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你要本宫给你的奖励?”
在瑾都最有名的酒楼里,刘珩望着一桌子的美味珍馐,诧异地对陆月白说道。
陆月白点头道:“吃好睡好人生大事。既然中了头彩,自然要大块朵硕,犒劳一下自己咯。”
刘珩笑着说:“你想如何便如何。既然诸事顺利,及时行乐也是应当的。”
陆月白拿起筷子:“不是我打击你,若说诸事顺利,我看也未必。”
刘珩微怔:“此话怎讲。”
陆月白放下筷子,嘴里嚼着菜,道:“此话怎讲?呵呵,梅清浅!”
刘珩眉头微皱:“她?她对你我而言不过是个摆设,而且本宫已经决定,待登基之后,便给将她安排一处偏远的宫殿居住。让她几乎没有机会接近你我。”
陆月白摊了摊手:“脚长在她身上。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难道她不会走过来吗?不过我现在倒不是担心这个,我烦恼的是,如今她处事这般得体,你我应该用怎样的态度对她?”
她继续说道:“如今在他人看来,梅清浅处处忍让,事事吃亏。就连我得了诗魁,她也第一个跑过来给我报喜。我们总不能还像之前那样对她吧?那不显得我们狼心狗肺?”
刘珩不以为然:“狼心狗肺就狼心狗肺吧。谁是狼谁是狗,难道大家心里都没数么?梅清浅这个女人不简单,倘若我们退一步,她能不知不觉朝前进个十步。”
陆月白吃着东西,又忽然一副释然样:“罢了罢了,不想了。反正我要重新转正了,也不怕她。”只是陆月白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时不时有种忧愁困扰。自己的命运,是可改的,还是不能改的?
刘珩捏了捏她的小脸,笑道:“是啊,别想那么多,吃菜吃菜。”
两人酒足饭饱后便离开了酒楼。然而在楼梯上,他们却和一熟人面对面地碰上了。
那人便是刘珩的四弟刘瑀。
虽说如今刘珩成了太子,但刘瑀对刘珩厌恶表现丝毫没有收敛。看到刘珩,他连声招呼都不屑打,更别提见礼了。
陆月白忽然想起当初,刘瑀诓刘珩喝童子尿的事。暗想今日相逢酒楼也算是缘分,不如将这笔帐好好算算?
面对刘瑀的不屑,刘珩但是满不在意。他本想就这样走过去,熟料身侧的陆月白却忽然拉住了不愿见礼而直接过道的刘瑀。
“哎呀,这不是四弟吗?怎么见到太子殿下,都不打个招呼呀!”
陆月白的直接挑衅,倒是令刘瑀一愣。刘瑀打量了他们两个一眼,心里极度轻蔑。是呀,如今刘珩成了太子,他应当很得意吧。
而刘珩本就无意同刘瑀起冲突,陆月白的行为也是叫他吃了一惊。
刘瑀愤愤地甩开陆月白,指着陆月白骂道:“陆月白,你是个什么东西?你早就被废了!现在你倒是管起本王的闲事来了!”
陆月白丝毫不愠怒,她笑嘻嘻地言道:“小女子当然不敢去管誉王殿下的闲事,不过好意提醒誉王殿下罢了。不知殿下发现了没有,如今正值春季,瑾都的春色十分明媚。但是相比瑾都,岭南的春色似乎更胜一筹,不知殿下往后可有兴致前往?”
闻言,刘瑀脸色一变,刘珩也是一怔。陆月白分明就是话中有话,她是在告诫刘瑀,若是再这般无礼,待来日刘珩登基,刘瑀便只有被流放岭南的份。
但是刘瑀毕竟年少气盛,这番话从陆月白口中道出,他只觉得对方气焰嚣张。刘瑀不懂隐忍,便瞪了双眼呵斥道:“陆月白,你说什么?!有本事你再给本王说一遍!你别以为你小人得志,就可以嚣张如此。你冲你方才那番话,本王今日就要好好教训你一通!”说着,他就要动起手来。
刘珩立马挡在陆月白身前,冷着脸道:“四弟,过往的恩怨,本宫不想同你计较。但你若对她无礼,本宫定然不依!”
刘瑀哼笑一声:“呵,刘珩。别以为你当了太子有多了不起,就算你当了太子本王也不怕你!”
然而,同刘瑀随行的王孙公子见势不妙,便连忙上去劝架。毕竟一方是太子,一方是誉王,他们两方都不可得罪。
“誉王殿下,算了算了,有话好说嘛!”
“是啊是啊,太子殿下,多有得罪,您也别放在心上。”
刘珩不想同刘瑀计较太多,只对陆月白言道:“我们还是快走吧。”
陆月白点点头,随刘珩走了。
后来有人听见陆月白与刘珩的谈话。
“他不过性情所致。倘若真有城府,如今的形势,应当对你巴结逢迎才是。”
“是啊,不过毕竟兄弟一场。本宫也不想计较太多,若合不来,少见面便是。”
……
泽帝的身体每愈况下。终于有一日,宫中传出消息,泽帝快不行了。
于是,皇子皇孙,皇后皇妃皆赶往太极殿侍疾。
躺在龙榻上的泽帝面色如灰,嘴唇苍白。他双目光彩暗淡,如同一盏将枯的油灯。
呼吸已是有些困难。
底下寂静一片,有的人,含泪而不敢泣,生怕有所惊扰。
玉漏滴滴,时光一寸寸地流逝。双眸半阖的泽帝忽然幽幽地吁了口气,同时幽幽地道了句:“太子留下,其他人皆退下吧。”
一众人告退,唯有刘珩站在了原地。他眉头微攒着,神色肃穆而悲伤,泪水像是被冻在了眼眶中,如结冰般的哀痛。
他靠近父皇身侧,望着即将与自己天人永隔的老父,忽然泣不成声。
“父皇……父皇……”
泽帝微张着嘴,吐了一口气。用嘶哑的声音言道:“时间不多了,还有几句话,朕还需亲自同你交代。”
刘珩直起身子,收起眼泪:“父皇请说。”
泽帝道:“朕把江山交给你了,你务必要好好经营。你记住了,作为皇帝,切勿好大喜功;切勿贪图享乐;最重要的是切勿感情用事。”
缓了片刻,泽帝继续言道:“即位之后,你要知人善用,杀伐决断更是要当机立断。身居帝位,务必要懂得统筹全局。守业更比创业难呀,你要对得起朕,对得起列祖列宗。”
说完,泽帝咳嗽了几声。气息变得更加微弱。
时辰就要到了。
刘珩重重地磕下头去。
“儿臣谨记,请父皇放心!”
“还有……”泽帝撑着最后一口气言道:“关于陆月白,朕本不打算让她在诗赛中夺魁。故遣人用迷香让她在赛场中昏迷。但令朕想不到的是,她竟如此才思敏捷,最后一刻还能做出这样的佳作。或许这就是天意,大泽的皇后她当之无愧。只是在言行方面,你还需处处约束于她,莫给皇家丢脸。”
刘珩一怔,十分愕然。原来这件蹊跷之事竟真是父皇所作。
此时此刻,他也不再多问,仍是磕头谢恩:“谢父皇,儿臣谨遵父皇教诲!”
泽帝平躺在龙榻上困难地呼吸着,不知过了多久,他说了句:“朕累了,是该好好休息了。”言毕,便再无动静。
油尽灯枯。
一阵剧痛涌上刘珩心头。刘珩放声痛哭:“父皇!父皇!”
听闻动静,外头的哭声也在一瞬间此起彼伏。
宫里丧钟顿起,庄严的殿门内延绵着悠远的报丧声——
“皇上驾崩了!皇上驾崩了!”
这一年,山岳垂泪,举国同悲。
皇太子刘珩文韬武略、秉性纯良、恭俭仁孝。上敬天地宗亲,下爱护天下子民。有尧舜之相,秉圣贤之能,忧思国计、振朔朝纲,堪担神器。
国不可一日无君,大泽合元二年,刘珩为大泽新帝。如同夕阳与黑土接壤的颜色,那一身黑红相接的龙袍颇有些重量,他俯瞰众臣朝拜。在最高处,审视着全局。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一刻,终于等到了。
但是,刘珩似乎感到自己并无想象中的快乐。
新帝即位后,头等大事便是立后。国不可一日无君,亦不可一日无后。
牵一发则动全身。立后这事,也在朝堂之上惹出了丝丝涟漪。
受立后之事牵系利益的有两派,一是宰相陆惠,二是新提携为吏部尚书的中书侍郎梅卿儒,也就是梅清浅的父亲。只因目前新帝身侧的妃子仅有两位,正妃陆月白和侧妃梅清浅。
之前同陆惠不和的一干人自然就站在了梅卿儒这边。虽然刘珩对立后一事已是立场坚定。但朝中的一些人,仍不甘心地想要拨弄出些风云。
比如上书劝谏,用心良苦地对谁是大泽皇后的最佳人选发表自己的意见。
不过,刘珩不为所动,这样的折子都给驳回去。重重地打了那些搬弄是非之人的脸。
这日,刘珩回到寝宫。累了一日,他深情款款地拥住陆月白说:“再过半月便是立后大典。你端时间务必好好休息,朕要让天下人都看看,朕的皇后是多么的风华绝代。”
陆月白笑了:“放心,你刘珩的皇后,绝对空前绝后,举世无双。不过我听说朝堂之上,有不少反对我立后的声音?”
刘珩紧紧地依偎着她:“别管那些好事之徒。你是我唯一的妻子,皇后之位属于你此事毫无异议。”
陆月白感叹道:“我感觉我真是替相府压对了宝。之前我父亲频频遭到弹劾,如今我登上后位,他在朝堂上的地位又可以稳固了。不过,这似乎也同我没什么关系。在相府,除了我娘之外,我陆月白没有亲人。”
刘珩柔声说道:“朕都知道,都知道。待立后礼毕,朕就追封你娘为一品诰命夫人,并为她迁陵,让她享受这身后荣耀。”
陆月白并未表现出开心的模样,只道:“这样也好。”【本章节首发沧元图书网,请记住网址(https://Www.CangYuanTu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