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诗婧垂下眼睫，眼底的冷意更甚：“贵太妃似乎很有底气。”
“本宫向来自信。”柳笙笙朗笑一声，红唇勾起：“好风凭借力，送我上西天。”
说罢，她站起身，依旧是那个身姿妖娆充满了成熟妩媚风情的贵太妃，折腰行礼的姿势都充满了诱人的娇媚：“既然太后娘娘心中已经有了章程，本宫自然全力配合娘娘。娘娘若是有什么需要本宫的，尽管吩咐就是。”
“本宫今日起的早些，如今也已经乏了，就不继续叨扰娘娘，且告退了。”
说罢，娇笑着直起身子，扔下一个风情万种的媚眼，转身身姿摇曳地退了出去。
见她带着人走远了，瑞珠气恼地咬紧了唇瓣，怒道：“娘娘，贵太妃这是什么意思？大清早的专门来挑衅给您添堵吗？”
宁诗婧搁下手中的茶盏，将被红枣糖水温得发热的掌心展开，看了一眼上面的纹路，意味莫名的笑了笑：“也不算挑衅吧？”
她认真的想了想，道：“挑衅是想跟我吵一架，她有所依仗地来招摇，应该算是示威吧？”
这是重点吗？
瑞珠要气死了，忍不住跺脚道：“娘娘，奴婢跟您说正经的呢！”
“我也没有不正经。”宁诗婧淡漠地动了动指尖，眉眼之中显出几分冷淡来：“你跟她置什么气？她能这样，不过是因为背后有人撑腰。”
要不是钟玉珩给了她底气和权力，甚至给了某种许诺，她柳笙笙一个贵太妃，凭什么敢跑到她一个太后娘娘面前耀武扬威？
柳家在这朝中再怎么得用，还能比得过皇权？
偏偏，现在的钟玉珩就站在皇权上头，皇位上坐着的人是谁都由他来掌控。
之前他对柳笙笙态度冷淡，全心全意扑在她的身上，柳笙笙再怎么不服也只能夹起尾巴来做人。
她不知道钟玉珩给柳笙笙释放了什么信号，总归……她大约也不会真的想知道。
宁诗婧觉得自己看得挺开，早在跟钟玉珩在一起之前，也早就考虑过因为权势不对等可能造成的结果，对目前的情况也接受良好。
可是瑞珠和木槿听到这话，却面面相觑着露出难过的表情，想要劝她些什么又仿佛生怕说错什么惹她不高兴，双双缄默着。
“你们这是什么表情？”宁诗婧却忍不住被逗笑了，摇摇头道：“瞧我的眼神跟瞧什么水晶人儿似的，干什么呢？”
见她这样，瑞珠更是快要哭出来了，红着眼眶偏开头，像是不忍再看：“娘娘，您要是心里难受，就骂奴婢好了。您别自己憋着，再憋坏了身体……”
“我有什么可难受的。”宁诗婧愣了愣，才浅笑着道：“人心易变，我早就知道的。”
明明她的神情平静，不管是知道要跟柳笙笙一起甄选宫女，还是看到柳笙笙过来嘚瑟都是没什么太大情绪波动的样子，说话的时候始终带着如常的笑意。
瑞珠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心里难受的厉害，酸涩一片像是被人用力捏了一把，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木槿毕竟曾经是跟在钟玉珩身边伺候的，这会儿也说不出别的什么，干巴巴地小心翼翼问道：“娘娘，您……您真的要跟贵太妃一起……？”
她话没说完，宁诗婧却明白了她问的是什么，收拢了掌心微笑道：“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木槿喉咙发痒，也垂下了头。
怎么可能有呢？
她本身在这宫廷之中根基就浅，身边得用的到现在也就瑞珠、木槿和赵大喜三个人，其他人虽然调教的还不错，一旦她失势只怕没一个靠谱的。
三个人里还有两个是钟玉珩的人，如今宫廷里面的老人早就被有心人瓜分完毕，与其重新收服考验，不如自己培植新鲜的血液。
这次甄选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木槿也知道其中的道理，只是觉得跟柳笙笙一起办事儿委屈了自家娘娘，偏柳笙笙的身份不低，如果宁诗婧派她们去办事儿难免传出去不好听。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传来了一点细微的声响。
“谁？！”木槿神情一厉，脚下一窜冲了出去，就听见一声惊呼。
宁诗婧皱了皱眉，见门外半天没有其他声响，扬声道：“木槿？”
外面传来了有些慌乱的声响，紧接着木槿紧张的声音响了起来：“娘，娘娘……没，没事儿……”
这是怎么了？
瑞珠气嘟嘟的偷偷抹了泪，不肯再叫自家娘娘看到自己的模样难受，红着眼气势汹汹往外走：“没事儿你在干嘛呢？怎么吞吞吐吐的不成个……样，样子……”
也跟着结巴了。
木槿跟发出动静的宫女被木门挡住，瑞珠倒是站在门口，露出的侧影僵硬无比，脸色更是雪白一片。
宁诗婧心中升起几分好奇，道：“你们这是干什么呢？怎么一个两个都傻乎乎的？”
见她起身往这边走，瑞珠的脸色就是一急，忙道：“没，没什么的，娘娘。”
然而这永慈宫里，宁诗婧真的想知道，哪儿有什么事情瞒得过去？
看到木槿一手拽着脸色发白、瑟瑟发抖的小宫女，一手端着深褐色的药汤，宁诗婧在短暂的怔愣之后，意识到那是什么。
避子汤。
木槿扬起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娘娘……”
宁诗婧垂下眼仓促地笑了笑，转身入内：“愣着干什么，端进来吧。”
瑞珠有点慌乱的和木槿对视一眼，不敢反抗跟着进去，小心的打量着她的脸色：“娘娘，您要是不想喝，就别喝了……是药三分毒……”
接下来的话，被宁诗婧的动作打断在喉咙里。
她根本没有犹豫，抬手从托盘上端起已经温热的药汤，张口大口大口地咽了下去，很快就将一大碗药汤喝得干干净净。
这药里不知道放了什么药材，苦的简直令人发指，喝完整条舌头都跟着麻木了起来。
比药汤更苦的，却是她的心。
她的心脏像是被泡在了苦水里，每一下跳动循环，进出的都是苦涩到叫人想要落泪的浓汁，叫人恨不能把心挖出来，不要再这么苦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