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列车渐渐远去, 张依一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不由得红了眼圈。
“依一, 别难过了,爸妈说了,以后每年秋天他们都会回来住一个月。”刘恪非一手抱着儿子,一手揽着妻子,轻声安慰她。
刘恪非心里有些沾沾自喜, 都说婆媳关系难处, 男人夹在中间两头受气。瞧自家媳妇和母亲, 关系就像母女一样亲密, 有时候又像姐妹、闺中密友。
张依一看了眼得意的刘恪非,算了,不打击他了, 说了他也不明白, 她心里不好受, 除了因为别离,更多的是对未来的担忧。不出国,就意味着那十年, 他们一家头上悬了一把剑。
一家人回到驻地时, 已经到了晚饭时间。到家后,刘恪非洗了手就去了厨房忙碌,煮了粥, 炒了个香菇青菜, 又将中午剩的茭白炒肉片热了一下, 一家三口就着馒头吃起来。
“肉肉,肉肉”小树见自己碗里都是菜叶子,苦着一张小脸,皱着小眉头,指着半盘子茭白肉片,嘴里叽里咕噜。
“吃青菜,身体棒”张依一端起他的小碗,夹起两根菜叶子,递到他的嘴边,“来,张大嘴巴”
小树紧紧地抿住嘴唇,无论张依一怎么哄,就是不张嘴。
“张嘴”张依一啪的一声,将碗重重地放在了桌上。
“哇”小树吓得一哆嗦,随即小嘴一撇,委屈的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张开双臂扑向刘恪非,“爸爸”
“孩子不愿意吃就算了,你非得把他弄哭。”刘恪非抱起儿子,拿小毛巾给儿子擦了擦脸。
张依一冲刘恪非一瞪眼,“就知道惯孩子,他大便干燥一个星期了,你不知道吗”
刘恪非顿时不吭声了,讪讪的笑了笑,媳妇现在就是一只炸了毛的刺猬,还是别惹她了。
“儿子,吃了碗里的菜,爸爸带你去看叔叔们打球。”刘恪非端起碗,给小树喂饭。
小树偷偷看了眼妈妈,见妈妈板着脸,他连忙转过头,张大嘴巴,啊呜一口吞下了和着菜叶子的稀饭,卖力的嚼起来,一边吃,一边偷看妈妈。
不一会儿,小半碗菜饭就吃完了。
“妈妈,啊”小树张大嘴巴,让张依一看他的嘴巴,表示自己吃完了。
张依一心都要化了,小树太乖了。可她强忍住没有抱儿子,装作一副还在生气的样子。
喂饱儿子,刘恪非端起碗继续吃饭,小树凑到张依一跟前,抱住她的腿,讨好地看着她,“妈妈,抱”
张依一将儿子抱到腿上,开始和他讲道理,“小树,你光吃肉,不吃菜,拉粑粑的时候,是不是屁屁很疼”
小树头点的像小鸡啄米,乖巧地抱住妈妈。
刘恪非“”他还在吃饭,媳妇说拉粑粑,这样真的好吗
当他看见妻子一脸坏笑的时候,方才知道,她就是故意的。故意在他吃饭的时候,给他“加料”,惩罚他对小树没有原则。
吃完饭,刘恪非去刷碗,收拾好后,两个人带着孩子去散步。到训练场时,篮球赛已经结束了。一家三口只好往回走,快到家属院大门口时,遇到了一个瘦瘦高高的女兵。
张依一愣了下,这不是张小朵吗
张小朵也看到了她,略有些尴尬,顿了会,才开口道“我刚调过来,话务班有两个女兵退伍了,把我和另外一个女兵调过来了。翠翠姐,你儿子真好看”
“调过来好,离你大哥大嫂近,也能经常见到建国。”张依一看着神采飞扬的张小朵,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十八岁的张小朵长开了,原本有些刻薄的长相,竟柔和了些。
上辈子的张小朵没有当兵,一直在老家务农,嫁人生子。张小朵后来和张翠翠打交道不多,和杨碧玉相处的也不好,好像还因为杨碧玉与王秀芝有龃龉,和杨碧玉吵过架。
张小朵上辈子不是个好人,也算不上坏人,最起码比王秀芝要好得多。
这辈子的张小朵,依然不是一个好人,小小年纪就和双宝妈败坏她的名声,就为了不想做家务。张小朵现在当了兵,心境变了,连样貌都变了。
“嗯,离我大哥和建国近,我舍不得建国。翠翠姐,我以前不懂事,做了错事,希望你能原谅我。”张小朵脸上带着歉意说道。
张依一轻轻地笑了,“我早就不在乎这些事了,另外,我原不原谅你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自己,做到无愧于心。”
张小朵“我记住了,那我回宿舍了,翠翠姐再见。”
等张小朵走远,张依一问刘恪非,“依你看,张小朵的话是真是假”
“七分真,三分假。”
张依一错愕地看着刘恪非,“七分真,三分假”
“她道歉时,眼神没有躲闪,眼中带了愧意,所以我说她有七分真诚。至于那三分假,她是对杨碧玉有意见,想和你结成同盟。她刚才说离大哥和建国近,却没有提大嫂。很显然,她是在暗示,她对杨碧玉不满。”
“哼,我才不管张家的破事呢,和我有什么关系张家的人,除了张虎子和张建国,其他人我一概不想理。我和张铭恩能和平相处,只是因为他是咱们的战友,仅此而已。”张依一不屑道。
“咱们回家,儿子睡着了”小树下午没睡觉,现在已经在刘恪非的怀里熟睡了。
回到家,张依一换了睡衣,从卫生间的水箱里接了热水,给小树洗澡。进入六月份,天气已经开始热了,小东西好动,出了一身的汗。
小树困极了,在大盆里洗澡都没醒。
两人洗好澡躺在床上,刘恪非凑了过来,搂住了她,“依一,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或者是身体不舒服”
“没有心事,也没有身体不舒服,怎么了”张依一惊讶的问。她是有心事,她担心他在那场大革命中被批斗,被迫害致死。可她不能说,只能憋在心里。
“那就是缺少滋润了,导致脾气暴躁。”刘恪非将她的身体搬过来,一张脸贴了上去,“为了媳妇的健康,我只能牺牲自己了。”
“去你个臭不要脸的,当那个还要树那个。”张依一伸手捂上他的脸,嬉笑道“看在你这张脸的份上,我就同意了吧。虽然你的活不是很好,但这张脸实在是加分。”
“活不好”男人忽然明白过来是什么意思,好看的凤眼眯了起来,透着一丝危险,俯身压了过来,“你再说一遍我今天就给你亮一亮绝活”
张依一又一次为自己嘴欠付出了代价,要不是顾及她怀孕,男人能把她折腾散架。最近家里人多,他憋了半个多月了,今天又被她刺激了,男人为了荣誉而战,战斗力极强。
幸好第二天是星期天,两个人睡了懒觉。要不是睡在小床上的小树,醒来后见没人理他,坐在小床里哭,两个人还在睡。
张依一不想睁眼,用脚踢了踢刘恪非,“小树醒了,你把他尿尿”
刘恪非坐起,穿上鞋,抱着儿子去了卫生间。
缓了一会,张依一也不睡了,等父子俩回来,她已经穿好了衣服,“趁今天有空,你带着小杜帮着春花姐搬过来吧,让她把房子腾出来。”
春花现在住的这套院子,分给了陈金兰和黄指导员,两个人下个月结婚。吴军和蓝灵分的是另一套院子,两人的婚礼也定在了下个月,和陈金兰隔了半个月。
早饭后,刘恪非带着小杜,帮春花娘俩将东西搬了过来。
她们娘俩住在厢房,厢房里除了原来团里给配的两张小床,一个衣柜,张依一又买了一个写字台和五斗橱,方便她们娘俩。
“春花姐,我跟恪非用里面的卫生间,外面的卫生间你和秀秀用。你看看屋里还缺什么,我再让人去买。”
“啥都不缺,衣柜和五斗橱够我们娘俩放东西了,秀秀还有写字台用,你想的真周到。翠翠,谢谢你了”春花眼眶发酸,翠翠的这份情谊,她一辈子都不会忘。
“春花姐,我也要谢你,咱们是互帮互助,你也帮了我大忙,我把家把小树交给你,我放心。”张依一真诚地说。
不管到什么时候,想找到一个知心的保姆都不容易。她小时候,父母忙着奋斗,家里请了保姆,有保姆将她的零食扣下来给自己孙子吃,给她吃垃圾食品,还有狠心的保姆打过她。辗转了好几次,终于找到了一个好保姆,爸妈激动得差点没认了保姆当干妈。保姆儿子出了事,爸爸免费给他打官司。
“翠翠,你放心,我会带好小树的。”春花恨不能把心掏出来回报张依一。她这辈子就这样了,可她的秀秀不一样。有了刘政委和翠翠护着,秀秀才能平安。
张依一从口袋里掏出一百二十块钱,递给了春花,“这是这个月的生活费和你的工资,生活费不够我再加,千万不要省钱。”
部队现在是供给制,刘恪非是正团级,津贴四十多块钱,张依一是军医,津贴二十多,算上一个月二十块钱的保姆费,加一起还不到一百块钱。她一下就给了春花一百二十块钱。要是没有公婆贴补,她根本不能这么花钱。
“太多了,生活费哪能要一百块钱”春花震惊了。
“不多,小树和秀秀都在长身体,捡好菜买,反正有人说我们腐化了,我就是吃糠咽菜,还是有人说我们。”张依一算是看开了,谁爱说谁说。【本章节首发沧元图书网,请记住网址(https://Www.CangYuanTu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