻哼道,“别院的家仆,嘴巴严得很。”
严绯瑶狠狠瞪他一眼,他这话分明是在揶揄她不肯进凉亭,细声说话!
他一定早就发现有人在这里偷听!
严绯瑶攥了攥拳头,快步跑回夏侯腾阳的院子。
迎面就撞见小公子黑着脸,衣着整齐的闷头往外走。
“小公子这是干嘛?”严绯瑶眼皮一跳,心觉不好!
“我回家。”小公子闷声说。
“病还没治好,你怎么说走就要走?”严绯瑶挡住他去路。
小公子低着头,僵着身子,语气很不好,“不用治了,治好了也是浪费精力!”
严绯瑶脑仁一疼……果不其然,刚刚偷听的人,就是他!
倒还不如叫别院的下人偷听了去呢……
小孩子年纪不大,内心却正是最敏感的时候,叫他得知了自己这样不堪的来历,他幼小的心灵怎么承受的住?
“你别冲动,先听我说……”
“没什么好说的,你让开!”
小公子怒喝一声,忽然抬头。
他瞪向她的目光里,满满都是恨意,一双原本纯净的眼睛,此时泛着猩红的颜色。
他的身世……叫他觉得羞耻吧?叫他愤懑却无从发泄吧?
“让开!”
他又吼了一声,一头撞向严绯瑶。
严绯瑶未曾躲避,身后却有一双大手,轻揽着她的腰,将她带向一旁,敏捷的躲开夏侯腾阳撞过来的脑袋。
夏侯腾阳咬着下唇,又看了她一眼,抬脚向院子外头冲去。
“回去吧,回去大吵大闹,把自己的身世告诉所有人知道。让夏侯家的家丑闹得人尽皆知,正好也省了我的力气。”
拉开严绯瑶的萧煜宗轻缓说道。
冲动的夏侯腾阳却是脚步一顿,捏着两只拳头,以拼命的架势回头瞪着他。
“你是要回去找那女子算账吗?质问她为什么没在刚怀了你的时候,就悬梁自尽?质问她为什么不趁着你刚出生,就浸死你算了,何必叫你长大了来受辱?”
萧煜宗的话音很冷静,却冷静的叫人觉得残忍。
夏侯腾阳脸上的怒气一点点消散,血色也渐渐褪去。
他小小的身形,如秋风中的落叶,颤颤巍巍。
严绯瑶轻轻扯了扯萧煜宗的袖子……暗示他是不是过分了?对方毕竟只是一个孩子呀?
“我在你这年纪的时候,已经懂得运筹帷幄,叫那些欺辱我,伤害我,算计我的人尝到恶有恶报的滋味!”萧煜宗哼笑一声,“你呢?你只会冲动,只会仗着旁人的宠爱撒泼。倘若没了宠爱,你又算什么?”
夏侯腾阳猛地一晃,噗嗵栽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