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司珍房和司制房就提前送来了新制的凤冠凤袍,让陆月白过目。
芷兰一看见那套凤冠凤袍,眼睛立马亮了。她眉开眼笑地对陆月白道:“娘娘您看,这凤冠凤袍好漂亮呀!”
两名送袍冠的女官毕恭毕敬地对陆月白说道:“这是两房新制的凤冠凤袍,还请娘娘先过目。若是娘娘有不满意的地方,奴婢再拿回去,让两房修改。”
陆月白瞥了眼那套凤冠凤袍,道:“知道了,先让我看看,你们都先回去吧。”
“是,奴婢告退。”
两名女官走后,陆月白手指头对着芷兰勾了勾,颇有兴致地言道:“芷兰,来来来,帮我把衣服打开,咱们好好看看。”
她们两喜笑颜开地把凤袍打开,顿时惊呆了。只见那凤袍金丝银线交织,美玉珍珠点缀,自然华美无比。而陆月白随即又捧着凤冠,一副垂涎三尺像是发了大财的模样,颤抖的声色道:“你看这凤冠,你看着凤冠,太漂亮了。应该值不少银钱吧!”
那顶凤冠由纯金所打,上头点缀着无数的奇珍异宝。最惹人注目的是一颗作凤眼的夜明珠。若将烛光掩去,在昏暗之下,竟自发五彩。这样的稀世珍宝,陆月白乃是头一次见,更别提戴上了。
见陆月白那样,芷兰掩嘴而笑:“娘娘,如此宝物怎可用银钱衡量。可谓是价值连城了。”
陆月白哈哈大笑,和芷兰勾肩搭背:“怎么感觉我们两个像是从乡下来的。像没见过世面似的!”
然而两人正说笑着,殿中却忽然来人了。
“来者何人?”陆月白问来通禀的侍女。
侍女回答:“回娘娘,是贵妃娘娘。”
梅清浅,陆月白一怔。拨弄着凤冠上的夜明珠,道:“让她进来吧。”
梅清浅向陆月白下跪行礼,陆月白打量了她一番。只见梅清浅就算是作了贵妃,着装却依旧素净。光看那妆容打扮,倒是透着副与世无争的风骨。陆月白微微冷笑,简直和前世的她一模一样。
梅清浅起身,看了看桌上的凤冠凤袍,笑道:“皇后娘娘在看凤冠凤袍呢。真是好看呀!这么华美的衣裳,穿在娘娘身上,定能相得益彰。”
陆月白忙打住她的恭维:“好了好了,你就别一句一个皇后娘娘地喊我了。册封都还没册封呢,奇奇怪怪的。”
梅清浅笑了笑:“若是娘娘暂时不喜欢这个称呼,不介意的话,清浅想再叫娘娘几声姐姐。”
陆月白不置可否,因不想再同梅清浅拐弯抹角,便不再多说其他,而是直接问道:“说吧,这么晚来找我,有什么事么?”
梅清浅看了看殿门外,道:“今晚月色甚好,妹妹想邀姐姐一同散步赏月。另外妹妹近来感慨良多,更是有几句贴己话要同姐姐说。”
闻言,陆月白讶然,她望着梅清浅,目光中透着怪异。
陆月白同梅清浅并肩漫步在空旷宫院里。一轮满月挂在高高的宫檐上,显得寂寞而庄严。月光掩映之下,一抬首,尽是些檐牙高啄,勾心斗角的影子。
陆月白一面走着,一面直视着前方,她道:“月色虽好,天色却已不早。你有什么贴己的话便速速说来,说完我们好各自回去休息了。”
此刻,梅清浅却忽然变得期期艾艾。她似有话难言,最后深沉地道了句:“哎,姐姐……”
见状,陆月白皱了皱眉头。梅清浅的表现让她有些不耐烦。在前世的记忆中,那个梅妃的为人便是表面上柔弱装得到位,背地里手段却使得狠辣。
陆月白漠然地言道:“有话快说。别一咏三叹的,又不是唱戏。你再不爽快点我就走了。”
梅清浅的又蓦地一下红了,清澈的泪水在黑白分明的眼中直打转。她轻声泣道:“姐姐,恕妹妹冒昧。妹妹今夜来访,是有一事相求,还请姐姐务必答应。”
陆月白怔了怔,心想她又在玩什么把戏?莫不是刘珩不宠幸她,她耐不住寂寞就只好过来求自己规劝刘珩雨露均沾吧?
可依照梅清浅的城府和耐心,不应当呀。陆月白带着这个疑问,便道:“我看你这一路也是平步青云。如今位列贵妃,还有什么可求人的?不光是你,连你父亲在朝堂上的位置也是一路攀升,快赶上我父亲了。再说了,你若是不将请求说清楚,我又怎能随意答应?”
梅清浅直摇头,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姐姐,我知道。你与陛下伉俪情深,我不该插足于你们之间。可是……可是我也没有办法,这都是先帝的旨意。但是这件事情,姐姐你一定要帮我,一定要呀!”
陆月白呵呵笑道:“哦?是先帝的旨意?可我怎么听说这事和长乐公主有关系呢?再说,你敢否认你没和陆月瑶来往过?还有,我就不信,你连丝毫攀龙附凤的心思都没有!”
梅清浅沉吟着:“姐姐,我也是被逼无奈。我的前程关乎着我母亲在梅府的地位,我只是想让她过得好一点。对于这方面,你应当感同身受才对。”
陆月白蓦地侧过身,道:“行,这些你都不必说了。我还请你惜字如金,说重点吧!”
然而,只见梅清浅出乎意料地跪在了陆月白跟前,哽咽道:“姐姐,我不想再在宫里待下去了。姐姐你救救我,帮我逃出宫去吧!”
四下寂静,唯有虫鸣在暗夜中愈发清晰。
陆月白猛然一惊,她以为自己听错了,梅清浅她在说什么?!
她竟要出宫?!
陆月白愕然问道:“你说你要出宫?!你不要贵妃之位了?!”
借着月光,陆月白看见梅清浅眼中的点点泪光。她含泪坚定地说道:“还望姐姐成全,清浅不要贵妃之位了。清浅想要属于自己的幸福,这宫殿,好冷,好可怕。”
陆月白困惑不已,携着好几个问号,她问道:“你方才还说为了你的母亲,你要必须争取前程。为何如今已位列贵妃,却要放弃?你起来说。”
梅清浅起身,道:“陛下心里只有姐姐一个人。所以纵是清浅为侧妃,也从未宠幸过一次。清浅本以为,只要持着名分,留在陛下身边就行。可是,进宫之后的一些事却改变了清浅的想法。”
陆月白不解:“什么事?”
梅清浅回答:“冷宫。姐姐也是知道的,陛下给清浅安排的寝殿地处偏远,再过去一点,就是冷宫。姐姐你知道么?一到夜晚,冷宫里就发出各种哭不哭,笑不笑的声音。清浅曾好奇去了解过,那都是些疯癫的嫔妃,有许多都是先帝一生都未宠幸过的人。清浅仿佛预见到她们的现状就是清浅的未来,如今清浅的处境难道不和她们入冷宫之前很像么?清浅不愿重蹈她们的覆辙。”
梅清浅继续说道:“前几日清浅收到了母亲的亲笔信。母亲在信中说道,荣华富贵等尔尔于她而言皆是浮云。她只要女儿过得幸福,便已足够。当清浅看到这些话时,不禁泪湿满襟。那个时候清浅便觉悟了,清浅现在什么都不想要,只想和母亲永远待在一处。所以恳求姐姐,帮清浅出宫吧!”
梅清浅住所的不远处,确实是冷宫。陆月白有些动容:“你若真心想出宫,其实很简单。我去求陛下便可,你完全可以光明正大地走。”
梅清浅幽幽言道:“姐姐,如果我们还是在王府,确实好办多了。可是今时不同往日,如今陛下是天子,帝心难测,有着与以往不同的高度。而且当下我父亲在朝堂上的地位越来越关键,后宫与前朝总是息息相关。只怕陛下如今宁可将我囚禁在宫室仍为贵妃,也不愿直接放我出宫。”
陆月白微愣,梅清浅说得确实很有道理。新官上任还三把火呢,刘珩如今为新帝,有些事情自然不能任意为之。
也许今后的刘珩,很有可能自己也会变得不曾相识。想到这里,陆月白隐隐有些悲凉之意。
梅清浅恳求道:“姐姐,你千万要将今夜之事告知陛下。清浅怕陛下一旦知道,清浅就再也没有机会……”
陆月白仍有所顾虑:“你要我怎么帮你逃出宫?还有,你若真出了宫又该如何安顿以后的生活,你总不可能再回梅府吧?”
梅清浅立马道:“若姐姐能答应,清浅立马修家书一封给母亲。出逃那日让母亲备好车马在固定的地点等候,待清浅一出宫就和母亲会合,然后和母亲远走高飞,南下投奔外祖父外祖母。”
她顿了顿,道:“之所以求姐姐,是因为姐姐足智多谋。姐姐,还恕妹妹愚钝,不知你可有好的计策?”
梅清浅今夜的表现出乎了陆月白的意外,她竟要抛却浮名,和母亲去过云淡风轻的日子。这样的顿悟,着实令她唏嘘不已。
陆月白被打动了,她道:“你容我回去想想罢。我尽快答复你。”
梅清浅面露喜色,道谢:“清浅谢过姐姐,大恩大德,清浅来生做牛做马以作报答!”
之后,她们便各自回宫了。【本章节首发沧元图书网,请记住网址(https://Www.CangYuanTu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