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老家伙,让你交出来就交出来,你个老不死的东西,吃那么多也不怕撑死!”壮年男子满脸横恶,一脚踹向面前的老人,夺走他手上的粮食,“年纪大了就该乖乖等死,来这种地方凑什么热闹。”
说来,这也是北阳的规矩。
前来的人,除非自己带着银钱粮食主动投靠杜仲,其他的都会发半袋米,这半袋米足够一个普通人生活小半个月,但是在这小半个月内,必须要证明自能做什么,然后以此来换银钱。
这名老者来了四五日,手边放的是半个还没有编好的箩筐。
而壮年男子不过前日才来,但是一贯习惯大鱼大肉,半袋子米自己卖一些买些肉,再吃了几顿就没剩下多少,便想着不劳而获。
北阳城大,但是逐渐的逐渐的也被区分了贫富。
有钱人自然会买地势好的房子,穷人虽然也被杜仲安置在了地方,但是条件不会太好。
而这里便是穷人的安置区。
周涛看见面前的一幕也是连忙皱眉,“殿下,这……”
杜仲目光一沉,板着脸上前。
收获了一批大米,正准备扛着大米走的壮年男子,见杜仲过来。
杜仲看起来十分面善,虽然板着脸但是摸不清楚情绪,但是身后跟着的周涛,看着像是习武之人。
“怎么着二位,可是要分一杯羹?”壮年男子一笑。
似乎是知道自己打不过周涛,壮年男子十分识趣儿的将粮袋一扔,“送给你们了。”
说完壮年男子转身就走。
“等一下。”杜仲开口。
壮年男子停下。
“你来这北阳城,是为了什么?”杜仲问。
壮年男子回过头,笑了一笑,“打会儿不都是为了更好的生活吗?”
“所以,你就要欺负比你弱的人吗?”杜仲又道。
听到这话,地上的老人乃至旁边被欺负的妇孺都不可置信的看着杜仲。
确实,看在北阳的条件下过来的人,大都是因为无法负担高昂的税收,准确来说,许多都是家中无力,人口又多,一年要上缴三成收成对他们来说实在是艰难的民家。
虽然有一部分是义士,但是大部分却都是弱者。
这才是周涛一开始最为担心的地方。
“怎么,老头儿你这就要说教了啊……”壮年男子十分不屑,“我劝你别多管闲事,大伙儿自己过自己的。”
“我北阳不欢迎你这样的人,周涛,把他给我扔出北阳。”杜仲沉声开口。
“是,殿下。”周涛当即领命,上前去拿那壮年男子。
壮年男子还要反抗,奈何一生力气却没有任何的规则,比不得周涛的拳脚功夫,三下五除二,那无赖男子就被当着众人的面,收拾了一顿。
杜仲则上前,将那老者扶了起来。
老者惊愕的看着杜仲,不可置信道,“殿……殿下……”
杜仲点点头,“老爷爷你没事吧。”
老者却是一把抓住杜仲的手,“殿下,您还记得我吗?我?”
杜仲一怔,缓缓皱紧了眉头。
“你是……”
“我是……”老者却不知道如何解释,好一会儿道,“多年之前,我,我也曾任职于皇宫中,我是……我是先帝的车夫……”
听到这话,杜仲的手一僵。
老者却是含泪道,“先帝去世后,魏国大变模样,我跟随先帝多年,退隐还乡……如今也是听闻殿下回来,我……我才回的北阳……”
老者口中的先帝,自然是杜仲的父亲,老魏帝。
说起来,杜仲还真的与之见过。
当年老魏帝明白自己干不过皇后,自己的身体也一日不如一日。
多年以来,他没有过多关注自己的那些儿子,但是其实对他们是一种保护,其中他便发现了杜仲。
应该说是关注到了魏仲。
暗中观察魏仲的一举一动,一直到后来,老魏帝知道自己撑不过几年的时候,才私下找魏仲坦白了这些,并且将如山令交给了他。
魏仲是被忽略多年的皇子,在宫中受尽冷落,母妃不亲,太监疏忽,说的是皇子,但是活的还不如奴才。
但是魏仲的心性是真的好,他能在皇宫中活下来,也是因为如此。
所以老魏帝终于找到了魏仲,解释了这些年来自己的无奈和冷漠,经过观察觉得魏仲是最适合的人选。
那时候魏仲到底是年轻,一直以来没有父爱也没有母爱,但是他心中到底是期盼的。
何况老魏帝一来就了这样的重任,一瞬间魏仲就感觉到了自己被重视。
对老魏帝的偏见,也因为老魏帝身处的无奈而选择了原谅,全心全意答应了老魏帝的要求。
老魏帝在最后的几年用尽了自己的能力暗中培养魏帝,冒着被自己的皇后发现的风险,私下也带魏仲出过宫。
这名老者就是当时老魏帝的车夫。
老魏帝带着杜仲去见了贫民窟,虽然都说老魏帝在世统治的时候乃是大兴魏室,时期极好,但这就像是蓦然攀登上了顶峰,之后缓缓的走着下坡路,从皇后的母家强盛不衰起,暗中便有下滑的去世,在大兴末期,魏国就已经初现疲态。
也是老魏帝教导魏仲,为天下看,当皇帝不仅仅是为了皇位,最重要的是,当他获得万人尊敬尊重而非因皇权导致的听命行事时的这种成就感,他才会发现为帝的意义。
若是为权,那人就是自私。
可是老魏帝不是如此教导。
魏仲是在深宫长大,自己颇有心计,避开了不少刁难,才得以活到大,同时老魏帝的话像是一种使命一样让魏仲铭记于心。
可是有时候并非是想做就能成功的。
老魏帝生前的势力尚且没有拼过皇后的母家,更何况老魏帝死后,当时皇后的母家直接找由头处死了老魏帝的心腹,至于旁的无赶紧要的属下都遣散走了,至此才是魏宪帝母家的天下。
但是魏仲确确实实是老魏帝唯一悉心培养过的儿子,虽然只有不到两年的光景。
可也因此,才始终有人忠心耿耿的追随魏仲。
否则小小的一块儿令牌又能号令的动谁呢?
魏仲也没想到,还会遇见老魏帝的旧部,当下目光微沉,看了那老者几眼,微微点头,“北阳是安全的,安心待在这里,往日之事不会再发生。”
老者听到这话热泪盈眶。
杜仲吩咐人多放了一些在老者住的地方后才离开。
之后又出现了几例这般事情后,名声彻底被传了出去,那就是如今的魏国皇帝不仅心善仁义,还嫉恶如仇,北阳内绝不允许出现恃强凌弱的事情,那些暗中观察的义士,也人不住投奔杜仲为其效命。
不过那些都是后话,当下杜仲离开,却听得城门的士兵来报,说是有人求见于他。
杜仲并未想过要见,“是谁?”
这若是人人都来,不拿出一点本事,又怎么能见他。
说实话,有钱的人在哪里都能过的风生水起,带着银子来的人真不少,大多数都是认为自己有能力,但是怀才不遇,所以想来搏一搏的义士,还有一些单纯的想要投靠的老弱妇孺,还有一部分就是像壮汉一般不想劳动,却又想占便宜的人。
“是一群蛊师,说是能帮助殿下。”侍卫回。
“蛊师?”杜仲目光眯了一眯。
周涛想了起来,“难道近日的那些动静,是他们弄出来的?”
十有八九。
杜仲倒是猜到了,“见。”
科举过后,贡院大批文臣都忙着批改试卷,哪怕是加快了进度,至少也需要半个月的时间。
只是科举之后,顾浔提出了武举。
武举和科举一样,只是一文一武。
而武举又不同于征兵,士兵中许多都是无武功底子的人,经过后天训练,强健了身体,然后用于行兵布阵,而武举便是选拔能够指挥的武将之才,这些年晋国消耗了不少,现在文武皆缺,自然都是事儿。
文灵倒是听说了关于北阳的事情。
北阳没有传来别的动静,倒是杜仲的名声又上了一个层次,原本杜仲的名声在晋国仅次顾凛之下,顾凛已死,一个死人随着时间的消逝,便是被人遗忘,所以杜仲的名声一时无二,比起顾浔还要高上不少,但是杜仲始终没有举动要开战。
文灵敲了敲脑袋,“这杜仲到底想做什么?”
白月挺着肚子进来,“娘娘这又是再思考什么国家大事呢。”
“你这肚子,快生了吧。”文灵看着那老大的肚子,连忙上前捧着。
这么大的肚子,看起来就重心不稳的样子,要是一不小心摔了那可就糟糕了。
“是啊,也就这个月了……”白月笑了笑,“这孩子能平安长大这么大,也是出乎我的意料。”
文灵正准备应和着笑,是啊……
能平安长到这么大,不容易。
平安……
文灵突然想到了什么,扶着白月的手一怔,“会不会,杀顾凛的人不是杜仲?”
跪着的容青和白月抬头看着文灵。
文灵也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想起来了。
“娘娘,你为何这般说?”
文灵拧眉,“我只是想起来,以杜仲的算计,他其实很有可能猜到了,顾浔是顾凛假扮的不是吗?但是你肚子里的孩子,很有可能就是顾凛的,从你入宫至今,你的孩子只出过一次事情,但是事情……”
文灵想到了什么,缓缓道,“是宫中的太监的害的,太监……是康毅的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