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色熹微里,骏马冷甲的兵队拦下一辆马车,英气威风的将军抱拳队前说话。虽尚不知何事,却是一开始就惹了旁人围观。
九象就在人群里,他双手抱在胸口,眯着眼看着宁修能。
这是一个在人血里滚过几番的家伙!九象心里判断道。更多的信息,则目测无法掌握。而让九象想不明白的是:他们跟鹿鸣,怎么会有交集。灵敏的感触让他想到了上一次逃走的那个人。但是,又被自己驳开,那个人(文贞),和眼前的这位将军又是二类人。
“不行,要抓我们小姐,总得有个说法!”小杏双腿打着哆嗦,说话也都是颤音,但她是真心护主,此刻更是牢牢的将鹿鸣保护在身后。
鹿鸣伸手放上小杏的肩膀,将她朝后拉,目光看着宁修能,道,“小杏,回来!这位大人,我随你去。不过去之前我总得问清楚,我是犯了何事?。”鹿鸣的眼睛朝四下里看了看。
宁修能也立刻明白了,鹿鸣一个小姑娘家,平白无故的就跟着军伍走了,确实是不妥。宁修能就扬高了声音,坐在马上对着四下里的人道,“非是鹿小姐犯事,乃闻鹿小姐是梅山药院学生,特凭贵人之命,相请鹿小姐前往治病!”
围观的人听的分明,这才都了然,再看鹿鸣眼神里就有了些敬意:这小小年纪的小姐,竟是让官兵来相请看病了呢!
鹿鸣自己的心里也好不惊讶,她,治病?给贵人治病,什么时候就轮得到她了?
不过,看这将军的风采,那位贵人,只怕不是别人,是北疆公主宣凤鸣吧!
那天庄子里初见,宣凤鸣就提过此事。她说她会得病,然后请鹿鸣去治。
那时候的宣凤鸣道,“到时候,我,只会是你鹿家鹿鸣小姐治好的!”
那时候的宣凤鸣看着鹿鸣,微笑着,声音缓缓轻轻,“我知道殿下争气,如今在梅山药院求学。我的殿下啊,说起来,这世是我占了你的尊贵,我由心的,想还你一份体面。”
这一份体面,鹿鸣并不想要。她也明确拒绝了宣凤鸣的好意。
宣凤鸣的脸色略显不快,有些不悦的道,“你终究过的是我的人生,我也愿我鹿家门楣光耀!”然后,她们就结束了个话题。
所以如今,宣凤鸣依言来找鹿鸣“治病”了。
“既如此,那便走吧!”鹿鸣对着车夫道,并捏了捏小杏的手,坐回车内。
宁修能掉转马头,威风凛凛的,前头带路。
九象悄然跟往。
而有另外一些人则将此事迅速的回报。
更多的围观之人则是在八卦着,鹿家小姐鹿鸣对她们来说并不陌生,大雪灾的时候,鹿鸣可是出了不少力的,还得了朝廷的嘉奖。
“以前是在齐氏药院的,后来去了梅山药院!那鹿小姐,是个了不起的!”
“对对对,大灾的时候,那些汤药也都是鹿家来的呢!”
“不对啊,既是贵人,总要找药婆大巫觋去看才是啊,那鹿鸣小姐再厉害,还是学生,怎么就能越过那些药婆大巫觋,被请去给贵人看病呢?”
“那谁知道呢?不过说到贵人,你们猜是什么人,最近路过咱们这里的,好像是北疆公主吧。”
州城边界。
中心营帐外。
鹿鸣听到营帐内有人很是气恼的在喝骂,最后说了滚字!
营帐帘子被揭开,出来的是齐药婆和另外二位医中大家。
跟送齐药婆三人出来的悦心一脸的不快,见到宁修能将军此刻在营帐外面,才舒了颜色,一礼道,“见过宁将军,还麻烦将军使人将这三人给送回去!”
齐药婆三人垂挂着脸,都略抿着嘴。
宁修能这边还没有应话,就有一声插了进来,“这等人的医术,又哪里高的过御医。依老奴的意思,不如赶去京都,让娘娘指派了医首给殿下看看,这才是好法子!”
鹿鸣略略回头,便看到了一名宫装老妇,便是刘嬷嬷。
“嬷嬷好心,只是到京都还要些时候,而我们公主娇贵,哪里受的住这般苦楚。这三人。”悦心看着齐药婆三人摇摇头,一脸的失望,转而下巴一抬,看着宁修能道,又将视线移到鹿鸣身上上下打量,并道,“不过只要将军找来公主说的有缘人,自然能救治了公主殿下的病。这位姑娘。”
宁修能点点头,看看鹿鸣,“她就是!”
齐药婆三人微微抬眼看鹿鸣。
刘嬷嬷也打量鹿鸣。
年纪轻轻的,看上去文文静静的小姑娘,样貌气质到可以。不过和齐药婆三人比较,不是药婆大家。巫觋药婆,除非是家族传承,否则,那都是需要熬出来的。
刘嬷嬷原听说有三位药婆来了营地,心里忐忑,怕这些巫家人真的治好了鹿鸣,所以特意来瞧。见到三人被赶出来,心里是松了口气的。
可此刻看着鹿鸣,那口气又给提了起来:眼前这小姑娘年纪是小,可悦心刚才说,这北疆那位说的有缘人,还是请了宁将军亲自去接引的人!
刘嬷嬷是皇后心腹,自然也就听说过,北疆的皇族,也是巫。
刘嬷嬷不免猜测:难道这小姑娘,当真就能治好那位?刘嬷嬷的眼睛又扫过齐药婆三人。
刘嬷嬷心思转圜的时候,这边悦心已经请了鹿鸣进营帐去,宁修能也指派了人将齐药婆三人送回城里去。
刘嬷嬷站了站,也就离开了去。
鹿鸣进到营帐。
悦心和悦翠给鹿鸣置了凳子和茶水。
原本卧在床榻上的宣凤鸣,看到鹿鸣进来,自己坐直了身子,一改刚才孱弱病态的神情,双眸炯炯有神。
“怎么弄的这般密不透风?”这是鹿鸣开口说的第一句话。此刻的营帐被围的严密,空气完全不流通,咋一进来,鹿鸣就闻着一口浊气,便是到此刻,也尚未适应。
宣凤鸣眯起眼睛笑,“悦翠,悦心,你俩到外面守着!”
悦翠和悦心一礼,退下。
宣凤鸣一句“坐吧”,然后环顾营帐,声音带着追忆,“当年和亲,被迫南进,遭人陷害险丢性命。一开始他们下作用手段,让殿下得的病症,可不就是这躲光避风的风疹么!”宣凤鸣叹息,“你真不记得了?”
上一次,文贞带了鹿鸣出来,在一老宅子里,见到了眼前的北疆公主宣凤鸣。见到宣凤鸣的那一刻,鹿鸣的脑海里风云齐动,太多的东西冒了尖。
便是鹿鸣细想不起来,宣凤鸣也给了她很多的信息:
宣凤鸣说,鹿鸣才是真正的北疆公主,上一世,他们主仆惨死。
死后重生,她鹿鸣魂魄进到了北疆公主的身躯。
宣凤鸣说,以此推论,北疆公主的魂魄必然进到了鹿鸣的身躯之中。
可鹿鸣说,她并没有什么公主殿下的记忆!
当时候宣凤鸣尚且不信。
“是真的想不起来了!”鹿鸣摇摇头,带着几分侥幸,声音轻轻的说道,“也许我并不是你说的凤鸣公主。”话是这样说,却是连鹿鸣自己都不信的。若她不是,又如何会对北疆的事情一听就心头发紧?若她不是,又为什么在见到眼前这位公主殿下时候就脑海轰然一声?
可若她是那随之要问的疑问就更多了。鹿鸣不敢承认,是不想细想那么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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