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绯瑶连忙冲二哥摇头,见夏侯家的家仆都没往花厅里进,她也顺势留在外头,低声在二哥身边说,“我没事,二哥不用担心……”
“可是夏侯家的小公子又欺负你?”
“没有的事儿!”严绯瑶连忙否认。
她话音未落,便听到里头夏侯安说,“严小姐也一起进来吧。”
严弘睿一愣,满脸防备。
严绯瑶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子,比了个口型,“放心。”
她冲他展颜一笑,迈步进了花厅。
“唔……”须发花白,年过半百的医者正按在夏侯腾阳的手腕上,沉吟道,“中毒已久,发病不下十次,竟一直当癫痫治。误诊!”
夏侯安腾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聒噪的小屁孩儿此时也被吓得说不出话来。
“今日发病,是要命的事儿,毒发厉害,晚上一刻,神仙也救不回来!”老者闭着眼,谁也不看,“奇了,竟有人能把这陈年积毒给清了出来,且能以刺激经络之法,将人唤醒……嘶,这法子精妙!妙!”
腾地,老者猛睁开眼,眼目矍铄生光的看着夏侯安,“你府上还有此等神医?可否为我引荐?”
夏侯安僵硬的张了张嘴,莫名的看了严绯瑶一眼,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夏侯大公子,别这么小气嘛!引荐一番,大家探讨医术,彼此增益,这是好事儿呀!”何太医摸着花白的胡子,笑呵呵的说。
“就……就是她。”夏侯安看着严绯瑶,说她是神医,别何太医不会相信,就连他自己,也觉得天方夜谭!
何太医转过脸来,凝眸看着严绯瑶,“你?是你救了夏侯小公子?”
听这口气……严绯瑶哭笑不得,她说是她,有人信吗?
“小女不是什么神医,不过是在山里学了些土法子,针刺穴位以救急罢了。”严绯瑶躬身说道。
小公子哼了一声,小眉头皱的紧紧的。
“那驱毒呢,以老夫看,小公子这体内的毒,至少有三五年,甚至更久了。”何太医摸着胡子,瞪眼看这严绯瑶,“你是如何把他体内的毒,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清出了许多,救了他性命呢?”
何太医这话一落地,花厅里霎时静了一静。
原来严绯瑶不只是救醒了小公子,她乃是救了小公子的命啊!
连何太医都说,倘若晚上一刻,就连神仙都救不了了……
屋里屋外的众人,再看向严绯瑶的目光,大为不同了。小公子在夏侯家,那就是太阳一般的存在呀,所有人都得围着他转!
连老爷和大公子,都宠着他!
如今这个看起来冒冒失失的小姑娘,竟然救了小公子的命!那不就是夏侯家的恩人了吗?
“她才不是……”小公子有点儿急了!
知恩图报这道理,在夏侯腾阳这年纪已经开始懂了……可他讨厌那个女孩子!他想揍她!而不是去感激她!
“是我师父教我的独门针法,以针法驱毒。没有您说的那么神,不过是小公子年纪小,身体新陈代谢更快,毒素虽积存多年,但毕竟他年纪小,耐受差,所以下毒之人也不敢下太重的手。”
严绯瑶十分谦逊的说道,“以我独门针法,使毒素通过心窍循环,走毛孔、汗腺,排出体外。”
像是生怕这何太医不信,她笑了笑又说。
“您若是靠近了小公子,仔细嗅一嗅,就不难发现,小公子身上还有一股子死耗子的恶臭,那便是毒素排出体外的臭气。”
“你胡说!我才不臭呢!”夏侯腾阳急的脸色都变了,这女人太可恶了!死耗子那么恶心,她竟拿来说自己?
何太医低头嗅了嗅,皱着眉坐远了些,“原来是独门针法……”
古代人讲究传承,不在同一师门下,这秘方的东西,是不能随便交流的。
人家都说了独门了,他虽好奇,却也不能再打听下去。
他摸着花白的胡子颇有些遗憾,“小姑娘年纪小小,倒是挺沉稳,下针的时候竟也不害怕?如此年轻,这一手针法已经学得如此纯熟了吗?老朽佩服。”
“您太客气了!”严绯瑶福身行礼。
何太医把该说的话都说了,她倒是不用担心了。
如果由她说,自己救了这小子的命,怕是没有人信。
但是从何太医的嘴里说出来,效果就大为不同!
严绯瑶低着头也能感觉到,四面八方投来的惊诧视线。
只有那个不懂事的小孩儿,还在撅着嘴,不满的嘀咕着,“你们都诊错了,我不是中毒,我怎么可能中毒呢?这个家里怎么可能有人害我呢?”
“至于是谁下毒,为什么要对付这么小的小公子……”何太医沉吟一声,“这就是不是医者能干涉的事儿了。”
他提笔唰唰唰,写下一张药方,却并不递给夏侯安,反而是亲自拿到严绯瑶面前。
他还双手送上。
这把严绯瑶吓了一跳,受宠若惊,接也不敢接,“您这是?”
“小姑娘年纪小,医术不俗,不如同老夫一同辩方子。”
何太医指着宣纸说道,“老夫以为如此几位药,恰能中和毒性,余下几味药,可以滋养被损耗的精气,搭配上泄下的大黄,可以叫积毒排除体外。”
严绯瑶诧异的看了何太医一眼,又仔细的看着药方。
这药方乍看之下,没有问题。可是细细品味药性,就不难发现,大黄泄下的功效太厉害了,应该换成更为温和的茯苓……何太医行医多年,不可能不知道。
严绯瑶以为,他定是故意考验自己。
她便笑了笑,小声说,“小女斗胆,以为把大黄换成茯苓,这副药方才更对症些。茯苓逐水缓脾,生津导气,平火止泄,除虚热,开腠理,泻膀胱,益脾胃,治肾积奔豚,您以为呢?”
她以为何太医定然会点点头,说她通过了考验。
没曾想何太医竟惊呼一声,“呀,你说的是,妙!妙法!我一向喜欢用大黄泄下,倒是没想到在这里增减不如更替!用茯苓是更好些!”
何太医一脸惊喜,颇有些赞赏的拍了拍严绯瑶的肩。
夏侯家要送诊金,他都大方的摆摆手,不肯要,“今日收获最大的是老夫!”
他又看了严绯瑶一眼,打听了严绯瑶的身份家世,这才点头道,“改日有机会再向姑娘好好讨教!”
夏侯安命人把何太医送出了家门,令人去抓药。
他再看向严绯瑶的眼神,就变得耐人寻味起来,“严小姐竟是深藏不露之人……”
严绯瑶呵呵笑着摇头,“大公子抬举,也是赶巧了,恰会那么几个山野土方。”
“会几个山野土方,就能叫太医院院首这般赞叹的人,岂是一般人吗?”夏侯安回头看着幼弟,“还不过来向严小姐道谢?”
夏侯腾阳撅着嘴,红着脸,别扭不肯上前。
“不必了,先前我也得罪过小公子,还希望小公子不要记在心上。”严绯瑶笑了笑,不打算跟一个小屁孩儿计较。
夏侯安却是十分认真,“街头的一点小龃龉,竟然比你的命还重吗?人家严小姐乃是救了你的命,你刚才还那般无礼!如今不该过来赔罪道谢吗?”
夏侯安在外严厉,但在家中一向和煦,特别是对着这个幼弟,他从来都没板过脸。
今日竟这般黑着脸冷声呵斥,一时把夏侯腾阳都给吓坏了,“哥……哥哥。”
“过来!”夏侯安低喝一声。
小屁孩儿乖乖的上前。
夏侯安抬了抬下巴,看着严绯瑶。
严绯瑶此时却有些窘迫,她宁可小公子不要向她道歉,更不用道谢,只要帮忙向衙门里说几句话,把她爹娘捞出来就成了!
“其实我有事相求!”她赶在小公子开口以前,猛然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