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嫪赢的质问,青瓷沉默了片刻。
好一会儿却是后退了一步,冰冷的看着嫪赢,“如果青瓷仅仅是说不讨厌郡王,就让郡王误会青瓷对郡王有爱慕之心,那么青瓷便不得不说,青瓷确实……不喜郡王。”
不讨厌并不等同喜欢,同样不喜欢并不等于讨厌。
于青瓷来说,嫪赢没有让她讨厌的东西,可是也没有让她会特别喜欢的地方,所以才介于二者之间。但是对嫪赢来说,不讨厌就等于喜欢,不喜欢就等于讨厌。
当青瓷说出后面四个字的时候,嫪赢的心情便更为复杂了起来。
袖口下的手紧握,她果然讨厌他。
“青瓷还有要事,郡王自便。”青瓷垂眸,微微屈膝转身离开,手腕却突然一紧。
“为什么?”嫪赢歪着头,眉间拧成了陡峭的山峰,“如果是因为我之前误会了,我可以道歉,为什么讨厌我?”
青瓷咬着唇瓣,从心底讲,她确实不讨厌嫪赢。
嫪赢虽然动作粗莽,说话偏直,更不懂温柔,可是他却没有骗过她,他心里如何想,嘴上就如何说,行为上便如何做。
这样的人,于她来说是无法讨厌的。
见青瓷犹豫,嫪赢心底升起了一抹希望,她若是说不出来为什么才好。
却不想青瓷骤然抬头,反问他,“郡王认为自己有何优点是要让青瓷不得不喜欢的?”
嫪赢僵住。
“是因为郡王英俊的容貌?”
“还是因为郡王尊贵的身份?”
“亦或者因为郡王万贯的家财?”
青瓷一字一句,都让嫪赢说不出话来,他……他有什么让她喜欢的?
“郡王既自己说不出来原因,那又为何笃定青瓷一定要喜欢郡王?”
“她们都喜欢我……你为何又不喜欢?”嫪赢找不出理由,心头又一阵怄火。
她不过是个普通女子。
寻常普通女子无论是对他的容貌,或者是对他的身份,都没有拒绝的理由。
他也从不认为这些优势是让他难以启齿的,女人需要用容貌为自己增加资本,男人同样需要用财权为自己增加实力,都是一样的。
青瓷好气又好笑。
嫪赢这样的话,当真让她板不下来,怒目而对。
是以颇有些无奈道,“别人是别人,但是青瓷,只是青瓷。”这一世,她不会再模仿任何人,她只会做她自己。
青瓷感觉自己就像是在哄个孩子一样,
见嫪赢的神色松缓了下来,微微用力挣脱了他的手。
擦肩而过,嫪赢低低问了一句。
“你可是心有所属?”
措不及防的一句话,像是一块儿从天而降的巨石,砸进了青瓷心口中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的深潭。
看见她的反应,嫪赢便笃定自己猜对了!
如果不是她心里有喜欢的人,又怎么会不讨厌他,却又不喜欢他?
可不是矛盾?
抬脚便靠近青瓷,“是你家公子?”
青瓷反应过来,紧张道,“郡王误会了。”纵使心里做好了准备,努力的忘记,可是提起那个人她还是不由得失了神。因为她知道,为了夫人,终有一日,她还会与他对峙。
说完青瓷便慌张离开。
这副模样落在嫪赢的眼里,那就是他肯定又猜对了!
顿时有些头疼!
如果是别人的话,他尚且可以比一比,可是如果是宇文昊的话那就是难题了!
不对!如果是宇文昊的话,那更好啊!
宇文昊和他夫人伉俪情深,他若是有纳妾的心思,早就可以纳一百个美妾了,肯定不会和他抢!
不行,以防万一还是要去确认一下。
嫪赢转过身离开侧院,拐角,正好撞上一名婢女,微微蹙眉,“带我去见你家姑爷和小姐。”
弦琴心头一跳,“是。”
嫪赢没有发现弦琴面色有异,而是大步超前去找宇文昊和年韵。
二人发现嫪赢还没走,微微有些诧异。
“宋寿郡王可是要在王府留膳?”宇文昊和年韵起身,是正准备去膳厅。
“我……不,不用……”嫪赢没想到这一折腾,反倒是过了一个下午,他哪里好厚着脸皮在南阳王府用膳,想了想腆着脸上前凑到了宇文昊身旁,“我就是想来问你一个问题。”
年韵适时松手,也没想过探听二人的秘密。
宇文昊便跟着嫪赢出去。
嫪赢热络的勾着宇文昊的脖子,真要开口的时候又有些不好意思,“那个……你这个……有没有对那个……这个……”
宇文昊蹙眉,睨了嫪赢一眼,“话都不会说了?”
嫪赢想了想,心一横干脆道,“我想问你,你对青瓷,如何看?”
宇文昊一听,看着嫪赢。
嫪赢的眼睛睁的极大,好像就等着宇文昊的回答。
现在嫂子也怀了身孕,若是宇文昊当真对青瓷有那么点意思,他能如何?
好一会儿,宇文昊眯眼道,“不看。”
“???”嫪赢没反应过来。
“除了我夫人,我谁也不看……”
措不及防被塞了一把狗粮,嫪赢心口有些塞。
“好走不送。”宇文昊拂袖转身,嫪赢连忙拽住他。
“大哥!最后一个问题!”大哥的称呼都出来了,宇文昊自是侧目。
嫪赢是皇室远亲,要是细究下来的话,身上确实带着皇室血脉,不过只有一点点,多代传承下来可忽略不计。
“你告诉我,你是怎么让嫂子对你情以至深的?”
只要他不喜欢青瓷那就好!
青瓷也十六了,不可能一辈子不成婚,也不可能跟着宇文昊,那他就勉为其难收了她!
“用以至诚,投其所好,谋其心。”宇文昊实在是惜字如金,嫪赢惯来不爱读书,几个字揣摩的他头疼。
宇文昊也没管他,转身回房,扶着年韵去膳厅。
年韵下意识的问了一句,“嫪赢可是向你打听青瓷的事?”
“不是。”宇文昊平静道,“他在关心你。”
“关心我?”年韵微微诧异。
“他说你怀了身孕,让我不要色急上心,辜负了你。”宇文昊回的一本正经,年韵却忍不住笑出了声。
“那他还真是有心了……”十有八九,就是打听青瓷的事情。
年韵也没多问。
此时一家子都已经回来了,就长宁和年时雨的婚事谈了谈距离婚事还有三日,明日长宁就要去客栈住着,等着接亲,宾客会陆续到达,人不能来的礼也会到,但其实年四重邀请的官员并不多。
说起来南阳王当真还未好好办过一场喜事。
年时迁因为当时章小郡王的事情,办的仓促。
年时勋娶的柔然公主,也不是在齐国办的喜事。
年时迁成婚之时,年四重已经卸了爵位,除了一个老南阳王的名头,已不算重责在身,所以邀请的官员大都是和年四重一样,已不是朝中忠臣。
而年时雨本身身份是珺玑,除了朝廷专员,知晓的人并不多,他的朋友也没有几个。
而年时迁素来低调,也不喜欢大张旗鼓,年清衍和年清楚的满月酒周岁酒,也都是请了自家人小办。
是以南阳王府最盛大的喜事,还是年韵的那一场送嫁。
年四重乐呵呵的听着自家夫人将一切安排的仅仅有条,摸着自己的胡子,心头十分满意。
除了年时迁和丝萝,他也算是儿孙绕膝,若是再有十年能得个四世同堂,那就更美了。
章佳氏说完,大家都没有异议。
身后的弦琴犹豫了几番,在膳毕后跟在章佳氏身后耳语了几句。
章佳氏脸色微变,抬眸看着一旁立着的青瓷,皱了皱眉头。
南阳王府是没有纳妾的规矩,不过南阳王府一脉单传了好几代,也个个都是专情的。虽然宇文昊如今是南阳王府的姑爷,之前又如此对待韵儿,她本不该担心,但怕就怕在丫鬟别有用心,刻意勾引,酿成大祸。
侧过头章佳氏神色如常道,“你先退下。”
这一番动作隐秘,都没有人怀疑。
第二日一大早年韵还未醒来,宇文昊已拾缀好准备出门。
青瓷守在门口,见宇文昊出来想起了什么,从袖口拿出一个荷包,“公子,这是前几日夫人吩咐青瓷制下的。冬日尘多,公子在外多走动,容易引起呼吸急症,戴在身边若是感觉呼吸不畅,便可拿出来闻一闻,这些药对夫人没有影响,公子可放心。”
宇文昊想起几日前年韵确实有跟他提过,“嗯。”
接下随手放入袖口,转身离开。
迎面而来的弦琴正好碰见,皱了皱眉头,待宇文昊走后,直接道,“青瓷,方才你给公子的是什么东西?”
青瓷一怔。
忙道,“是前几日夫人吩咐的,给公子制的药囊,避尘的。不过夫人因为怀孕,忘性大了些,时常会忘记,所以让青瓷制好之后直接交给公子。”
弦琴点头,“好了,王妃让你前去后院帮忙,你去吧,这里我们守着。”
“是。”青瓷点头,去了后院。
在后院检视了没多久,章佳氏就过来了。
站在院旁看了许久,青瓷没了那块儿青斑确实比从前好看了许多,甚至比起王府的丫鬟,姿色都还要好一些。
思及至此,章佳氏开口道,“青瓷。”
“嗯……青瓷参见老王妃……”青瓷转身。
章佳氏淡淡的笑道,“青瓷,你是个有能耐的,这两日府内该清点的都清点好了,只能开喜宴。冬天到了,城外的百姓不少都需要帮忙,咱们王府做善事也不是一年两年,今年入了冬也比往年冷,我和清羽说了,你还是去诊棚帮着知青,这样你也能学到更多的东西。”
青瓷微微诧异,但还是点头道,“是。”
见青瓷没有任何的不满,章佳氏才微微安了心。
也许是她多心了,不过是以防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