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二十六,北营驻地收到了从云城传来的军报,递交给北营将军查阅。北营将军看着军报已有一刻钟之久,看完之后并未出声,而是盯着那封军报出神。
又过了一刻钟,北营将军才猛地站起身来,丢下一句“回京述职”,然后带着随从赵非策马离开了北营驻地。
容祈看到军报上写着“三军主帅身中两箭,我军与西凉大战三天三夜,稍占上风”时,有一瞬间的恍惚。
萧衍受伤了!他十五岁开始征战沙场,极少有受伤的情况,即使受伤了,也从未受过这么重的伤!虽然军报上没有写他伤势多重,但是容祈却觉得心中不安。
不知去了江南的慕容瑾知不知道这个消息,有没有赶去云城。若是有慕容瑾在,想必一定能让萧衍脱离危险。只是,那个人是萧衍,慕容瑾还能像对待寻常伤者那样对待萧衍吗?
容祈这一路上脑海里有各种想法,军报会延误个四五天,他恨不得立马飞到云城,亲眼看看如今的边境的状况情形。
就这样疾驰到了宫门,赵非留在宫门外候着,容祈跟着内侍一起来到太华殿。
碰巧听到太华殿内在宣旨:“……太子禁足期间不思悔改,擅自出宫参与朝政,藐视圣意,特令太子上安昭寺抄经思过半个月,期间不得参与朝政!丞相等朝臣罔顾太子禁足指令,拥其监国,罚俸半年……”
容祈听着这道旨意,不由地在心底冷笑一声。萧鸾和李默趁着皇帝生病昏迷,把持朝政,而后宫,皇后则软禁皇帝最宠爱的凉妃。皇帝醒来竟然没有龙颜大怒,只是做了这么一个不痛不痒的处罚,倒真教人捉摸不透了。
就在容祈想不通皇帝这次对萧鸾等人这么宽厚的原因时,萧鸾和众多朝臣从太华殿走了出来。容祈见到萧鸾脸色铁青,对着他微微颔首施礼,然则萧鸾毫不领情甩袖就离开了。
容祈不屑地直起身子,萧鸾仿佛对去安昭寺吃斋饭的处置很不满意,真不知道该说他不知足,还是恃宠而骄?
这时,太华殿宣容祈觐见,容祈便拿着军报进殿。
皇帝大病初愈,脸色尚是苍白,而陪在一旁的凉妃,脸色也不大好看。原来是凉妃在此,想必是皇帝特意让凉妃来这里,听皇帝对萧鸾的处罚,怪不得萧鸾刚刚脸色那么难看。
容祈行礼之后把军报呈上,随即站到一旁候着。容祈拿余光去看着这个凉妃,如今西凉入侵大萧,皇帝倒是不担心她会与西凉里应外合谋害自己,对她信任的很。
只是不知道皇帝是否知道,他的宠妃,可是曾经与他宠爱的太子亲密无间。这个女人让他被儿子戴绿帽子,而如今他却为这个女人惩罚儿子,这皇帝当得,可真是云里雾里啊。
就在容祈在心里腹诽了一场大戏时,皇帝只是询问了一句,“我军损伤可严重?”之后,便让容祈退下了。
容祈有些不明所以,皇帝这是什么意思?萧鸾犯了大错却从轻处置,萧衍受了重伤却不闻不问?制衡吗?
呵,这皇家,可当真没有是非黑白,也没有父子兄弟之情,只有权力与利益!容祈走出太华殿,心里感慨,只希望,萧衍和萧懿,是个例外!
容祈出了宫门上了马,看着这座宫城,心情有些复杂。
京都某一处偏僻院子,院里飘着一股浓厚的药味,屋里传来一阵阵咳嗽声。
青衫端着一碗药来到床前,看着床上半躺着看书的男子说道:
“公子!先把药喝了吧!”
男子闻言抬眸,放下手中的书卷,笑着说:“好!”只是声音气若悬丝,刚说完便又咳了起来:“咳咳——”
青衫连忙把上前拍了拍男子的后背,帮他顺气,然后看着他把药喝下,十分担忧地说:
“公子,要不还是让刘大夫来京都照顾您吧?”
男子摇了摇头,扯了扯嘴角说:
“不用了,旧疾复发而已,病了那么多年,我知道该怎么应对。”
青衫一想起公子只不过是昨夜站在院子里吹了风,今天就起不了床了,心里还是放心不下,“可是……”
男子见青衫还想说些什么,便开口堵了他的话头:
“你没听说过,久病能自医吗?”
青衫看着公子一副笑吟吟的模样,只好闷声应道:“是!”
男子见青衫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无奈地笑了小,转移话题道:
“别担心我的身子了,边境怎么样了?”
青衫闻言便把刚刚得到的消息如实汇报:
“一切还算顺利,萧衍受了重伤,不过已经脱离了危险。西凉与大萧苦战三天三夜,双方均是损失惨重,不过大萧还是略胜一筹!”
男子点了点头,随即开口:
“大萧这个百战不殆的阎王可不是浪得虚名,接下来就该有一场恶战了!”
青衫看着公子清瘦的侧脸以及黑得发亮的眼眸,大概所有人都不会想到,这次大萧与大历和西凉的战争,皆与公子有关。想起公子出身高贵,满腹经纶,深谋远虑,如今却只能呆在这小小的院子里。
青衫眼眸黯然失色,情绪复杂地应道:
“是!一切尽在公子的掌控之中!”
男子似乎被青衫所影响,一时之间也没有开口,沉默了一会儿才继续问道:
“京都这几日可有什么有趣的事发生?”
青衫随即汇报:
“刚刚得到消息,说皇帝让太子去安昭寺反思半个月。”
男子闻言嘴角勾出了好看的弧度,半靠在枕头上,缓缓说道:
“这个大萧皇帝啊,也是只狡猾的老狐狸。吩咐下去,继续留意宫里的情况!”
青衫低头应道:“是!”然后便走出屋子。
直到走到院里,还能听到屋内传来的咳嗽声:“咳咳——”青衫轻轻地叹了一口气。