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绯瑶被他这么一挡,还真不好敲到大鼓。
京兆府衙门的人已经看到了这边儿的情形,却一个个抱着膀子,看热闹似得,并不过来将人驱逐开。
严绯瑶吸了口气,心中厌烦,“既然傅公子这么说了,那我就真的敲了!我力气大,若是敲伤了你,有众多衙役可以作证,你是自己要挡在我鼓槌之下的!”
傅文贤半眯着眼睛,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他心想,表妹是嘴硬心软,她以前那么喜欢自己,如今不过是因为严雪薇做妾的事儿,心里还存着怨气。所以她无论如何是下不了这个手的!
只要今日自己将她拦下,她必定能体会他的一番心意,重新对他产生眷恋依赖……
傅文贤如今也不知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若是为她的嫁妆?可嫁妆已经到手。
若是为她的人?听说她入了采选名单,两个人并不能实际发生点儿什么……
他似乎只是为了证明自己的魅力,证明他从不曾失去她,证明只要他稍稍用那么一点点力,表妹还是像以前一样傻乎乎的拼尽一切喜欢他!
可一切似乎并不如他所料,严绯瑶竟当真举起鼓槌,狠狠的冲着他砸了下来。
他大惊之下猛地闭上眼,只觉劲风扑面而来——咚!
鼓槌狠狠的砸在他肚腹上!
“嗷……”傅文贤哀嚎一声,忍耐不住,蜷成一团,跌跪在大鼓下头,“瑶瑶,你竟然真的……”
“我警告过傅公子了!”严绯瑶冷冷看他。
傅文贤疼的说不出话来,心里也暗生恼意,他捂着肚子叫家仆把他扶去一旁。心中不免恨恨的想,击鼓吧,待会儿她就知道后悔了,五十大板打下去,她连哭都没气儿哭!
“严绯瑶!”
严绯瑶还未再次举起鼓槌,身后便传来一声喝断。
她无奈的扯了扯嘴角,并未转身,却已经听出来人是谁,“你们两个还真是形影不离,一个出现,另一个跟着就来……阴魂不散。”
“我已嫁了文贤,你为何还要纠缠他?”身后的声音尖利刺耳,并且有脚步声,飞快的靠近严绯瑶。
严绯瑶冷哼一声,终于转过脸,看着自家这好妹妹,“雪薇,你是眼睛有问题?还是脑子不好使?”
“你、你说什么?”
“你那只眼看出,是我纠缠他?你看不出是他在纠缠我吗?”
严绯瑶轻嗤道,“我以前还当妹妹是厉害的女人,可一个女人连自己男人的心都留不住,这女人也真是……太没用了!”
“你!”严雪薇脸色大变,气急之下,顾不得维持娇柔的形象,竟猛地抬手,一巴掌向严绯瑶扇来。
严绯瑶反应极快,她猛地抬手攥住严雪薇的手腕,另一只手握着鼓槌,往严雪薇的肚子上一敲。
她并没有用多大的力气,严雪薇却捂着肚子,倒在地上,嗷嗷的惨叫起来,“文贤,你看这泼妇……我好疼,我好疼……”
她泪如雨下,哭得可怜。
严绯瑶却猛然想起了什么,她上前一步,蹲下身来,一把捏住严雪薇的下巴,神色狠厉的问道,“是不是你?”
严雪薇被她的语气和神态惊得愣住,一时连哭闹都僵在了嗓子眼儿。
“说,是不是你陷害爹娘?是不是你在饭菜里动了手脚?”严绯瑶手上愈发用力。
严雪薇的下巴都被她捏红了,“你胡说什么?自己倒了霉,就往我身上推?你怎不说是自己过去惹祸太多!现在报应来了?我为什么要害他们?这报应……怎么不报在你身上?”
最后一句话,严雪薇说的很小声,但还是让严绯瑶听见了。
她眯眼盯着严雪薇的脸,几乎要盯进她的眼底……
片刻之后,严绯瑶松了手,“管好你的男人,别再出现在我的面前!”
“你以为你是谁,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耍横?”严雪薇冷哼一声,“你爹娘都被抓紧牢里了,下一个就是你!我们当然不会出现在你面前!因为你也要被关进大牢里了!哈哈!”
“你闭嘴!”傅文贤指着她,大骂了一声。
严雪薇嗓子眼儿里一堵,呆呆的看着傅文贤。
以前,严绯瑶和他的婚约没有解除的时候,他那么讨厌严绯瑶,提起她,似乎都玷污了他的耳朵似得……
可现在,他竟因为严绯瑶而呵斥自己?
男人果然是犯贱啊……越是得不到的,就越是想要!到手的反倒不知珍惜!
严雪薇倒在地上半晌,却不见傅文贤过来扶她,反倒又上前去拦着严绯瑶,劝她不要击鼓,不要自寻死路……
严雪薇呕了一肚子气,脸色涨的青紫,却不得不自己从地上爬起来。
她两只手紧紧攥在袖中,尖长的指甲扎的她手心生疼生疼……这疼都是因为严绯瑶而起!她与她,势不两立!
衙门口的看热闹的兵吏中,忽然走出一个一身官服的人来。
看他衣冠,许是衙门捕头之类的人物。
他目光锐利的在严绯瑶几人的身上扫了一圈,清了清嗓子,“府衙门前,不得喧哗,否则视为蔑视朝廷,重打三十大板!”
傅文贤吓了一跳,连忙拱了拱手,朝后退开。
严雪薇也退到了傅家的马车近旁。
衙门的大鼓前头,此时只剩下严绯瑶一人。
终于没人再拦着她了,她深吸一口气,准备击鼓。
“小姐可是要击鼓鸣冤?”捕头儿看着她问。
这不明摆着?谁来这儿拿着鼓槌是为了好玩儿的?
严绯瑶抿唇,默不作声的点了点头。
“可是严三小姐?”捕头微微拧眉。
严绯瑶心下一惊,“正是!”
“还请严小姐借一步说话。”那捕头朝她点了点头,往衙门一旁无人之处走了几步。
严绯瑶心下狐疑,她还没击鼓呢,怎么衙门里的人已经知道她是谁了?
爹娘入狱的事情,她心知不简单,敢对许嬷嬷下手的人……或许真的来头很大?
她不由又想起了昨夜里,突然出现的那个锦衣华服的男子……
“官爷有什么指教?”严绯瑶跟着捕头走去一旁,福身问道。
“严小姐叫我王捕头就行,指教不敢当,我来提醒小姐一句,”他淡淡的看了严绯瑶一眼,“您在这击鼓,也是浪费时间,没有用的。”
“什么?”严绯瑶心头一紧,面色僵硬。
王捕头叹了口气,“上头有吩咐,你若能拿出银子来赎人,就能保你父母平安无事。”
严绯瑶心头大为惊骇,但转瞬间就明白了,这里是古代,表面上说什么“法制”,其实处处都是“徇私”,是皇权专治的地方。
她居然在奢望衙门给她一个公道……真是太天真了,还真把这里的衙门当做现代社会的法院了吗?
王捕头见她冷笑一声,脸上略有些不自在,他压低了声音道,“或许严小姐也可以仔细想想,自家近来是不是得罪了什么大人物……京都是个复杂的地方,各方势力盘根错节,稍不留神,就会酿出大祸。”
严绯瑶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点头,“多谢王捕头提点,只是不知,倘若要赎回我爹娘,须得多少银两?”
被押进刑部大牢的人,也能用银子赎……这还真是叫她长了见识。
“这个数。”王捕头伸了一根手指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