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头的椽子全都不顶用了, 你总算自己冒出来了”妙云搬来软凳, 秦怀妩舒服的坐下, 看着被绑起来扔在角落的柳妃, 笑眯眯的道。
“哦,本宫忘了,妹妹嘴被堵上了,说不了话。”
点了点手指, 妙香会意, 上前解开柳妃嘴上蒙的绢布。
无所谓的任由妙香动作, 柳妃头也未抬,背脊一如既往挺得笔直。
秦怀妩也不急,慢慢捧着茶杯轻嗅,这些日子她可闲的很,有的是时间同柳妹妹谈谈心。
半晌, 柳妃方才沙哑着嗓子开口, “我不是输给你,我是输给了皇上。”
轻笑一声, 秦怀妩不以为意,“没关系, 结果才是最重要的不是”
“而现在的结果是,我赢了。而你, 被关在这里, 也许没几日便会无声无息的消失在这吃人的后宫中。死因嘛, 谁知道呢。”
“我最想不通的是, 明明你这样恶毒小心眼,又整日只知享乐,于他无半分助益,却偏偏令他如此神魂颠倒。不过是有一张妖媚的脸罢了。”
缓缓抬起头,柳妃猩红的双眼凝视着秦怀妩,“美色侍人者,色衰而爱弛。你猜你这样的盛宠,能持续多久”
“你不是说了,我就是个彻头彻尾的享乐主义者,自是今朝有酒今朝醉,能纵情放肆多久便有多久了。倒是妹妹,花儿一般的年纪,就这样香消玉殒,着实可惜了。”
冷笑一声,柳妃不屑,“今日你仗他之势多方算计,保不齐明日这便是他心中拔不去的刺,姐姐可要小心了。”她可不信秦怀妩真如她表现的那般不在意。
“这个问题建议妹妹下去之后好好问问故去的傅世子侧妃成氏,她最清楚了,本宫自来最会的便是仗势欺人,而那人心甘情愿由我借势,本宫也很惆怅呢。”
妙香嘴唇紧抿,胸腔微微震动,她怀疑娘娘这是闲的没事找柳妃炫耀来了。
柳妃也确实被气到,闭上眼睛不再听她言语。
见她心绪被扰乱,秦怀妩微微一笑,放下茶盏,仍不放过她,“不过说到妹妹今日之祸,你当真到现在还以为主要是因为我的报复之心”
“说来,你可知令尊野心几何”
柳妃心里“咯噔”一下,很快想起了父亲前些日子的有些反常举动,她也不傻,听秦怀妩这般说,事情定然另有蹊跷。
再一想朝中局势,以及父亲一直对皇上心存的不满,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可是父亲为什么这样重要的事也不曾与自己通气
见她显然明白过来,秦怀妩也不再卖关子,“柳相大人已同礼亲王勾结,意图谋反,其中还有月桑的参与,令尊可真是下了一大盘棋呢。只是不知,他可曾为你这女儿考虑过半分”
冷冷的看她一眼,柳妃语气无波到道,“这样拙劣的挑拨离间,姐姐是没招了吗”
“哪里,本宫这不也是心疼妹妹吗被亲生父亲卖的干干净净,还蒙在鼓里呢。”
“与你无关。”柳妃再次闭上双眼,作送客状。
秦怀妩不以为忤,掺着妙云的手站起身来,再看了眼一朝跌落淤泥中的柳妃,“那姐姐就不打扰了。”
在御花园中慢慢散步,秦怀妩惬意的享受着胜利的喜悦,“原来看着敌人溃不成军竟是这样痛快的滋味。”
“看来本宫以前还是太善良了。”
妙香偷笑,“娘娘现在可是坏透了,指不定这会儿柳妃心里怎么骂您呢。”
驻足拍了妙香一下,秦怀妩没好气,“都学会编排主子了,你这丫头长进了啊。”
不过,转瞬露出个笑来,“你怎就知道柳妃心里是在骂本宫还是在怨她爹呢”
瞧着她是无动于衷的模样,但是像她那样一个聪明又有野心的女人,却败在了自己更有野心的父亲身上,这口气,怕是呕不过去吧
至于那些她自欺欺人的以为傅瑜景爱重自己美色更甚的想法,她才不与她计较。
有些人想以色侍人,也得傅瑜景看得上才行,比如她,长得也算秀美绝伦,傅瑜景不也没多看她一眼。
妙云看了看形势,斟酌着开口,“所以娘娘今日去只为了呕一呕柳妃”
“那不然呢本宫最近很无聊的。”不雅的怂了怂肩,秦怀妩继续前行。
边走还边振振有词,“况且本宫这也是提前给肚子里这小东西上一课,人在做天在看,人啊,得善良。”
胎教得赶早不是。
妙香一脸认同的点点头,“娘娘说得有道理。”
妙云一脸呆滞,“娘娘,您这一课,给皇上报备了吗”他知道您这样教坏他“乖女儿”吗
再说也没见过您这样能折腾的孕妇啊
心虚的加快了些步伐,秦怀妩理直气壮,“孩子在本宫肚子里,现在自然是属于本宫管教,他还得先往后稍稍,孩子生下来再酌情考虑。”
妙云看了眼一脸崇拜的妙香,不忍直视的捂额。娘娘有了身孕之后怎么变傻了,这宫里有什么动静能瞒得过皇上
娘娘自求多福吧。
“柳棠德不配为相,滚出朝堂”
“柳妃秽乱宫闱,不知羞耻该当处死”
“柳棠德教女无方,心怀不轨无德无能,不配为官”
“柳棠德纵容下属鱼肉百姓,贪污受贿,滚出朝堂”
“老爷,京兆尹大人派了一名小卒过来,以及王御史在正厅等您。”管家不安的走到相爷身旁,感受到相爷身上极低的气压,不由自主的降了些声调。
“叫那小卒进来。”深吸一口气,柳相倒想听听这滑不留手的京兆尹想干什么。
“相爷,何大人现在不便过府,特令小人来为您通风报信,如今京兆府外也集了一堆想要状告您的百姓,但是我家大实在不知该如何处理,所以派小人来请您拿个主意。”
这小卒说话倒是机灵又清晰,柳相听完之后暗骂老油条,但这时候他怎么敢再有动作。
“本官这里一头乱麻,你回去告诉何大人,让他自己看着办,本官无力过问。”
说完就去了正厅,王御史那里还在等着,不过想来也是差不多的消息。
果然,王御史也是一脸愁容,“御史台可不止下官一人,皇上这是有意要扳倒您,明日早朝那些御史还有保皇派定会不遗余力的攻击您,这可怎么办呢大人”
柳相正欲作答,门外下人匆匆进来,“老爷不好了那些蛮横的百姓将大量狗血和臭鸡蛋,碎石头往咱们大门上砸啊”
门口那些护卫根本不顶事。
柳相与王御史对视一眼,转身去向大门口。
远远便听见门外的声讨声,柳相脸色黑的能滴出墨来,“一些手无寸铁的庶民罢了,本官养你们是吃白饭的吗”
一直守在门口的一名护院颤抖着回话,“老爷,这些人根本不像是寻常百姓,尤其泼狗血的还有砸石头的,训练有素,小的们一上前想要抓住他们,就溜到人群后,根本找不见。”
他们又不可能将门外堵着的那样多百姓全抓起来。
柳相站在原地,听着门外群青激愤,这事背后没人推动绝不可能发酵的如此之快。
要么是宫里那人,要么是秦家那些人,总归少不了他们的掺和。
人群后,最先领头那两人对了个视线,看着相府门前一片狼藉,功成身退。
这些人里有些是秦越泽找来的,有些是受了柳相属下官吏欺压,满怀怨愤的,还有些则是看热闹跟着起哄的。
柳相为官多年,又身居高位,手里自然不可能多干净,何况即便他没做,不代表他手底下的官员个个清廉正直。
秦越泽等人正是利用这个机会,浑水摸鱼给他那些贪赃枉法之事,虚虚实实的捅了出来,不断他一臂,也要扒下一层皮来。
此番事出,柳相无论如何已是声名彻底扫地,昔日左相大人的尊荣荡然无存。
与柳相门前的一片狼藉相比,秦府这日子可谓门庭若市,一堆上赶着来贺礼的。
然而秦府却闭门谢客,低调的出奇。
秦尚书也告假在家美其名曰休养,唯有秦越泽还每日去翰林院。
礼亲王面无表情的坐在厅中,听着下人汇报各方情形。
不怪秦家屹立百年,知进退,不贪心,又有师徒之谊在,难怪最得皇帝欢心。
至于柳府那边的动静,礼亲王也早有预料。
挥退下人,将蜀西郡来的信再斟酌几番,提笔回了一封。
交给侍从之后又再写了第二封,却是送到翰林院侍读何文霖何大人府上去的。
吹了吹信上墨渍,礼亲王叮嘱道,“记得隐蔽些,莫叫别人知道。”
“是。”
次日朝堂上,柳相抢在其他人攻讦之前率先跪下请罪。
只见往日形容整洁,人到中年也算得上玉树临风的左相大人,眼底青黑,面色蜡黄。
正捶胸顿足,声泪俱下的述说自己的“罪状”,“老臣万万没想到孽女竟敢做出这样不知羞耻的丑事来,累得皇上英名受损,臣愧对先皇,愧对皇上一片信任与重用啊”
另一大臣不咸不淡的道,“左相大人这轻飘飘一个愧对便能消除自身罪过了”
柳相身子伏的更低,声声带泪,“臣这两日在家中,痛思己过,深觉不堪再任这左相之位,辜负了皇上,特在此请辞,请皇上恩准老臣告老。”【本章节首发沧元图书网,请记住网址(https://Www.CangYuanTu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