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鱼从阿文身上跳了下来,怒视阿文。
阿文倏的回过神,好似方才哄着她就跟身体本能一样,紧了紧拳头,方才的触感挺软的。
再抬眸,握拳轻咳,“你没事吧。”
因为那竹条下面都是软垫子,方才她……目测是没事,也没喊疼,就是哭……
“没事!”子鱼抿紧了唇,“我去看巧儿。”
“等一下!”阿文拽住链子,“我得把竹床拆了,挪腾地方,下回再给你做张结实点儿的床……”
子鱼心头羞怒,结实点儿的床。
说的她好似多重似的。
手上的铁链子撞击的叮当作响,子鱼突然就觉得这根铁链子很碍事儿!等侍卫出来,她一定要让侍卫回家把钥匙带过来!
阿文将竹床干净利落的都拆了,劈成柴放到了厨房。
竹床下的板子也是木板子,只是今日是来不及了。阿文只能整理一番,将子鱼的床垫子也给铺到地上,但是看着薄薄的床垫似乎有些不妥,阿文又带着子鱼去了厨房抱了写干草铺在了床垫下,将地板与床垫隔开。甘草细细碎碎的,掉落了一地,子鱼不解,“怎么要铺干草!”
阿文没有迟疑。
“地上湿气重。”
子鱼更疑惑了,“那你怎么不铺?”
“我是男人。”阿文头也不回道。
子鱼一听就眉头就拧巴了起来,蹲下了身子,抱着干草就往阿文的床铺底下塞,“我不管,你都给我铺了,你也得铺。”
阿文顿了顿,侧过头看着子鱼粗鲁的动作,勾了勾唇。
这个女子,明明前一秒还在生着他的气,可是事关他本身,又会心切关心,忘记自己正生着气。若非他的夫人,又怎会如此。
好一会儿,阿文迟疑半刻道,“改日,我做个大点儿的床。”略沉的眼神微抬,看着子鱼的神色。
子鱼愣了愣,反应过来脸腾的红了起来,细弱蚊游,“好。”
细眸顿黯。
真乖。
二人铺好了床垫,去看了看巧儿,喝了两贴药巧儿已经好了许多,可以下床走动,去茅厕的次数也少了,腹痛也没那么严重,看见阿文和子鱼过来,小心翼翼的看了阿郎一眼,轻声道,“阿郎,你回去吧!昨晚多谢你的照顾,可是……”眼睛再次扫了一眼阿文。
蓦的,阿郎脸色一沉。
直接将手中刚热的粥放到了桌子上,转身就走。
“阿郎……”子鱼皱了皱眉,想去拉住阿郎,但是却被阿文拽住了手。
巧儿看着二人之间亲密的举动,眼神中闪过一丝黯然。
阿文也没有放手,走到巧儿身边,沉声道,“巧儿,你不喜欢阿郎是吗?”
巧儿愣了愣,迟疑道,“我和阿郎一起长大,我们只是朋友……”
子鱼想松开阿文的手,却被阿文拽的死死的。
“巧儿,我心里有喜欢的人。”阿文沉眸。
巧儿心头一紧,说不清楚是什么感觉。
之前,她是觉得小鱼漂亮,是嫉妒,担心阿文哥会喜欢上小鱼,可是后来见阿文哥似乎在欺负小鱼她又觉得,阿文哥做的过分了,再后来一直到小鱼当掉首饰为她换药,她知道小鱼是个好姑娘,虽然是个寡妇,可是,她能配的上阿文哥。
巧儿酸涩道,“阿文哥,小鱼姑娘是个好姑娘,若是小鱼姑娘也喜欢你,巧儿会祝福。爹爹的遗言,阿文哥不必在意,巧儿会照顾好自己。“
子鱼抿紧了唇没有说话。
好一会儿,阿文似乎放弃说服巧儿一样,沉声道,“鱼缸里有十来条鱼,明日我们便去镇上将鱼卖了,再买只鸡回来炖汤给你补一补。”
“会不会……”巧儿刚想拒绝。
不想阿文举起了子鱼的手,“不会,她有银子。”
巧儿瞪大了眸子。
……
为什么从前没有发现阿文哥是个吃软饭的?
子鱼抿紧了唇憋住了笑,没想到他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不要面子了?
待交代了几句后,二人才离开。
巧儿倚在墙上,望着逐渐暗下的天色。
她今年十九了,原本去年就应该说亲的,只是那时候刚好阿文哥出现了。
阿文哥不是这村子里的人,她一眼就看出来了,阿文哥和这里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就算她是村子里长得最好看的一个,她也似乎只能默默的跟在阿文哥身后,仰望他,听到阿文哥答应爹会照顾她的时候,她其实是没有想到的,纵使她能感觉到阿文哥对她的冷淡,但是她知道因为爹阿文哥绝不会抛下她。
意外的是,小鱼的出现。
她和阿文哥都不是这个村子的人,她所说的话,所做的事,都有一种气度,那种气度是她听不懂,却只能仰望的,就犹如当初在后背仰望阿文哥一样,从一开始的嫉妒,到后面清楚的知道他们之间的差距,连嫉妒都嫉妒不起来。
但是对于阿郎。
她一直把阿郎当做最好的朋友,既是朋友,又怎么能变为夫妻?但是因为是朋友,她又无法说狠话,做出狠事,她珍惜她和阿朗之间的友谊,并不想破坏。
脑子里思绪乱成了一遭。
另一侧,阿文带着子鱼去寻了阿郎。
阿郎撑着膝盖坐在沙滩边缘,向着落日朝大海里扔石子儿,没注意看地上,摸到一只螃蟹,被螃蟹夹了个正着,整个脸上都是暴躁的神情,直接将那螃蟹狠狠的甩了出去,螃蟹夹的狠,甩的时候指尖一并被夹破了皮。
阿郎也没有顾忌,继续摸着石子儿砸。
听到脚步声,阿郎也没有抬头。
子鱼看着地上的血迹,吓了一跳。
阿文随即蹲下,捡起了石子儿,跟着阿郎一起砸海,一边道。
“放弃了?”
阿郎抿紧了唇没有说话。
他从小和她一起玩,十三岁发现自己喜欢她,一直在讨好她,可是她却以为他们只是朋友,十六岁他亲口告诉她,换来的却是她苍白的脸色,和一句,他们是好朋友。
阿文眯了眯眸子,“想要的女子,若是得不到,心中可会不甘?”
子鱼诧异的看了阿文一眼,这话,很黑暗啊!
阿郎冷笑了一声,不甘心又如何?
他昨夜照顾了她一夜,为了她忙上忙下,什么话都说了,什么讨好的事都做了。
可是她一看见阿文,还是让他走了。
昨夜照顾她的人是他,不是阿文!
“方才我对巧儿表明我心头已有人,你猜巧儿如何回答?”
阿郎的动作停下,顿时有些危险的看着阿文,“她哭了?”
子鱼被阿郎这个狠厉的眼神,看的心头突突跳了两下。
“没有,巧儿很平静的祝福我……”阿文挑了挑眉。
阿郎听后短暂的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而后垂下了眸子,换了一只膝盖屈着,“那又如何?”
“她并不喜欢我……”阿文沉声道。
“她也不喜欢我……”阿郎声音中带了似自暴自弃。
“你一直追着她,她自然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欢你……”阿文幽幽道。
“什么意思?”阿郎抬高了声音。
两个大男人的对话,子鱼自然也没想过插嘴,乖巧的跟着阿文坐下倚着他的小半个手臂,看着落霞泛红长天一色。
“人只有在失去的时候,才会意识到,自己曾经错过的是什么。”
阿文的声音低沉而又蕴含深意。
听的子鱼忍不住唏嘘。
“不如试试疏远,也许结局意料之外……”阿文像个情场高手一样,冷声道,“若是我,不会像你这般被一个女子牵着鼻子走,该好好调教才是……”
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说出这话的时候,眼皮子跳了两下。
调教?
子鱼暗暗揣摩了这两个字。
呵,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些想笑。
“来不及了……”却不想阿郎起身,“我答应了我爹,今年秋天我会提前进山,若是巧儿没有接受我,我就要娶连山村的一名女子……”
那女子因为相貌不佳,家境不好,所以在连山村分外受排挤,恰好年前他们家救了他爹一命,是以爹为了报恩,想让他娶了那名女子,救命之恩,难以相报,他答应了。
“离秋天还有两个月。”一边子鱼的手臂垂落在地,纤细的五指毫无规律的扒拉着地上的石子儿,手腕看起来纤细羸弱,阿文下意识的抬手,缓缓摩挲着玉璧的内侧,轻声道,“不如争一争。”
啪的一声,被子鱼一巴掌挥开。
阿文蹙了蹙眉头有些不悦,再想去捏,小姑娘却抱着双臂目光幽幽的看着远方,似在赏景,便没有了动作。
“三年,她都没能喜欢上我,两个月,又如何?”阿郎轻声道,已无所望。
阿文沉默了片刻,笃定道,“信我。”谜之自信,宛若后背有千军万马在撑腰一般。
哦,子鱼突然想起来,他对于人心算计这一套,似乎还挺有经验的。
想不到失去记忆还能这么运筹帷幄,看来是天赋异禀的原因。
半个时辰后,天已经彻底黑了,码头上,红灯摇晃,挂在杆上,呈一片海上生明月的美好景象。
可惜,子鱼不想赏,兴致缺缺的回去洗漱完后照例看了看巧儿才回屋。
阿文关了门,看着地上两个贴的极近的草垫子床,心头微微敛了脸,不着痕迹的扯动衣襟,露出性感的锁骨,薄唇轻启声音低哑,“睡吧。”
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坐下,背对着窸窸窣窣的声音。
中间虽然隔着帘子,可是今日被阿文特意敛了上去。
阿文刚躺下,就听到哗啦一声。
帘子被小姑娘拽了下来,隔开了两人。
阿文转过头几乎是下意识的掀开帘子,却只看到一双穿着罗袜的小脚丫子,一只还伸到了另一只脚心下,欢快的挠着。
眉心跳了跳,压着嗓子道,“你这是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