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志到底没有碰年韵,走之前,只是丢下了一句,“我会让你心甘情愿。”
年韵松了一口气,宇文志如此做,说明他对她的感情,有几分是真心的,只是更多的是不甘心和占有。不过她已经喜欢了宇文昊,她不可能再爱上别人,在她眼里,那乞丐的人品,确实比宇文志好的多。
整理衣衫的时候,年韵闻了闻。
自己这一路,都没有洗过澡。
和那乞丐也差不多了,也难为一开始宇文志还想强行下口,口味也是够重的。
“年姑娘……”没过一会儿,几个婢女突然来向年韵行礼,“奴婢们奉王爷的吩咐,来伺候姑娘,若是姑娘有吩咐,尽可使唤奴婢们。”
年韵眨了眨眼,“在宫里,他们都叫我娘娘。听惯了别人叫我娘娘,这叫姑娘,我就有些不乐意。”
“是王爷吩咐的,还请姑娘不要为难奴婢们。”
交谈半晌无果,年韵只能妥协。
让婢女们伺候着洗漱,换了一身明亮的衣衫。
婢女们却按照她未嫁人之前给她梳妆,年韵对着铜镜看了看,她进宫之前,就是这般装扮。待插最后一个发髻的时候,铜镜中突然出现一个人影,年韵有些恍惚,宇文昊常常如此。
“是不是这样,你会喜欢。”宇文志用了一夜,按下了自己的心思,他不想和她争锋相对。
他想要她的笑,想要她一起宇文昊时,眸中不经意闪过的幸福。
“王爷,这样自欺欺人,真的好?”年韵看着头上的发簪,语气平淡。
她的目的是来拖延宇文志,不是惹怒宇文志的。
宇文志垂眸。
为什么始终念念不忘,因为他再也没有遇见过,如此鲜活的女子的。
他曾经趴在墙头偷偷看过,看过她收到弥生花时的笑容,惊艳,不是因为弥生花是多贵重,多珍奇,她珍惜的是,当时他给的那份心意,她明明喜欢过他。
现在,却不肯承认。
“为什么,不肯接受我……宇文昊做到的,我也能做到……”宇文志沉声道,“只要你愿意答应我,跟我走,我可以放下一切,只要你愿意跟着我隐姓埋名,不再见宇文昊,我可以不逆谋,我们假死,离开齐国,双宿双飞。”
年韵一顿,心头的那抹愧疚涌了上来。
宇文志说出这番话,便是这番心思,让她愧疚过的心思。
好一会儿,年韵道,“我心里已经有宇文昊了,他能给我,你不能给的东西。”
宇文志眉头一皱,“如果你要皇后之位,要绫罗绸缎,要珠宝……我也可以给你……”像是入了魔障一样。
“不是!”年韵否认转过头看着宇文志,“他给我的,是你永远也给不了我的。”
目光坚持,眼底未曾动摇。
却让宇文志面色微变,五指紧握,“理由,给我一个理由,我要知道,我输在了什么地方……”
年韵微微迟疑。
“你若是说不出,便是骗我的……”这一刻的宇文志,恍惚又变成了当年那个骑猪的少年。
好一会儿,年韵道,“我记得当年,你借着大哥大婚,送来了一对鸳鸟,那对鸳鸟我很喜欢……”
听到这里,宇文志的神色蓦的一松,“若是你喜欢我可以……”
“我当时很喜欢,明知道你送给我的,但是因为我快要进宫了,我不能接受……鸳鸟被放到了大哥的院子里,我就想,我能不能去花鸟市场找一找,能不能再找到一对相似的……”年韵陡然抬高声音,看着宇文志,“那时候,你跟着我。”
二人对视。
这一眼,好似回到了若干年前。
那时,他们还年幼。
“我被挂在外头的珍珠鸟,啄伤了手,流了血,你冲出来抓住我的手,那时候我很感动,我觉得也许我可以争一争,也许我可以不嫁入皇室。”未对宇文昊说过的真话,在这一刻,倒是对宇文志说了。
年韵的目光太过于认真。
宇文志却忍不住发抖,“那……那为什么……”
“你抓着我的手,和那老板理论,没有顾忌我手上的伤口还在流血。你为我理论的模样,其实很好看,可是在意我伤口的人,不是你……”年韵记得,当时宇文昊冲过来为她包扎伤口,一句话也没有说。
可就是那个瞬间,年韵觉得,心是可以变的。
她自己的心,似乎更找清楚了,自己要的是什么。
“后来你娶了木湘云为妃,我就死心了,也许你一开始就不是真的喜欢我,你只是想讨好我,以此……”年韵顿了顿“换取结藩。”
“我没有!”
宇文志面色苍白,颤抖着回道。
娶木湘云,是父王逼的,并非他所愿,他一开始想要的就是她。
只是恰好她是南阳王的幺女,他得了父王允许,可以得到她。
原来,他曾经离他想要的东西那么近,只要伸手,只要多看一眼她要的是什么,就能够抓住了。
年韵垂眸,“我不知道这个理由,能不能说服你。我年韵,不在乎荣华富贵,不在乎那些身外之物,我想要的,只是一颗真诚待我的心,能够明白我真正想要什么的心。哪怕为了这颗心,牺牲我自己,也在所不辞。”
宇文志抬手,年韵也没有闪躲。
好一会儿,宇文志道,“还来得及吗?给你,你想要的……”
年韵微微蹙眉,看着宇文志,当是她还他的。
“我想要自由……”这个东西,是宇文昊所不能给她的。
也是现在的宇文志,最不敢给她的。
随即就见宇文志缩回了手,冷着脸道,“你答应过,在我这里作客一个月。”
“你给我自由,是你给的。我不走,是我遵守我的承诺,我敢不走,你敢不敢给?”年韵问道。
好一会儿,宇文志咬牙道,“我给。”
随着这一声我给,年韵觉得,也许她误会了什么。
可是,一切都不能回头了。
第二天,年韵想试试能不能出去,果然侍卫并没有阻拦。
身后跟着丫鬟,只是出门没走两步,就遇见回来的宇文志。
“你要去哪儿……”宇文志问。
年韵也知道,他不会那么信任她,也没有隐瞒,“我想出去散散心。”
宇文志顿了顿,“需不需要我陪你。”
年韵想了想,歪着头道,“可以。”
随着这声可以,宇文志的目光倏的就亮了。
梁州真的是个很繁华的地方,虽然梁州在边地地区,可是在更久以前,梁州曾是一国国都,只是后来被齐国收服。现在宇文志已经皆杆谋反,可是梁州内却还是载歌载舞,一点儿都不像是即将要开战的景象,年韵忍不住叹道,“当真是个好地方。”
“你……喜欢这里。”宇文志有些不可思议。
“嗯。”年韵点头,“这里的人,生活的很平和,很幸福,没有半点即将战乱的紧迫,你治理的很好。”
宇文志微微苦涩,“不是我,是我的父王。父王在这里,声望极高,所以他们十分信任我,相信我。”是以,埋药的那十三个郡,并非是昔日老汾阳王所照拂过的郡地。
年韵眨眼,笑道,“老汾阳王,对他的百姓很好。”
宇文志垂眸,看着年韵的侧颜,“你为何不紧张?”
年韵顿了顿,“他会来接我回去,无论我是否清白,是死是活,他一定会来接我回去。”
宇文志顿了顿脚步,街上人声鼎沸,他却突然觉得很落寞。
过了好一会儿,宇文志低声道,“……我不信。”
本以为年韵没有听到。
谁曾想回汾阳王府的时候,年韵突然看着他,说了一句,“我信。”
刹那间,宇文志觉得,自己不管怎么样,都再无可能得到他想要的。
连着好几日,宇文志都来陪着年韵吃饭。
这一日正用着,突然有人过来朝着宇文志附耳道了几句,就见宇文志突然变了脸色,盯着年韵道,“果真是个好帝王,竟以齐国子民做赌,将此事栽赃于我的头上。”
听到宇文昊的消息,年韵的心就提了起来。
他成功了吗?
宇文志也没有瞒着,他已经遵照诺言,放过了剩下的十二个郡,可是没想宇文昊为了栽赃他,竟然直接炸掉了一座,让百姓皆以为他宇文志乃是言而无信之徒,对他恨之入骨。
“你喜欢的人,竟是心肠如此果决之人,看来,你的眼光不怎么好。”
年韵不太乐意别人说宇文昊坏话,顿时蹙眉生气道,“怎么不好了!他炸城还不是因为你逼的百官要送走我,你抢了他心爱的妻子,怎么还不允许他使些手段?”
“他是皇帝,怎能如此?”宇文志蹙眉。
年韵反驳,“我若是臣子,我必觉得他是个昏君。可我是他的妻子,他是为我如此,我感动,就算有一天所有的臣子都弃了他这个君主,我不会弃了他这个夫君。”
咻!一刀扎心口。
“你觉得他做的不对,说明你是站在臣子的角度看他。”
咻!又一刀。
“你轻而易举可以为我不谋反,说明你也不怎么想当皇上,而你不顾齐国外患谋反,置齐国与险地。你自己尚且做的不对,凭什么说他错了。”
年韵是个护夫狂魔。
扎的宇文志透心凉,心飞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