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酒,天高路远,碧落黄泉,但我一定会去找你……哪怕在时光洪流的尽头。”
他的话,
无人知其深意。
不过宝相塔里也只有他一人。
一点烛火,满屋纸人瑟瑟而舞,万千星辰似笑似叹。
……
苏酒被诗诗带到厅堂,瞧见赵夫人正悠悠品茶。
姿容艳美的妇人,身姿玲珑,慵懒地掀起眼皮看她一眼,“虽是豆蔻之年,却依稀能看出将来的美貌。又天生一颗玲珑心,怨不得萧廷琛喜欢你。”
苏酒一怔。
萧廷琛,
喜欢她?
如果星辰没有撒谎,那么就是萧廷琛欺骗了她。
娘亲曾说爹爹是长安人,又有人从火灾里救走娘亲,再加上从长安来的陆娇仪处处针对……
如果她没有猜错,陆娇仪占了她的身份。
她的生身父亲不是萧三爷,而是陆国公!
至于萧廷琛,如那等奸诈小人,怎么可能恰好出现在桃花山?
他曾说过他在桃花山是等一桩机缘,最后等到的人,却是她苏酒。
她,就是萧廷琛的机缘!
因为他知道她的身世,他知道陆国公的权势能够为他带来无法估量的好处!
他买她回府,不是因为她聪明伶俐,而是因为……
她的身世。
原来从一开始,他对她,就只是利用……
少女小脸苍白,唇瓣弯起讽刺弧度,“赵夫人错了,萧廷琛并不喜欢我。他喜欢的,只是我能为他带来的好处。”
这世上真正喜欢她的人,剖去她的身世、剖去她的容貌也仍旧喜欢她的人,自始至终,只有浮生大人一人吧?
赵夫人古怪地瞥她一眼,旋即嗤笑。
看来,萧廷琛竟是个单相思。
妇人眼中闪过杀意,“我本想用你威胁萧廷琛,迫使他为太子效力,只是如今我实在憎恶他,他的命,我不想保!来人!”
赵家的死士立即站出来。
“把苏酒带去水牢,我要她死!”
两名死士立即行动。
苏酒面容微凛,挣开他们的手,“我自己走!”
她在赵夫人恨毒的目光中走出厅堂,小心翼翼取出第一只锦囊。
赵慎说,三只锦囊,三条命。
如果真有那么神奇,那她现在似乎可以打开第一只。
她蹙着眉尖翻开锦囊,从里面取出纸条。
纸条上墨字清隽:
“谢家玉佩,可示于舞阳。”
谢家玉佩……
苏酒捂住垂挂在裙上的玉环。
这是当初她让月桂树开花,谢家大少特意赠给她的。
把玉佩拿给赵舞阳看,这是何意?
穿行过亭台楼阁,苏酒正好瞧见赵舞阳坐在一座凉亭里,正借着笼光翻看书卷。
她驻足,“赵姑娘!”
两名押送她的死士立即捂住她的嘴,不由分说地把她往水牢方向推。
赵舞阳却已经望了过来。
瞧见是苏酒,她挑眉,“等等。”
两名死士只得松手。
赵舞阳走到苏酒面前,端详她片刻,突然扬手甩了她一巴掌!
肌肤病态瓷白的少女,怒目而视,“都是你从中作梗,才让大哥哥娶了萧佩兰!”
苏酒捂住面颊,胸腔中波涛翻涌,却硬生生叫她憋了下去。
她把玉佩递给赵舞阳。
手还没伸出去,就被赵舞阳抢走了玉佩。
她失声:“这是大哥哥的贴身之物,怎么会在你身上?!”
“是谢大少送我的……他说,如果我以后遇见麻烦,可以取出这块玉佩。谢家的人,一定会帮我。”
赵舞阳握紧了玉佩,小脸神情急剧变幻。
她不知想到什么,忽然冷笑,“把她押入水牢,我要亲自动手!”
苏酒挑眉。
赵舞阳已经走到前面去了。
赵家水牢阴暗潮湿。
数九寒天,池水肮脏冰凉,苏酒被死士绑在十字木上,缓慢浸入水中。
所谓用水牢处死一个人,就是把他浸泡在水里,任由他的肌肤慢慢溃烂,直到泡肿死亡。
两名死士去向赵夫人回禀,赵舞阳在池岸蹲下,“苏酒。”
苏酒看着她。
少女把玩着那块玉佩,神情淡漠,“我讨厌你,但因为大哥哥欠你人情,所以我会放你一命。他欠你的人情,我还。”
她想成为大哥哥的女人,她想成为谢家人。
她要像大哥哥证明,她比萧佩兰有用多了!
她解开苏酒身上的绳索,“池底通往地下河,你顺水流游走,可以捡回一条命。但是……你让大哥哥娶萧佩兰也是事实,苏酒,我赵家水牢与别处不一样,浸泡过的人,会染上寒毒。我要你,痛苦地活下去。”
少女声音冷淡。
随着她说完最后一个字,苏酒如同一尾游鱼,飞快钻进池底。
她不在乎寒毒,她只想活下去!
……
萧廷琛还不知道苏酒已经得救。
随着撞木声响,赵家坚不可摧的大铜门,终于出现一丝扭曲裂缝。
灰尘纷纷扬扬地落下,漕帮的莽汉犹如看见曙光,吆喝着使出吃奶的力气,狠狠撞了最后一下,终于把两扇巨大铜门给撞开!
铜门倒地,轰然巨响!
他们扔掉撞木,手持刀剑要往赵府冲!
还没来得及跨进门槛,铺天盖地的马蹄声传来,萧廷修带着府兵终于赶来!
“萧廷琛!”
男人高呼。
萧廷琛转向他。
萧廷修勒住马,一眼看见被随意丢弃在地的头颅。
提刑官吴永的头颅。
本就冷肃的面容越发严厉,他冷声:“你在做什么?!”
谢容景后退两步,凑到萧廷琛耳边,“老萧啊,你我如今也算同一条战壕的,不如你把你哥哥一道策反,数万府兵,对抗朝廷总有一战之力不是?”
萧廷琛却很淡定,“大哥来这里,是要拦我?”
萧廷修还没回答,亲向赵家的官员立即怒喝:“反贼!你杀害朝廷命官,又擅闯赵夫人府邸,我们是来抓你的!”
“抓我?”
萧廷琛笑意温凉。
握着长刀的手,却慢慢收紧。
他已经准备好一战。
只要能救出活的苏小酒,哪怕叫他独自一人对付千军万马也没有关系!
萧廷修握着缰绳的指尖,在黑暗里微微轻颤。
他要等的人,还没来……
就在他心急如焚时,余光终于看见一道影子策马飞奔而来!
周奉先!
萧廷修冷肃严峻的面容,在火把的光中浮起淡笑,“怀瑾,我等并非是来拦你,而是来表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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