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秋菊便来报,云惠人求见。
慕容瑾带着小凌来到主院候客厅,尚未进门,便能看到立在厅中的云惠人。
只见她穿着一身暗红色镶金边锦衣,头戴梅花金簪子,红宝石耳坠衬得她脸色红润,面上描着时下宫里妃子最喜爱的妆容。
雍容华贵的打扮哪里像宫女?倒像个刚进门,不知所谓,想要证明自己在府中地位的新妇。而站在云惠人身后的,可不就是她在宫中要好的姐妹?
此时她见着了慕容瑾,连忙低下头,可眼中一闪而过的得意与嘲讽却被慕容瑾捕捉到了。
慕容瑾嘴角勾了勾,看来莫北汇报时,挑了些能听的说,自动省去了难听当然话啊。
否则,以眼前二人此时对自己仿佛视而不见的举动,怎么可能只说出“王妃未免也欺人太甚了”,这样不痛不痒的话呢?
慕容瑾已经走进了候客厅,云惠人是早就看到了的,但她却没有任何动作,而是待到慕容瑾走到了上座位置,她才一副恍然模样,上前一步福身道:
“老奴给王妃请安。”
她身后的姐妹,也才跟着行礼。
慕容瑾闻言挑眉,请安?
云惠人这是在提醒自己,自己未曾给她这个燕王的奶娘请安就算了,请自己去西院,自己竟然拒绝了,还要她亲自跑一趟?
慕容瑾心中冷笑,她这是在给自己下马威?
看来,自己很有必要让眼前这对从宫里出来的姐妹,认清一下自己的身份了。
慕容瑾并没有立刻回应,而是缓缓地坐在上座,端起刚刚泡出来的热茶,放到鼻下闻了闻。
她这一举止大方,娴静美好,一时厅里十分安静,而是不约而同,呆呆地看着慕容瑾。
可她并没有饮下一口,而是把茶放回桌上,这才开口:
“快请起,云惠人这不是折煞本王妃吗?”
音落,云惠人这才发现自己竟然看一个女子看得入了神,而且还是当着萧衍和整个燕王府所有人的面,无视她的慕容瑾。
这让她如何能接受?一时之间,画着精致妆容的脸一下子变白了。
但还是直起身,不情不愿,从牙缝里挤出声音:
“王妃身份尊贵,何来此言?”
慕容瑾听到云惠人这话,心中不屑笑了,但面上却敛了笑容,清冷的声音响起:
“如此,那本王妃就托大了。”
萧衍敬她三分,她就忘了自己不过是个奶娘的身份吗?
慕容瑾露出更深的笑意,既然如此,那本王妃今日就好好告诉你,“自知之明”四个字怎么写!
云惠人闻言一脸震惊错愕,慕容瑾竟然没有客套推脱,而是坦然接受了!
慕容瑾是真的听不懂?还是扮猪吃老虎?
云惠人咬牙看着的慕容瑾,怎么想都是后者!顿时一张煞白的脸变得青白,全身因为愤怒而微微发抖,不由往后退了两步,撑住一旁椅子的扶手,欲要坐下。
慕容瑾见状笑着抬了抬手,示意道:
“来人,赐座。”
此话一出,候客厅寂静得可怕。
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云惠人还保持着臀部往后,身子前倾的动作上,看上去有些滑稽。
而全场的焦点——云惠人,她那青白的脸一下子变得涨红,坐也不是,重新站着也不是,谁还能想起她刚刚高傲的模样?
小凌最先反应过来,上前给云惠人泡了茶,她这才不自然地坐在了椅子上。
见此,慕容瑾执起一旁的茶杯,抿了一口,漫不经心道:
“不知云惠人今日求见,是为何?”
云惠人坐下之后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被慕容瑾戏耍了一番,脸色一阵青一阵红,十分精彩。
可她云惠人能在皇宫待了二十几年,可不是白待的!
于是她很快便调整好自己的心态,皮笑肉不笑地回道:
“听闻王妃自年初身体欠恙,不见好转,可是上次秋猎的伤还没好利索?”
大年初一萧衍在宫中毒发,不少人都以为是慕容瑾身子突发不适,而慕容瑾也借此推了所有应邀。
“……您身子要紧,要不然让慕容太医……舅少爷来府中,为您调养身子?”
慕容瑾闻言喝茶的手一顿,随即嘴角扯了扯,看来这个奶娘,还是个瑕疵必报的主啊。
如今慕容家,只剩慕容珉了,而且慕容家落得如此地步,还是慕容珉一手所致。
虽然京都大街小巷都对这件震惊大萧的事情津津乐道,但这还是第一次,在燕王府听到有人提起。
云惠人此时提起,是认为自己姓慕容,这件事是自己心中的一道坎,自己会因此而气急攻心吗?
想到这,慕容瑾嘴角的笑意更浓,重重地把茶杯往桌上一放。
“砰——”的一声,令在场所有人不由地屏住呼吸,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小凌见状在心底叹了口气,看来云惠人要遭殃了!每次王妃露出无害的笑容时,也就意味着有人要倒霉了。
燕王府之所以没有人提起慕容家灭门之事,不是因为怕触到慕容瑾的逆鳞,而是因为大家都或多或少知道,除了慕容珉,慕容瑾不喜一切与慕容家有关的人与事。
慕容家落得如今结局,是自食其果。
对早已经死去的慕容瑾来说,慕容家的结局不一定能让她解气,但也算圆满。
而对于如今的慕容瑾来说,不痛不痒,所以,她恐怕要让云惠人失望了。
慕容瑾抬眸便能瞥见云惠人眼中难以掩饰的得意之色,不由地放大了笑容,她已经很久没遇到如此自大的对手了。
不,连对手都没有了解清楚就出手,这样的人,不配称之为对手。
只是,被人小觑的感觉,让慕容瑾有些不爽。
慕容瑾一双明亮的桃花眸子掠过云惠人沾沾自喜的模样,正欲开口,便听到身边一道愤怒的女声:
“你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